35 阴府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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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秦震距离长安城已不过五里。
他没有带着阴如山径直入城，而是折回城北的振威军大营，独自召集了自己的部下。
“排长回来了？”他的副手冯范一脸热情地嘘寒问暖，“家中一切可好？”
秦震点了点头：“多谢挂怀，冯排长，我此行匆忙，只在凉州买了些牦牛肉和河西烈酒，劳烦你稍后将这些酒肉一分为二，一份算是孝敬给羊旅长的礼物，一份就留在排里给弟兄们享用。”
冯范连连点头：“排长好不容易回家探亲，却还考虑得这般周到，实在难得。”
已经继任了秦震队长职务的徐小虎附和道：“弟兄们可有口福了。”
秦震看了看房内的几人，咳嗽了一声，又道：“我本想将全排弟兄们召集起来小聚一番，但刚接到了一项紧急任务，不得不离开，冯排长，排里的事务仍暂由你来负责管理。”
“排长放心。”冯范猛拍胸脯。
“马亢、徐小虎，”秦震点了两名自己最信任的队长的名字，“你二人带领本队，随我一同行动，一刻钟后在营门外集合。”
马亢的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只与徐小虎一起沉声应了一声：“诺。”
散会之后，秦震先取了自己的军刀，又回到房中套上了贴身的软甲，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待他带着十八名佩戴军刀的步兵出现在阴如山的面前时，阴如山的心中同样也安定了几分。
秦震看了看马亢与徐小虎，没有任何解释，只说道：“陪我一同入长安城办一件事情，办成之后定有重赏！”
两名队长都是重重点头，簇拥着他们缓缓进入了长安。
入城时，这些人因为携带军刀受到了城门士兵的格外关照，但在看到了秦震出示的振威军腰牌后，很快就予以了放行。
“这还是我们当兵后第一次进长安啊。”罗小虎很是好奇地东张西望。
与他一样抱着好奇心理的士兵不在少数，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马亢也有些神情恍惚。
因为长安城实在是这个时代最宏伟、最雄壮、最繁华、最瑰丽的城池，没有人会不为他神迷目眩。
然而一心只想早些将阴如山送回老家的秦震却没有在意，他只是紧紧护送着这位足以让自己命运为之改变的重要人物，跟着他在宽达五十余丈的朱雀大道上纵马而行。
半个时辰后，二十人停在了一座方正古朴的府邸前，阴如山的脸色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三两步跳上了石阶，对着两名门仆呵斥道：“还不快开门！”
两名门仆惊愕之色溢于言表：“小公爷？！你可终于回来了！”
阴如山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父亲可在家中？”
“在在在！”两人一边开门一边答道，“公爷这半个月以来，可是急的白了头发……”
阴如山哪里肯听下人的罗嗦言语，抬脚迈过门槛，径直朝府内冲了进去。
秦震刚迈腿登上石阶，两名刚才还唯唯诺诺的门仆立刻提气大喝：“来者何人？！”
他张了张嘴，想要拉住阴如山来向他们解释，但阴如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洞之中。
两名门仆手中各自按着腰间的佩刀，横眉竖目，丝毫没有刚才的低声下气，秦震一时间也只能退下。
“排长，这是怎么回事？”马亢终于低声问道，“这好像是南乡公、都察院阴院长的府邸啊……”
“不错。”秦震苦笑了一声，心中却已经忍不住大骂起阴家的十八代祖宗：老子辛辛苦苦救你于苦海，你竟然扭头就走连谢谢都不说一声？！
徐小虎也瞪大了眼睛：“排长……你救下的……难道就是这一个月里闹得天下不得安宁的阴院长的独子？！”
秦震又是一声苦笑：“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白白辛苦了五天的秦震不仅没有得到封赏，甚至还倒贴了五天阴如山的住宿和饮食费用，到最后却连阴家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虽是极其不甘，却也只能认命，带着十八名部下离开了阴家的府邸。
闷闷不乐的秦震牵马走了半晌，才注意到士兵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心下一转，勉强笑了一声：“今天让兄弟们陪我跑了一早上，下午也不必急着赶回军营，便在京城里随意逛逛，晚上就住在……”他纵目眺望，指了指不远处一座装饰典雅的院落，“就住在那座百花楼吧，当然是我请。”
罗小虎张了张嘴：“排长……那百花楼……好像是一座青楼啊……”
秦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将一名逛街的老太太撞翻在地。
－
一夜欢饮之后，直到日上三竿秦震才带着半醉半醒的部下们离开了千年古都长安城，一边吹着晨风一边向城北军营走去。
“本来以为这次瞎猫撞上死耗子，能够大捞一笔赏金，没想到阴家竟然连大门都不让进去……”秦震不无愤怒地哼了一声，“至少把这一路这小子的花费给我报销掉吧？！”
马亢微微扶了扶有些酸胀的脑袋，叹了口气：“你想一想，他们能让你安然离开……是不是已经格外开恩了？”
“什么？”秦震一怔，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当朝重臣的儿子被人掳劫，说出来固然丢人……但也用不着杀人灭口吧？”
“那倒不会，”另一边徐小虎接口道，“毕竟阴院长独子被劫之事早已天下皆知，排长将他安全送回，他就算不千恩万谢，也不会为难我们……咦？今天军营怎么这么安静？”
秦震眼力甚好，一眼就看到了当中一座大帐外站立的几名魁梧军士并非出自振威军的士兵，心中忽然有些惴惴：自己擅自带人出营，并在长安留宿，甚至醉酒……若是被上级发现，恐怕不会轻易放过……
他朝罗小虎招了招手道：“有外人来了，你们都注意点，小罗，你去打听一下。”
罗小虎很快就返回向他报告：“是兵部和都察院的大官，杜大帅、谢将军都陪同在营……”
秦震心中的惴惴顿时烟消云散：依据朝廷分工，都察院虽有督察天下官员的职责，却极少插手军方事务，此次能让羽林大将军杜赵陪同的，必然只有都察院的院长阴晨才有这种身份与待遇……
“兄弟们酒气熏天，让上面看到影响不好。你悄悄带着他们回到房中，我去找羊旅长问问。”他低声对马亢吩咐了一句，便转身朝旅部走了过去。
马亢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
“秦兄弟？”秦震刚刚迈步进了大营的正面，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扭身一看，却是他最早的旅长楚军。
“楚旅、哦，如今是楚副营长了，好久不见。”他连忙抱拳行礼，“小弟刚刚探亲回来，不知这军中来了什么大官？弟兄们都穿戴得如此整齐？”
楚军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救了都察院院长的儿子？”
秦震一脸伪装出来的迷茫：“呃？你怎么知道？”
“嘿嘿，”楚军哈哈一笑，用力在他后背上一拍，“他老子都到大营里来感谢你了，我怎么还会不知道？！
秦震微微低了低头，借此掩盖自己唇边难以抑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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