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悔的青春与失败的老师

那是一个晴朗的白日，虽然远在千里的敦克岛激战正酣，且出现了意外的不可控力量，天英为此进行紧张的运作，调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来处理此事，不过这些并没有干扰到天英校园的宁静与平和，学生们依旧继续着紧张快乐的校园生活。

        钟囚与凯恩已经在天英校园中小住了几日，先前与天英那份剑拔弩张的紧张开始淡化。

        也许是受到校园气氛的感染，钟囚与凯恩脸上的皱纹都好似少了许多。不过在凯恩的眉心上隐隐有些一抹解不开的愁云。

        早晨，钟囚与凯恩在食堂中用罢早餐，二人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此时的学生们都坐在教室之中上课学习着，只有零零散散的数名因故外出的学生在操场上逗留着，如来欢腾热闹的篮球场此刻也变得格外冷清。

        钟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禁微笑道：“无论社会给予校园中嘈杂了什么，这里永远都飘散着最纯粹的青春气息。呼，青春真的很美好啊。”

        凯恩并不像钟囚那般喜欢将感情表达于外，但此刻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钟囚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脑袋道：“我们那届的学生共有多少人来着？”

        “五百四十七。”凯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哈哈，没错！就是这个数字，五百四十七！哎，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记忆力也变差了好多，这个数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旁的凯恩毫不留情地戳破道：“当年你的机甲结构科目成绩是最差的，几乎因此被退学，从这一点上来看你的记忆力一直都不怎么样。”

        钟囚闻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好在他与凯恩足够熟悉，这点小事很快便不以为意。

        “真是不给面子…”钟囚嘀咕着，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凯恩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幸灾乐祸…”钟囚再度嘀咕着，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好像陷入了久违的回忆。

        “当初机甲结构我是吊车尾，而第一名是…麦隆哥…呵呵，那时的麦隆哥真的是杰出天才自己少女偶像集一身的风云人物啊…”

        想到哥哥当年，凯恩恍惚着点了点头。

        “可惜啊，如果不是当年…”钟囚叹息一声，接下去的话他没有说，因为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

        逝者如斯，空留生者想念。

        凯恩也将目光移至他处，也许那里有着哥哥年轻时所残留下来的身影。

        钟囚道：“当年五百四十七名毕业生现在活着的大概还能有多少？”

        凯恩沉声道：“三年前圣堂内部做过一个小调查，剩下的不到二百一十人了。”

        “三年…二百一…”钟囚重复着这两个数字，最终出一声感叹。

        “那么现在应该都不到二百人了…”

        凯恩沉默不语，显然他承认钟囚的说法。

        “过百分之六十的死亡率啊，想来也没有几个职业能危险过我们。平均每年的死亡率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递减着，这几年还好，知道有人离去时心情都很平静。不像刚毕业那几年，根本无法接受此类的消息。你说，我们是逐渐习惯了还是变得麻木了？”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凯恩冷冷地说道。

        “是没什么区别。”钟囚遗憾地说道。

        片刻后钟囚感慨道：“天英给予了我们最美好的热血青春，同样的我们也将一腔热血与生命都交给了这片土地与国家。你说，为了这些而牺牲值得吗？”

        凯恩道：“为了信仰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钟囚爽朗地笑道：“我们的青春，我们的人生，无悔啦。”

        …

        待钟囚、凯恩二人走到校园后半处，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石质纪念碑。

        在纪念碑前背对着二人站着一位白苍苍的老者。

        看到那白看着凯恩的脸色当即一变，眼中涌出诸多复杂的神情。

        钟囚觉了凯恩的异样，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

        “你去别处走走吧。”

        凯恩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

        待凯恩离去后，钟囚慢步走到白老者的身后面目严谨地深施一礼。

        “老师。”

        老师，不同于教授。教授只是尊称，而老师则是如父亲般的存在。

        白看着对钟囚的呼唤并未理会，而是继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纪念碑。见白老者并未答言，素来活络轻浮的钟囚也没有丝毫的大意与放肆，依旧恭恭敬敬地站在其身后，安静等待着。

        良久，白老者才开口道：“世人皆尊我为智师，说我的弟子桃李满天下，月岛与世界之所以有今天的格局面貌都受到我的影响。”

        这看似狂妄的评价若从他人口中说出必然被认为狂妄无比，但从白老者口中说出却丝毫不会让人有所异议，甚至觉得其有所谦虚。

        “…可是我也是天下最失败的老师。”白老者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师说的哪里话来，即便是与你意见相左之人也不会否定你的贡献。”钟囚虔诚地说道。

        白老者没有理会钟囚的安慰，伸手指向了面前的纪念碑。

        “这上面刻满了我学生们的名字！”

        寂静无声。

        刚刚还在吹拂的清风都在老者的呼声中猛然停滞下来。

        “这是命…”良久钟囚才开口说道。

        白老者回过头来，一双澄明睿智的眼神看向钟囚，又看向其身旁的空落处。

        “凯恩他…”

        “凯恩他有他的难处。”钟囚急忙解释道。

        白老者点了点头。

        “我明白。”说罢白看着将目光再度移向纪念碑。

        “凯恩怪我恨我甚至想杀我，我都认。”

        钟囚道：“您知道凯恩是不会难么做的。”

        “所以我才对他更加愧疚。”

        “凯恩他不会责怪您…”钟囚想继续解释一些什么。

        “凯恩是怪我的，别的不说，这上面没有麦隆的名字他就会怪我一辈子。”

        钟囚默然。

        在这个天英为牺牲的学生们所树立起的纪念碑上，竟然没有为月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麦隆名字，这件事情很让人匪夷所思。

        然而那有关十年前的事情谁又说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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