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二尺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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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坚持不住了，闻听着男鬼阴惨惨的笑声，双手再一次落到脸庞上。冥冥之中我知道，虽然现在我是男鬼的面貌，但要抓破的是自己的脸。

        我即使成为鬼，但极其的渴望保存以往的面部特征，晶晶如果有看到我的机会，还是那张她喜欢的不得了的健康完整脸庞，而不是害怕到疯掉的残破不堪的面貌。

        男鬼的笑越来越得意，我感觉出十指鼓胀起来，是指甲在疯长，一寸，两寸，皮肤渐渐疼的撕裂感。我心想完蛋了，马上要和尘世永别。

        “快张嘴。”天美女道的声音就在耳畔。

        我连想也没想，双手用尽最大力量分开，嘴巴露出去、张开，也不知道什么落到了进去，苦苦的，粉末状物体堵住喉咙，更加的憋闷难受，我挣扎不堪，接着一道水流灌进了嘴里。我想呕吐，却做不到。

        男鬼凄厉的叫声之后，我虚脱一样倒在地上。天美女道拉起我，叫了一声快跑。我翻身而起，跟着她的背影疾奔。人就是这样，生命受到威胁，只要还有一口气，力量就是无穷的。

        男鬼和女鬼追着，我背后一阵阵阴风吹着。越过了栅栏杆，几条宠物犬疯狂的叫起来，最终挣开主人的束缚，在两个阴灵后面追着。越来越多的狗叫声不绝于耳，一条条小黑影从远处奔跑而来。蹭着我的腿部，直奔男鬼和女鬼。

        感谢这些可爱的小生物，阻挡住了两个恶鬼。我追上了天美女道，却见她手臂上流满了血，一只手捂着胸前，跑起来的姿势非常不雅。

        当我看清，不但震惊，而且非常心疼，天美女道捂着胸口的指缝间，淌出的血，而且嘴巴一张，就喷出一大口血，染红了黄裙，白色皮凉鞋，就像个血人似的。

        “倒霉蛋儿，背我，快去那个胡同里的第三个门口那家。”天美女道声音悲凉到凄惨。

        我毫不犹豫就把她背起来，虽然苗条身材，不是太重，但现在的我力量将要耗尽，所以奔跑的极其缓慢，追来的阴风越来越浓，两个鬼魂到了身后。

        天美女道摸出张黄纸，蘸着胳膊上的鲜血，快速的画完奇异图形，往后一扔，男鬼和女鬼“咕咕”的叫着，声音越来越远，阴风也在减弱。

        进入了天美女道手指的胡同时，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一，二，第三个门口是葱绿色的，大铁门，一看就厚重。

        “给我钥匙开门。”我站立在台阶上喘着粗气，听不到背后的回答，我提高了声音，“快给我钥匙。”

        天美女道依旧是沉默，我心里一凉，流那么多血，是不是休克了？或者……，我不敢再想下去，试着推了一下铁门，竟然开了一条缝隙，于是一脚踹过去，门敞开。

        这是一家独立的小院，三间正房，东面的厢房，种着几棵葡萄树，架下放着竹子的躺椅，我把天美女道放上去，反身去锁院门。

        黑裙女鬼和男鬼正巧来到门前，他们衣衫褴褛，已不见在小广场最初的风姿，而是一块块皮肉翻卷，爬着拥挤不堪的鬼虫子，我恶心到极点，一口痰啐出去，男鬼摇头晃脑，接到嘴巴里咽下去，身上顿时冒起一阵黑烟，退到对面的墙壁下，像是活人痛苦不堪的颤抖。

        我惊恐同时，感到奇怪，我一口废痰就可以退却恶鬼？

        妈蛋，那个叫轻柔的，你也接老子一口，一天一夜没刷牙了，纯粹的男子汉味。我瞄准了就喷出一口，却中了其下巴，很多小鬼虫掉落下去，化成黑烟，缭绕的围住黑裙女鬼。

        以前，口水或者废痰特别多，今天却啐了两口就没有了，连忙锁紧厚重铁门，祈祷两个恶鬼冲不破最后的防线。

        天美女道醒来了，无神的眼睛盯着我，随着摇摇头，艰难的说出口：“关不关门不要紧，这里是二尺阳间，负一尺的阴灵进不来。”

        既然两个阴灵进不来，我就可以安心的照顾天美女道。刚有了这个想法，却看到墙头上，房顶上，四面八方，飘着很多虚无的影子，披头散发，吞吐长舌，黑洞洞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恶鬼阴灵，他们觊觎这处小房子，但始终双脚不敢碰到瓦片或者墙头上的砖石。

        天美女道一指正房子门口，要我去西间屋单人床旁边的小柜子拿黄色的布兜子。我应了一声，低头往里小跑，刚进门就撞到坚硬的一物，差点把膝盖碰断，当我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一口红漆的大棺材，“妈呀”一声，就退出去。

        “不是吧，这么胆小，还想着做捉鬼驱魂的人物，我看你还是省省心，回穷乡僻壤种地吧。”天美女道嘴角淌出血迹，她抹了一下，挣扎要站起来。

        我赶紧按住，为了不使她再说话，我到嘴的话咽回去，拍拍胸脯，大踏步进屋。为了表弟和小姨，我斗过清宫出来的附体女阴灵，为了鬼走秀，我上过男鬼的身，区区的棺材有什么可怕的。

        我绕过棺材和两侧的金童玉女纸扎人，这次提前有了准备，没毛毛躁躁的闯进西屋，先把勾画着一个个符箓的黄布门帘掀起来，可是看了一眼，我的心就又提到嗓子眼，不听使唤的每秒跳动五次。

        我没有看到单人床，却看到了四个人围坐一桌打麻将。全是女的，素白的衣裙，配着黑色头发，摇晃的烛火，真是叫人胆颤。

        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四个麻将人根本没看到一样，正对着我的人打出一张八万，明显的看着她嘴唇说出也是这张牌，却听不到声音。

        我明白了，这四个不是阳世的人，而是鬼魂，可我能听到情侣鬼说话，却听不到她们的语言？

        我迈进一步，四个鬼魂依然没有看我一眼，我再迈进一步，阴森森的感觉扑面而来，我咬了一下牙关，继续深进，房间很宽阔，有足够的空间，让我到单人床处，不碰到任何一个鬼魂。

        抓起黄色布兜子，不太沉重，但哗啦啦的响出声，不知道里面是何物。

        “终于轮到本道开胡了，自摸，门清，暗杠，一条龙。”

        在我转身时，这个声音突兀传出来，老子的小心脏差点和蛋一样碎了。我向床边迈过去，抓起小柜子上的一半白一半红，燃烧的蜡烛做武器，豁然转身。

        “小伙子，不要碰灭蜡烛，否则我和你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依然是胡牌的那个女声说出来的话，是个中年女子。

        背对着门口的她去接另外三个女玩家的冥币，到了她手里，成为了五十元和百元的人民币纸钞，我揉了一下眼睛，三个女玩家面前摆放的是冥币，而中年女子那里的是货真价实人民币。

        中年女子摆了摆手，示意我按原位放好蜡烛，赶紧出去，这里不是我长呆的地方。

        天美女道吃了黄布兜子里的两片药，闭眼休息了十余分钟，面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多了，我帮忙给她包扎胸部和腿部的伤口，看到了我经常在梦中出现的珠穆朗玛峰、红嘟嘟的俩樱桃，却一点邪念也生不出来。我一直想问，这处房子奇怪现象，她却始终没给机会。

        “哇哇……”忽然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距离很近，我却看不到来源之处。诡异怪诞的一幕幕充斥在我脑子里，飞速的旋转，人啊，真不如做傻子好。

        天美女道由我扶着步入正房子里，指挥着我掀开沉重的棺材盖，里面蹦起来个光屁股婴儿，也就是几个月大小，双腿间带把儿。空气大量的涌进去，小男孩不哭了，贼亮的眼睛盯住我，仿若一支支冷箭穿心，我颤抖到大把儿一股尿意，忍住，忍住，我一再平衡自己的情绪。

        小男孩蹦着，扶住棺材边缘，天美女道满脸笑容的拍着其小手。

        “妈咪，妈咪，你受伤了。”小男孩对着天美女道喊着，贼亮的小眼睛里闪着泪光。

        “我呸，呸。”小男孩转向我时，狠狠啐了两口，我没躲开，口水在胳膊上流淌下去，小男孩换做怨毒的眼神，“你不配做我爸比，妈妈受重伤了，你也不搂着她。我呸，你瞎眼嘛，看不到妈咪失血过多，虚弱的很么？”

        我妈蛋的晕圈到哈雷彗星了，这小男孩竟然是天美女道的儿子，可老子是童男子啊，怎么会是成了他爸比。

        “你看他像你爸比么？”天美女道抱起小男孩，他小手摸着黄裙子上发暗的血迹，接着用舌尖舔食着，显得特别兴奋。

        “有一点点像，妈咪，你真的嫁给这么个破男人了么？”小男孩再一次盯住我，原来贼亮的眼神，隐隐约约闪过一丝丝血线，很快又恢复原状。

        小男孩太可气了，老子没想当你爸比，也不要把老子看做破男人。现在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可老子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妈蛋的，你从小就以貌取人，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种。我的怨气无处发泄，抓着纸扎的玉女脑袋，一下子就抠烂了，哪知一股粘稠的液体窜出来，弄得我满手都是，血腥味浓重刺鼻，低头一看，那些液体尽然是鲜红的血水。

        “妈咪，他们要闯进来了，我害怕。”小男孩歇斯底里的哭起来，偎在天美女道怀里，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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