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势利眼的亲戚

姨妈蒋雯家与自家刚好在中南市的对角线上。一路上，冯岩他们得转两趟车，耗时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而到了公交车站之后，还得步行几分钟，这才能到姨妈家的小区门口。

        冯岩颇为费力地提着水果与蔬菜朝姨妈家小区走去，蒋萍有些心疼起来，“岩儿，累了吧，让妈来提吧。”

        冯岩果断地摇摇头，“没事的，妈，我行。”当他说出“我行”两个字的时候，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盈遍全身。

        冯岩咬咬牙，继续朝前走去。

        九百米，八百米……走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忽然间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从面前疾驰而过，高速运转的车轮将路边的雪水一下子给飞溅起来，猝不及防的冯岩与蒋萍身上溅了不少污泥。

        “妈……”冯岩习惯的粗话刚吐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了，他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下一个字硬是吐不出来。

        “妈，你没事吧。”冯岩转身就看见了老妈蓝色的羽绒服上被飞溅了不少污泥。

        蒋萍摇摇头，刚才那辆车她看见了，正是姐夫的车。

        “儿子，刚才那台车你看清楚了吗？”

        冯岩看了老妈一眼，接着点点头，“应该是姨夫的车吧。”

        蒋萍点点头：“待会儿去了姨妈家，可别不高兴，你姨夫这个人不错，兴许他的司机没有注意到。”

        冯岩微微一笑，一脸轻松道，“妈，您放心吧，这种事情很正常，他们毕竟是有钱人，成天坐车，不知道这路上到底有多脏。”

        蒋萍见儿子今天确实变得与往常不一样后，这才从兜里掏出卫生纸，将儿子跟自己身上的泥垢给擦拭起来。

        效果还不错，不过细细一看，还是有淡淡的污渍。

        姨妈家所住的富人小区安保特别严，在门口又是登记身份证，又是跟主人家汇报，弄了好一会儿这才放行。

        门口的一个中年保安有些好奇道：“小伙子，你们要去的d栋别墅离这里还有一千米，带这么多东西，不费劲吗？给主人家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们啊。”

        冯岩奋力地举起手中的东西笑道：“亲戚家没有必要那么客气，这不刚好也可以锻炼身体吗？”

        保安赞赏般地点了点头，随口来了一句，“你这小伙子不错。“

        富人小区确实不错，现代化的独栋别墅，宽阔的林荫路，小桥流水，名贵花木，走在里面，绝对有一种走进了风景区的感觉，给人一种非常沁人心脾的感觉。

        而相比于自家所住的棚户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蒋萍虽说每年都会来姐姐家一两次，但是她还是架不住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走在林荫大道上，就连冯岩好几次大声说话，她都小声提醒道，声音小点，可别打扰到别人了。

        对于母亲善意的提醒，冯岩也能开始理解起来，来到这里面真的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老妈虽说与姨妈是亲姐妹，可是这么多年完全不同的生活质量，两人的交集已经变得很少了，更多时候，老妈见着姨妈是怀着一种敬畏的表情。

        提着东西又筋疲力尽的走了十分钟，刚到姨妈家门口的时候，一辆小轿车也戛然而止地停在了路边。

        冯岩回头一看，只见是一辆崭新的大众车。

        正好奇这是谁的车，只见是舅舅蒋勇从驾驶位置下来了。

        冯岩记得半年前，舅舅开的好像是一辆二手破捷达，这小半年功夫，就换车了，看来没少通过姨夫的关系让舅舅承包小工程。

        见着是自己弟弟之后，蒋萍亲切地叫了一声，“老三，你也来了？”

        蒋勇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只顾着在后备箱里拿东西，冯岩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的舅舅非常势利眼，跟姨妈一样，对穷亲戚非常不顺眼。

        对于弟弟轻描淡写的回应，蒋萍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她甚至热情地说道：“老三，东西多不多？我来帮你拿。”

        “唉，二姐，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来拿吧。”这时，舅妈李艳跟表妹蒋思思也钻了出来，只见李艳一脸急急地说道。

        蒋萍走了几步之后，有些尴尬地愣住了，她站在原地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只得将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用意念将云团打开一看，只见舅舅头顶上是一团与自己颜色差不多的淡蓝色云团，而舅妈头上也是蓝色，只不过颜色较深罢了，表妹蒋思思则介于两者之间。

        将后备箱大大小小的礼品拿出来后，李艳不忘叮嘱了蒋勇一句，“待会儿去了姐夫家，可别乱说话。”

        这话若是在冯岩以前听来，或许就是对自己跟老爸说的，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不过现在他却并不是完全这么看，刚才舅妈的脸色比较严肃，兴许之前舅舅说过什么话，让姨妈或者姨夫不高兴过。

        “舅舅、舅妈好。”冯岩一脸笑意地打着招呼。

        蒋勇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倒是李艳笑着说道，“要毕业了吧？”

        冯岩点点头：“还有半年就毕业了。”

        李艳说道：“冯岩，那你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算是一下子戳到了冯岩的痛处，放假前，他应聘过几家公司，自己觉得效果还不错，不过人家公司也没有给出明确回答，只是说到时候给通知。

        冯岩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还在等通知呢？”

        舅妈忽地一笑，接着用一种奇怪的表情说道：“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这个不用担心。倒是我家思思，唉，可是让我们操碎了心，这不，准备让姐夫给张罗一下她的工作。”

        表妹思思在本市的职业技术学院上学，读的是大专。

        站在一旁的蒋萍也说话了：“弟妹，你家思思长得这么漂亮，愿意用她的单位肯定很多。”

        一脸浓妆艳抹的蒋思思撇撇嘴道：“我才不愿意当花瓶呢？”

        李艳果断点了点头，“对，咱得靠真本事。冯岩，你说对不对？”

        冯岩颇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止不住开始泛起了鸡皮疙瘩。

        “谁来了？”嘎的一声，只见一个人影从厚重的铁门里闪了出来，盘着高高发髻，一脸富态，全身雍容华贵的蒋雯走了出来。

        姨妈头顶是深蓝色云团，比袁文静的都要深一些，看来情商确实不错，毕竟是正处级实权干部。

        “原来是三弟跟二妹啊，来，来，来，快请进。”蒋雯很是热情地朝蒋勇跟李艳那里走了过去，很是亲热地攀谈了起来。

        蒋萍则是有些孤单地站在一边，听着三人在那里说话。

        过了两分钟，蒋雯这才将注意力落在了蒋萍身上，只见她有些板着脸，似乎有些不开心地说道，“二妹，你们家老冯怎么又没有来？你回去可得告诉他，下次不来的话，我们也不去你们家了，这亲戚嘛，是越走越亲。”

        这话冯岩听得耳熟，以往每次跟老妈到姨妈家里来，姨妈都会这样子客套一番，不出意外的话，等一下她便要让老妈去厨房里帮忙了。

        蒋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道：“大姐，你知道的，我们那个面馆就是最近几天生意好，他忙的实在走不开。”

        冯岩清清楚楚记得以往老妈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每次说完之后，免不了又要遭舅舅一通奚落，以往他倒是不太关心这个，但是今天众人的一字一句仿佛拼了命似的要朝他耳朵里钻，让他不得不去分析这话里的意思。

        果然蒋勇开口了，他也是一脸埋怨的样子道：“二姐，我这个当弟弟的可得说说你，大姐说的好，这亲戚之间就得多走动，才显得亲热，你们那个面馆又不是什么大酒店，耽误一天也没啥。再说了，你家冯岩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你们到时候不就等着享福吗？这钱呐，是根本挣不完的，你看看我，不就是一个例子吗？挣到钱了，管它后面怎么办，先花着，我那车二十好几万。”

        蒋萍情商一般，加上蒋勇的身份，她也并未多想，只是一个劲地赔笑着说道，下次一定要叫上老公。

        很明显，蒋勇跟姨妈亲近的多。冯岩也明白穷亲戚遭人嫌，富亲戚惹人爱的道理，如果没有姨夫帮忙，舅舅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话题引到了冯岩身上，蒋雯又将目光朝向了冯岩，“冯岩，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以往的冯岩遇上姨妈这样的国家干部跟自己说话，甚是有些受宠若惊，说起话里细声细语害羞的跟个女孩子一样，但是今天他却只是轻轻一笑，一脸从容地将目前的情况告诉给了姨妈。

        本以为姨妈会客气几句，说些什么实在不行，我们帮你跑跑关系的客套话，谁料等来的却是蒋雯这么一句话，“年轻人，不能心浮气躁，得一步一个脚印将基础打扎实了。”

        在冯岩看来，姨妈的话属于典型的官话，他倒也没有抱多大希望，稍微点了点头。

        “二妹，厨房里张姨他们忙不过来，你做菜手艺好，等一下帮一下忙。”蒋雯的话看似平静，却不容得别人半点反驳。

        老实巴交的蒋萍点了点头，在她看来，亲戚之间还提这些客套话干什么，即便大姐不说，自己也是闲不住的。

        冯岩在心里冷冷一笑，跟在姨妈、舅舅、老妈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他在心里清楚，刚才姨妈的那些话，只是开胃菜，等一下她还要跟表哥熊子豪、舅舅他们一起多管齐下下猛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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