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秘密能使女人更有魅力（两章合一）

这世界总是一成不变。

        一头花白头发的诺曼老人看着窗前的落叶，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又有一个少年穿上佣兵的制式皮甲，一脸憧憬的跑到他跟前，说“谢谢您的故事，正因为它们，我才下定决心去寻找诗与远方”。那一刻，少年稚嫩，布满雀斑的脸印在了老人的心里，挥之不去。

        诺曼知道，十有八九这就是他和他的永别了。

        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吟游诗人，已经看过许许多多这样的少年步上了这条不归路。

        而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之后的结果吗……

        诺曼老人看着自己装上假肢的左腿，想起了自己梦碎的那一刻。

        在这个世界，恐怖的怪物从天而降，让无助的人类用泪水和不甘去洗刷它肆虐后的断壁残垣，这是再寻常不过了。

        而灾难面前，一干著名英雄齐心合力，共渡难关，也许是这个残酷背景下，不常出现的一抹抹亮色。它们是震撼人心，但总还有那么点靠谱的传奇故事。

        至于“一文不名的少年突然声名鹊起，战胜可怖的巨龙，在迎接被囚禁的美丽公主时，一个稚嫩的嘴唇黏上了同样稚嫩的另一个嘴唇”什么什么的……

        只是骗小孩的瞎话！

        诺曼老人再叹了一口气。

        自从他左腿膝盖中了那一箭，他已经靠着讲这种瞎话过了二十年。回忆起受到他鼓舞，然后化为扑火飞蛾的那一个个少年，诺曼老人总感觉自己有罪。

        当然，和这种罪恶感相比，还是未来可能瘪掉的钱包更让他心疼。

        看着面前，放在橡木桌上，咕噜咕噜冒着泡沫的麦酒，老人知道这只叫“李察”的肥羊已经离他而去，他只能换别的宰了。

        这世界果然一成不变，想找个长期饭票都那么难。年近七十，身体肥胖臃肿如一个硕大酒桶的诺曼老人，发出最后的，也最深沉的一声叹息。

        冒险者之家其他桌前放着麦酒、煎蛋和香喷喷的培根肉的客人，却没有诺曼老人这种纠结的心思。有的围在圆桌前，互相举杯畅饮；有的和老人一样蹲在角落，却在痛痛快快的大快朵颐；至于还有那一部分人吗，他们的眼睛像入夜后的猫，亮的吓人，一刻不停的瞄着旅店里游弋不定，丰满暴露的侍女们……

        悬挂在四周墙壁上，那一个个作为装饰的怪兽头颅，瞪大它们干瘪的眼球，望着这一幕幕人间悲喜剧。

        一切就如平常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嗡”的一声，旅店宽达厚重的木门突然被一只覆着盔甲的手推开！

        坎蒂丝·神圣烈焰迈过高高的门槛。

        灿烂的金黄色阳光，伴随着她一并斜射到这片嘈杂的地方。

        坎蒂丝身上严丝合缝，覆盖住她全部身体的银色板甲，闪烁着迷人的光晕，上边美丽的云纹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连她戴着的金属面目都一片五光十色。

        她阔步走了进来。

        还有六七个和她一样装扮的人，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大厅刹那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盯着这队不速之客。

        他们身上耀目的银色板甲，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少身边放着武器的客人都注意到雕刻在坎蒂丝盔甲上，那美丽的四翼天使。

        圣武士，这三个字出现在很多人的脑海。

        许多人面面相觑。

        坎蒂丝最后在诺曼老人的桌前驻足。

        酒桶般肥胖臃肿的诺曼老人，这时嘴边棕色的络腮胡还带着麦酒的泡沫。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从心底突然涌起的不安让他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

        露出面具之外的，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瞳孔的眼睛，登时狠狠瞥向诺曼老人。

        “我们接到消息，你似乎在这片地方，散布那些邪恶的东西……”一个沙哑的，听着犹如金属摩擦声的刺耳声音，打破这里的平静。

        坎蒂丝声音响起后，冒险者之家的大厅像出了事一样，各种议论声犹如潮水，突然涌现。

        “怎么回事，什么邪恶的东西？”

        “那个老头似乎是个吟游诗人，昨天我还听他的故事。”

        “这真的是圣武士吗？”

        “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热闹可以看。”

        ……

        这一片人声鼎沸，响起的速度很快，消逝的速度一样不慢。等到讨论声消弭后，诺曼老人的周围已经成了全场焦点。连跟着侍女们出现的旅店老板，都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开始等待着什么。

        诺曼老人登时面如白纸。

        粗重的喘息声，连续不断在大厅传播开来。

        他肥胖的身子颤抖起来，连带着面前的橡木方桌都一并晃动，粗大的玻璃酒杯“乒乓”作响。

        “你你你——您您误会了，我我我……”

        坎蒂丝没有说话，只是朝后边晃动一下手势，登时两个比她魁梧许多，同样头戴面目的圣武士迈开步子，很有压迫感的走上前来。

        只是他们还没跃过坎蒂丝，诺曼老人已经压抑不了内心的恐怖，决定坦白从宽，“请听我讲，它不是您想的那样……”

        然后，他就颤颤巍巍的从灰袍里掏出书卷似的一样东西。

        诺曼老人对它是如此看重，以至于只敢贴身收藏，深怕它遗落在什么地方。

        “您——您可以看看，这里面真没有什么值得您注意的东西……”

        坎蒂丝没有说话。

        她一把接过后，用戴着银色锁子甲的手翻开这本已经发黄的旧书。

        随即，神情一滞。

        “只是这样？”

        坎蒂丝疑惑的看向诺曼老人。

        诺曼老人却吓得一个踉跄从椅子上跌下来。

        “圣骑士大人，真的只有它啊！”趴在地上的老人迫不及待的大吼道，“我知道这是禁书，但您看看这里边的东西有用吗，它还是从你们那里流传下来的……”

        坎蒂丝直接打断他，“你讲的故事全是这里边的……”

        “没错，我只是用了里边的一些东西，让它们看起来逼真一点，真没打算散布邪恶。”诺曼老人一脸的委屈，“大人啊，我只是一个漂泊无依的老头……”

        不等他继续叫怨，坎蒂丝已经将面具收起，然后整个摘下自己的头盔。

        一张绝美的，富有勃勃英气的面孔，暴露在了空气里。

        坎蒂丝一头白金般的秀发已经扎成辫子，高高盘起在脑后，她转过头望向身后的人，口气带着几许严厉，“这就是你揭发的东西？”此刻的声音却非一般的清脆动人。

        大厅里但凡看到坎蒂丝真容的人，无不倒吸冷气。

        她美的好像坠入人间的天使。

        同样处于众目睽睽之下，被坎蒂丝盯着的人，也收起面具，摘下头盔。

        大厅里又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卡萝的面貌与坎蒂丝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年轻俏丽，有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

        她把头盔抱在手里，迫不及待的抢过坎蒂丝手里的东西，一页页的翻看起来，努力寻找着什么。

        少女急迫的样子，让坎蒂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大约六百年前，这片大地的东部，那名为吉恩的地方，并未沐浴吾神的荣光。蛮勇而好战的吉恩诸族，生性嗜好杀戮抢夺，是所罗兰的大敌。这本光辉战记，记录的正是与他们发生的第七次圣战。但它的作者是一个很愚蠢的人，竟然在里边事无巨细的记叙了吉恩人各种yin乱的习俗，还占幅极大，导致了外人的嘲笑，说我们打仗的时候，只注意这些下流的东西。所以三百年前，它被教廷列为了禁书。”坎蒂丝娓娓道来，然后她看向卡萝，“在你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那个蠢货的影子。”

        卡萝赶忙狡辩，“就算这样，但这不代表那件事和这无关……”

        “我愚蠢的妹妹，你就打算用这个来反驳我？”坎蒂丝毫不客气的继续道，“说话前，先动动你的脑子。你应该知道，三百年前，最后一支吉恩人就已经被剿灭了。即使还有苟延残喘的，哪里又有能力组织祭祀，还选择在这边？再说，他们的神明，早已被圣神封印……”

        “我知道了，姐姐。”卡萝低下头，满脸羞红。

        坎蒂丝重重咳嗽两声。

        “我错了，姐姐，我做事太莽撞了，我有辱贵族风范，我没瞻前顾后，我对不起灰岩家族的血统……”卡萝慌张的左右看看，但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些惯常讲出的话。

        然后，她压根不敢抬起头。

        一切就如平常一样。

        “我跟你来，就是让你丢一丢脸。”坎蒂丝冷笑道，“早在刚才，你跟我说有了大发现时，我就知道一定还是这样。”

        卡萝目瞪口呆看着她。

        “都和你说了，没事别和那帮下等人混在一起，免得沾上他们好逸恶劳的习气。”坎蒂丝一刻不停的批评，“你真是智障的故事听多了，才认为在这种地方能找到线索。我愚蠢的妹妹啊，沙漠里长不出森林，有的只是芨芨草。你自己朝周围看看，望望混迹在这边的都是一些什么人，这帮泥巴种即使是最堕落的魔鬼都不屑一顾。”

        仿佛是佐证她的观点，旅店立刻出现了一阵骚动，但很快自动平息下来。坎蒂丝等人光亮的铠甲，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卡萝眼角含泪。

        但坎蒂丝依然不放过她，“你得记住，作为灰岩家族的女儿，你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你得记住自己高贵的身份。不然，再美丽的锦缎也会沾上污泥。而作为高人一等的极少数，我们要时刻谨记诚实、怜悯、英勇和公正，还有牺牲、荣誉……”

        “但骑士信条里还有谦卑……”卡萝小声反驳。

        “那是对优于自己的人，能提供给你帮助的人！”

        坎蒂丝语气十分严肃，“我愚蠢的妹妹啊，你自己环顾四周看一看，这里有人值得你学习吗？他们只是一帮混迹在污泥，满身散发着腥臭之气的泥巴种，只比那些没有理智的动物高等一丁点。”

        仿佛是为了这句话，坎蒂丝说话时特意朝四周望去。

        但没有一个人敢和她四目相对，几乎她望向哪边，哪边的人就低下头去。

        沉默。

        此刻的冒险者之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里。

        “你以后想反驳的我的时候，多想想你的梦想。”坎蒂丝带着胜利者的荣耀，“只有我们这帮天生高贵的人，才有实践自己梦想的资格。像他们这帮泥巴种，只是一帮扑火的飞蛾。”

        将书扔在一旁，还趴在地上的诺曼老人的脸上。

        “就像你举报的这个人，他就在做着魔鬼的勾当。不断用那些可笑的故事，让一个个蠢货步入迷途。被他蛊惑的人，只能沉浸在幻想里，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挣扎是徒劳的。人贵自知，既然身在泥潭，好好仰望天空就行了。而你，我愚蠢的妹妹，你是天生拥有翅膀的人，难道也想和他们一样堕落……”

        “我还是不认同姐姐你的说法。比如这件事，难道就没有意外……”被批评的少女发出了最后的抵抗。

        “根本没有意外。”坎蒂丝斩钉截铁，“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在这边放走了重要线索。那我以后见一个人，就对一个人说‘我是一个蠢货’……”

        等到这帮不速之客离开这里后，大厅一片死寂。

        有人默默抚摸自己的不离身的武器，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有的人怅然若失，仿佛做了最可怕的噩梦……

        但没过一会儿，这里又是人声鼎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一切就如平常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诺曼老人还未起身。

        摸着自己的断腿，他沉浸在那一段美好的回忆里。

        当时他还是一个健全的人，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最重要的是，他还做着自己的梦。

        已经发黄的光辉战记，盖在诺曼老人的脸上。

        李察将飘到自己脸上的一大片落叶摘掉。

        这个看上去约是十六七岁，身上穿着崭新皮甲的雀斑少年，朝坐在一边草地上的女人望去，“那个人叫诺曼，也真亏他那本书，我才能见到你。这个胖的脖子都看不见的混蛋，估计从来没想过他手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一个月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现在吗……”

        李察笑了笑。

        坐着河岸边，他对着三米之外的河水一招手，一股手臂粗细的水流飞向他自己。

        跃动的水流，快速扭曲变形，化为蛇蟒一类的东西，只是头上有角，腹生四足。

        水龙绕着李察飞了一圈，径直窜入上空，爆裂成一大团水雾。受到了阳光的照射，这儿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克里斯汀娜笑而不语。

        “我也没想到，八百年后，早已深眠地下的我还能再看到阳光。原来死亡并不总意味着终结……”

        抬头望向明亮的天空，这个有着绝美容颜，嘴角总带着一抹犀利冷笑的黑衣女人，满不正经的对李察讲，“我的小主人，现在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

        她扭头看向李察。

        一头如墨的秀发，披散在她的腰后，克里斯汀娜的肌肤犹如象牙一般的雪白，目光俯下的她此刻散发着非凡的威严和妩媚。

        李察的一双眼睛都看的直了。

        但咳嗽两声后，他努力闭上双眼，心里默念过去听过的一段口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这位小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李察道，“听那个头上长着羊角的说，能进入英灵圣殿的，都是她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女人。”

        克里斯汀娜并不答话，而是妩媚的笑了起来，“秘密能使女人更有魅力。话说回来，我的小主人，你真的不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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