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9 齿轮之间

然后到了正儿八经的早晨时刻。

        王都地标性的尖拱大钟，在慢慢升到头顶的耀眼阳光下，时针早早的指向了九，等待着分针缓慢的脚步移向顶端大大的12。

        昨晚下了一场雨，早晨的王都空气中充斥着新鲜的水味，空气可以说是好的不行。空气中的水气，把刺眼的阳光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一直延伸到王都南区的中央大道上，石质的古老路面上，几处稍显低洼的地方，形成了星罗棋布的小水滩。在柔和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与湛蓝遥远的天空交相辉映，无数的小镜子在蓝天下闪闪发光。

        被暖风吹动的绿叶间，形状可爱的露珠在发光。落地，落地的过程中也在发光。

        啪。

        杰克随意的踩过一个脚下不起眼的小水滩，沉重的军靴落地的那一刻发出响亮的声音，细屑般的水朝着四周迸溅。

        “………………”

        科洛丝轻盈的跳过杰克刚刚踩过的小水滩。望着水滩中还微微晃动的倒影，为鞋没有沾到水而舒了一口气。

        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穹顶与曜日，科洛丝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很适合踏上旅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从早晨来迎接自己，除了一个背影之外，就只有漠然的态度相对的陌生人。

        态度与之前的杰克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此刻他漠然如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般的态度，让科洛丝昨晚想了一晚，今天打算对杰克倾诉的话，却找不到开口的方向。

        一直在努力的寻找开口的机会，但杰克如一面冰冷的盾牌的背影，却像是在告诉，“她什么也不用说，因为根本就没有说的必要”一样。

        这段距离，突然就如此拉长了开来。

        近在咫尺，只要科洛丝愿意加快脚步，就可以与杰克并肩平行。但是脚却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无论如何都只能保持着这段距离。

        一段无法靠近的距离。

        但在阳光的照耀下，杰克的背影却又显得温柔了起来，不那么棱角分明，线条柔和的勾勒出了一个走在科洛丝眼前的背影。

        找不到开口的机会，科洛丝只能想想，昨晚那副意外的礼物，来自杰克的书法作品。

        所以，没心没肺，真的是一个不能被体谅和包容的缺点。

        杰克总觉得，从今天早晨开始，从听见那熟悉的口风琴声开始，空气里的水的味道，有那么一点点的咸味。

        稍微细心的体会了一下，杰克发现，那是眼泪的味道。

        ※

        在利贝尔的某处。

        迷雾峡谷中，古老的堡垒遗迹被改装成了王国军的军事基地，也是一个封闭的训练场。

        迷雾峡谷，终年弥漫着遮天蔽日的白雾。如果不是这里有一座军事基地，迷雾峡谷，或许能够开发成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度假圣地。

        崎岖的山石。

        在迷雾中若有若无的树梢。

        宛如仙境，即便是感觉不到的约修亚而言，他也承认这里有点小说中，幻境里世外仙境的味道。

        无心留恋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奇幻之景，迅捷如风的漆黑之影，在笼罩着这片峡谷的迷雾中一闪而过。

        卡普亚一家也一直跟着约修亚行动。他们在千辛万苦下，找到了山猫号的所在地，也就是迷雾峡谷里王国军的基地内，现在的他们要去把属于他们的东西抢回来。

        潜入要塞，放倒经过一天训练的王国军士兵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很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经被放倒。

        迷宫一样的要塞实在是漫长了一点，稍微不注意就会从转角出现敌人。

        尽管敌人荷枪实弹，也见识过了约修亚于黑暗中锻造出可怕的技艺，但乔丝特还是忍不住称赞约修亚。

        “太棒了！约修亚，这么多敌人一下子就被轻松的放倒了，真厉害！”

        乔丝特像小孩一样欣喜的笑声从约修亚的背后传来。

        “乔丝特，这种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喔。”

        “嗯……三遍也不算多嘛，但同样的话重复几遍的确会让人烦就是啦。”

        吉尔和多伦，挥舞着长刀，导力炮乱吼着清理多余的士兵，一边漫不经心的对乔丝特说道。

        “哼，要你们多说。”面对家族长辈的调侃，乔丝特不满的撅了撅嘴，鼓着小脸，对着最后一个在约修亚的黑刀下失去战斗力的士兵开出一枪。

        看着来袭的敌人尽数倒地后，约修亚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用力的甩了甩沾满鲜血的双刀。

        “快走吧，不要耽误时间。”

        约修亚视线漠然的瞥视了一眼身后神态悠然的卡普亚一家，拔起脚步奔向前方的黑暗。

        “哎呀，约修亚，等等呀！”

        乔丝特跟了上去。

        面对约修亚这副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冷漠，行动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样子，吉尔和多伦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跟上他和乔丝特。

        本来个性随和，不当空贼的时候只是个喜欢打哈哈的大叔，多伦对约修亚冷漠却略带傲慢的态度虽然有些不爽，但说话起来冷淡却有时候又有些黑色幽默，多伦和吉尔这两个个性都很随和的人，都为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人感到无可奈何。

        但最重要的不是约修亚的个性，而是他的身手。

        一个人潜入防守严密的大牢，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倒所有的守卫，毫无察觉的放走了还处于关押状态的他们。在日后寻找山猫号的旅途里，约修亚诡秘如幽影的身手，干脆利落的的行动方式，更是成为了他们可靠的存在。

        虽然身手可靠是好事，但是那种闷闷的个性，身为话匣子的多伦和吉尔，对约修亚突变的个性除了疑惑就是无奈，想找人讲两句话都不行。

        “我说，难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冷若冰霜的男孩子吗？”

        吉尔用砖头砸晕了一个士兵，一边对多伦说道，语气无奈。

        “谁知道呢，但愿乔丝特真的能把那小子带回我们卡普亚家吧，哇哈哈。”多伦豪迈的笑了，抓着导力炮像风扇一样的迅速转动，砸晕了一群士兵。

        这些都还好，让吉尔感到不解的是，怎么乔丝特那个丫头，会喜欢上这个冷若冰霜的约修亚。多伦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觉得身为年轻人，个性应该阳光一些才对。但要是乔丝特真的喜欢约修亚，那也无所谓。

        总之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知道了约修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但却始终像在逃避什么一样，有时候目光总会躲躲闪闪的。

        谁知道呢，多伦无所谓的耸耸肩。没有烦恼，就不算年轻过嘛，哇哈哈。

        多伦就是如此的豪迈。

        很快的，停机坪的灯光出现在了最后一道楼梯口之上。

        就在约修亚跟乔丝特打算冲过最后一道封锁线，逃出生天的时候，一道锐利的银色光芒从视野的后侧猛然闪出。

        “噹！！！！！！！！！”

        乔丝特捂上了耳朵，多伦与吉尔也难以忍受突如其来的噪音。

        空气随着刺耳难忍，神经发麻的金属碰撞余音而震颤着，约修亚很快就意识到了不是浑厚凛然的剑气根本就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那是一柄宽刃剑，插入约修亚面前的地表上产生了一大片裂痕。

        在后方，一股雄浑无比的气息正快速接近。

        “果然是你……约修亚布莱特。”

        男人的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双刀在手，回头的那一刻，穆拉威严的身姿，于身后黑暗中显现。

        这种挑衅般直接的宣战姿态，已经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讲。

        “如你所言。”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埃雷波尼亚的军人？！”

        吉尔与多伦见状，马上调转方向面对朝着他们走来的穆拉。

        “哼，「卡普亚空贼团」……”

        不以为然的看了卡普亚一家一眼，穆拉轻蔑的笑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由此看来，现在的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啊。”

        “别管我……你们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看了一眼现在的状况，卡普亚一家明白也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的帝国军人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狠角色。为了不拖累身手比他们都好的约修亚，他们选择了同意。

        “明白了……你自己小心！”

        约修亚侧身一挡，切断穆拉的去路，多伦和吉尔窜上了停泊在附近的山猫号上。

        但乔丝特却很倔强的留下来陪着约修亚，约修亚除了无奈，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出现在王国军要塞的原因，大概是为了接收这艘飞艇，在互不侵犯条约签订之前吧。”

        “确实如此，但这艘飞艇对我们而已有没有都一样，无关紧要。”

        穆拉语气平缓，声音底气十足，丝毫不输给摩尔根将军。

        “不过既然在这里遇见你们了，就不能放过。”

        神色一变，宽大的手掌稍稍一拢，一股小旋风吹过，那把入地三分的宽刃剑回到了穆拉的手中。

        “帝国军第七机甲师团所属，穆拉·范德尔。”

        穆拉严肃的神色中略带兴奋，他已经察觉到了，眼前这名黑发少年确实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没有跟他废话的必要。

        约修亚横着双刀，大脑快速计算着如何迅速斩杀穆拉，以残影之态拉开一道漆黑诡秘的影子。

        ※

        慎之又慎的考虑过后，杰克决定还是交给了科洛丝一份情报。

        当然这份情报不是出自于“施梅尔舒”之手，是杰克今天早晨起来，跟克洛结束通讯后花了一点时间自己写的。

        经过处理，隐去了一部分他觉得不能被公开的情报，剩下对科洛丝而言是必要，可阅读的情报。这样做，不仅可以满足杰克最后一点随心所欲的心情，还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身份。

        杰克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他还是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好能够拿出来的情报，以免再出什么差错。

        时尽正午，解决王都事件的一行游击士，坐上了前往洛连特的定期船。洛连特跟柏斯是近期缺少人手的支部，再过不久，利贝尔其他在国外的正游击士都要回来了，等最后的正游击士回归后，利贝尔的各大支部缺少人手的情况就会得到改观，也能召集人手，仔细的商讨将来的方针。

        上了定期船，这一次杰克没有跟科洛丝坐在一起，但也不是离得太远，就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伸长手就能够的到的距离。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杰克第一次开口叫科洛丝，并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正在看书的科洛丝接过纸袋，疑惑的问道。

        黄色的牛皮纸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略微有些分量。

        “一点小小的心意。啊，不是米拉，尽管放心。”

        “怎么可能是米拉啊，再说了最大面额的米拉钞票也没有这么大啊。”科洛丝捧着复印纸大小的纸袋，对杰克的玩笑感到无奈。

        “嘛，无所谓啦。”杰克也笑道，然后站了起来。

        “那殿下，你先一个人阅读这些内容吧，我去外面散散心。”

        杰克转过身，离开，不再回头。

        “一路……小心。”

        原本一句很简单的话，被科洛丝犹犹豫豫的拆成了两个单词，因为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相信周围的环境，不是自己眼花后所看见的东西。

        偌大的客舱里，除了正缓缓走向舱门的杰克，还有自己，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环顾四周，不仅没有乘客，就连乘务员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座位，科洛丝仿佛变成了多余的存在。就连空气安静的有些可怕。

        “（什么……刚刚还……）”

        眼前的事情是真的，科洛丝没有眼花。

        正当科洛丝想站起来确认状况的时候，放在膝盖上，沉甸甸的牛皮纸袋掉到了地上，啪嗒的一声。

        弯下腰去捡的时候，科洛丝突然注意到了牛皮纸袋上，与整片黄色非常不搭的一个地方。

        “「施梅尔舒」侦探事务所……地址，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克洛斯贝尔市东街区……”

        牛皮纸袋的封条如此写着。

        ※

        关上了背后的舱门，杰克对着蓝天白云伸了个大懒腰。

        一低头，甲板下，瓦雷利亚湖上的大雾好像又变大了，在利贝尔的大地上怎么看都像是分层的存在。仔细一看，这片笼罩在湖上，站在这一头完全看不到对岸的大雾，好像变得稍微灰了一点。

        天空蓝地面灰，明显的对比，世界分层了。

        以及，动听，却跟这风景极为不搭配的曲子。仔细一听，竟然是口风琴……布鲁斯。

        从左侧传来，悠扬悦耳。微微的一丝思念的哀愁，填充着穹顶之下虚无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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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之轨迹0:空second-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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