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chapter64

当她意识到自己竞争到了露丝这个角色,  瑞亚真的高兴了很久，但是经历过那种被馅饼砸中的喜悦之后,  她又迎来了灾难式的焦虑和紧张。

        要是《泰坦尼克号》因为她而失败,  或者因为她而少掉那么几亿票房，那会彻底把瑞亚逼疯的。

        她很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代替凯特·温斯莱特,  又害怕自己无法一直在露丝这个角色上发挥得像试镜那会儿这么好。

        正是因为知道《泰坦尼克号》有多么成功，瑞亚才会比所有人都要有压力，这种压力甚至是地狱级。

        这种情绪导致瑞亚再次来到詹姆斯·卡梅隆的片场时,  也没有比第一次好太多。

        卡梅隆都有些惊异地盯着瑞亚看了一会儿,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不是因为他喜欢看人紧张,  只是他觉得这种状态会促使瑞亚发挥得更好,  所以他并不打算安慰这个看上去有点可怜的年轻女孩。

        反而是过来试镜的莱昂纳多表现最自然,  詹姆斯·卡梅隆特意安排了瑞亚来和他试一下对手戏。

        他原本不看好莱昂纳多，但是他有点被对方的魅力说服,  所以卡梅隆特意让他们两个人过来试戏,  检验男女主角的化学反应。

        尽管卡梅隆知道这两个演员以前早就认识了，他也被两个年轻人快速熟悉起来的姿态惊讶到了。

        “这可真有趣，现在的状况刚好和之前反过来了,  不是吗？”

        莱昂纳多和瑞亚打了一声招呼，这还是他们在奥斯卡结束之后第一次见面,  其实现在离奥斯卡也没过去多久。

        “之前是我帮巴兹试镜你,  现在轮到你来替导演试镜我了。”

        看着那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冲她挑眉,  瑞亚只能感慨还好他现在有兴致,  她听说这家伙一开始还冲卡梅隆挑衅来着,  称自己不对台词。

        瑞亚猜测他估计是不满意卡梅隆之前的态度，导演把质疑的态度表露得太明显，莱昂纳多完全是在报复。

        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可不会放水。”

        本来还不太在意这个角色，莱昂纳多听到这句话又不高兴起来：“嘿！我当时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我记住了，我会尝试报答你的。”

        金发男人微微皱起眉看向她，他被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散了几缕下来，有那么一刻，瑞亚都觉得他是杰克了。

        事实上他本来也就是杰克。

        瑞亚有点嫉妒，她用尽全部努力就是为了超越凯特·温斯莱特的露丝，然而这家伙只需要付出一般努力他就能把杰克演好。

        但是这也是她自己不惜一切求来的结果，她知道，她不能被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掩盖住。

        虽然詹姆斯·卡梅隆亲口告诉她露丝是她的了，但是合约没有签，一切都没有定数，要是卡梅隆为了莱昂纳多舍弃掉她，瑞亚肯定是不甘心的。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们刚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演过情侣，要是卡梅隆顾忌这点只想要选用他们中的那一个，那么瑞亚就和莱昂纳多有了竞争。

        即便她知道杰克这个角色注定是属于莱昂纳多的，瑞亚也得向卡梅隆证明，他不会后悔把露丝给她的。

        他们一起来到排演室内里，莱昂纳多点了一支香烟，卡梅隆没有阻止他，因为有些演员就是需要借助某些道具来发挥情绪的。

        而且这段剧本里是需要男主角抽烟的。

        所有人里只有瑞亚不太舒服地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过她只是主动走远了一些感悟自己的角色，没有打扰莱昂纳多。

        她刚走开莱昂纳多就把香烟掐掉了，瑞亚没有看到一幕。

        最后他们是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对台词的，准确地说，是莱昂纳多半躺在沙发上，瑞亚才是正儿八经地坐着的那个。

        卡梅隆喊了开始，莱昂纳多才认真地坐起来，他的表情也变了，他像是一瞬间就变成了瑞亚所看过的电影里的人物，他年轻坦率满怀热情，不像巴兹·鲁赫曼镜头下的罗密欧那么忧郁，杰克是活泼的，也更加具有亲和力。

        也许是瑞亚那句“不会放水”刺激到他了，莱昂纳多一开始就表演得很好，而这种无限接近银屏形象的表现力更是威慑到了瑞亚，她能感觉到那种张力。

        她不甘心被打败，在与表演有关的事情方面，瑞亚总是不甘心的。

        莱昂纳多凝视着她，现在他是在用杰克的眼睛看她，所以他的眼神深处还藏着一丝向往和迷恋。

        那个时候的杰克对露丝来说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杰克已经对她产生了朦胧的好感，他在这艘船上看到过她，好几次。

        她看上去美丽又高贵，一看就是杰克根本无法触碰的上层阶级。

        可是贵族小姐的一场自杀让他们两个阶级相差巨大的人有了交集。

        他们对的是杰克和露丝初遇的戏份，卡梅隆希望挑出一对命中注定的情侣，他想要让观众在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一对，当他们一碰面就能制造出强烈的命运感。

        现在的剧本还和瑞亚看到过的版本有些差异，但是大致情节还是没有变化的，不合心意的现实让露丝有种自我了结生命的冲动，她想要从船上跳下去。

        但是杰克发现了她，救下了她，于是他们这两条本来应该是毫无联系的平行命运线终于交织在了一起。

        对台词的时候，莱昂纳多稍微伸了一下手，“把手给我，我会拉住你的。”

        瑞亚反而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但又因为无处可退而瑟缩着，她像是被发现了不该有的秘密，这个处决她自己的夜晚本来应该是隐秘未知的，不应该有人发现她，于是她的神情变得仓皇又脆弱。

        “不，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他用那些俏皮话吸引这位想不开的贵族小姐的注意力，又用海水的冰冷恐吓她，双管齐下就把对方的自杀念头打消了。

        那些台词瑞亚听了那么多遍，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听吐了，可是当她真的听杰克本人在面前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又不觉得那烦人了。

        尽管她都不需要剧本就能够接上对方的话，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拿着剧本。

        瑞亚回视他，用她所创造出来的露丝的眼睛盯着莱昂纳多看。

        他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靠谱，年轻的脸上残留着天真的稚气，但是他的眼里毫无恐惧，仿佛什么也难不倒他似的，这是和她未婚夫完全不同的人，也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人物。

        那些深色的金发都没有怎么打理好，凌乱不羁地散落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规矩，没有束缚，只是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叫杰克·道森。

        最终露丝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瑞亚也伸手握住了他的，“露丝·狄威特·布克特。”

        当在莱昂纳多面前她念出这句台词的时候，瑞亚才终于有了意思自己真的拿到个角色的真实感。

        电影里，这一幕发生在船甲板上，所以才会显得浪漫，而在这里，他们只是坐在两张沙发上伸出手臂相握，这画面甚至有些搞笑，但是剧组里没有人笑。

        年轻的莱昂纳多对她扯开一抹微笑，唇边的弧度里都凝聚着若有若无的深情，“你可能得写下来给我看才行。”

        他这个时候真是意气风发啊，连詹姆斯·卡梅隆的电影男主角机会也舍得不要，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

        这一幕场景结束得就如开始那么突然，卡梅隆甚至来不及喊停，莱昂纳多就先一步抽出手倒回了沙发上。

        “我演完了。”

        卡梅隆也没有生气，他反而兴致勃勃地盯着他们两人看，瑞亚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错，他欣赏莱昂纳多的表演。

        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瑞亚跟不上莱昂纳多，这是个好现象，瑞亚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在她身上停留了。

        这位在片场里总是一脸严肃的导演问了一个与自己电影无关的问题：“对了，你们之前演那部电影是巴兹·鲁赫曼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是，你也可以叫它后现代激情版。”莱昂纳多躺在沙发上耸了耸肩膀。

        瑞亚并不明显地瞪了他一眼，她试图克制自己别那么做，但还是下意识地那样做了，还好莱昂纳多稍微意思地坐直了一点，总算有了样子。

        看向陷入深思的卡梅隆，瑞亚知道不可能没有人提醒这位大导演她和莱昂纳多之前一起演过电影，而且还就是即将上映的新片。

        甚至卡梅隆自己就看过了电影的预告片段，他当然知道莱昂纳多和瑞亚在里面演的是什么。

        瑞亚自己也对这个问题烦恼了很久，她始终担心卡梅隆会有所顾忌，所以她最终想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主意，而她决定尝试。

        要是真的失败了那就算了，反正她也毫不作伪地当了一段时间的“露丝”。

        第一次主动凑到卡梅隆旁边，瑞亚和他低语：“詹姆斯，我们电影的首映就在明天，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过来参加，巴兹一定会很高兴的。”

        卡梅隆看上去有点惊讶，他还以为瑞亚永远都不会热情地和他搭话呢。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对于他自己的电影卡梅隆都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哪有功夫去关心别人的电影呢。

        但是理智按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no，卡梅隆审视了一会儿这个偏向于安静内敛的漂亮女孩，然后他又去看莱昂纳多。

        他明白过了瑞亚是在为莱昂纳多争取，或者说在为他们两个人争取，于是他开始觉得这件事变得有趣了。

        看到瑞亚走回来，莱昂纳多问她：“你和他说了什么？”

        “报答你。”瑞亚把手搭在男人躺着的沙发背上，她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和他说话，“就算他不要我，也会要你的，里奥。”

        莱昂纳多并不承她的情，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躺在那里仰望站在沙发边上的瑞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他一定是疯了。”

        这句话取悦到了瑞亚，她被他逗笑了，挣脱开露丝的角色，那是瑞亚的笑容，浅淡的温柔的清醒的，从来不会放纵。

        “詹姆斯·卡梅隆也会来看我们的首映？”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导演巴兹·鲁赫曼有点惊奇，他和詹姆斯·卡梅隆可不认识，这两位导演的圈子也没有任何交集，但这并不代表以后都没有。

        作为打入好莱坞的澳大利导演，鲁赫曼还是很愿意认识一下好莱坞的知名导演，所以他欣喜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事实上他都觉得自己的好运来了。

        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鲁赫曼还曾经为资金烦恼过，然后莱昂纳多的加入为他赢得了福克斯的投资，紧接着他因为不得不换掉娜塔莉·波特曼而重新选角，不过他又很快就找到了一位十分心仪的朱丽叶。

        当鲁赫曼把电影制作完之后，女主角已经在好莱坞名声大噪，男主角也是有作品有奖项提名的人气新星，甚至这两个人还在电影上映之前就在奥斯卡红毯上宣传了电影。

        作为一个导演和制片人，鲁赫曼也是要参与电影宣传的，瑞亚和莱昂纳多的经纪人也前后向他打了招呼，他觉得这个方式不错，就认同了他们的做法。

        而现实则证明，这个效果好极了。

        首映礼当日，他们就迎来了极高的关注度，不仅是媒体来了，就连两位主演的粉丝也把现场围得满满当当。

        当初他用四十五万的片酬让瑞亚来演朱丽叶，现在他就不可能再用这样的价格来请她演戏了。

        看着那些密集的人群，鲁赫曼不时能从声音里听到瑞亚的名字，他不得不感慨好莱坞所谓的一夜成名，命运垂青一个人，一部电影就能把她推上大明星的位置，而得不到命运的青睐，在好莱坞打拼十几年都默默无名，这也是大多数演员的命运。

        “好久不见了，朱丽叶。”

        时隔一年多不见，鲁赫曼觉得瑞亚变了许多，但并不是糟糕的那种，小姑娘只是在长大蜕变得成熟而已。

        他希望好莱坞的名利没有物化掉她的天赋和灵气。

        听到这个称呼，瑞亚抱了上来：“现在只有你会这么喊我了，巴兹。”更多数人还是会叫她洛丽塔。

        “如果你想要听，我也可以这么喊你。”莱昂纳多就在瑞亚的旁边，等瑞亚抱完之后他和鲁赫曼抱了一下。

        这让鲁赫曼看着他们的视线变得有些微妙，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  ：“你们知道詹姆斯·卡梅隆什么时候过来吗？”

        “我不知道，他只是答应会来看，也许他会装成影评人混进来也不一定。”瑞亚无奈地笑了一下，“放轻松，巴兹，起码詹姆斯不会发篇影评出来评价好坏。”

        鲁赫曼喜忧掺杂地摇了摇头，“这可难说。”

        首映礼只是为了给电影吸引话题和人气，真正重要的还是影评人和第一批观众，所以走红毯拍照，照顾粉丝签名都只是助兴环节。

        当莱昂纳多揽着瑞亚一起走出来，是现场的气氛最火热的时候。

        看起来他在莎朗·斯通面前保护瑞亚的形象完美抗衡了瑞亚身上的洛丽塔光环，起码没人反感他们在镜头面前表现亲密。

        这是个好现象，这预示着观众对瑞亚的保护欲在逐渐解冻。

        在电影院里坐下来的时候，光已经暗下来了，瑞亚都辨认不出哪些是影评人，哪些是观众，她想要知道詹姆斯·卡梅隆坐在哪。

        然而她还在看，莱昂纳多就把她拉回来了，“如果他真的想藏，你也找不到他，先专心看电影吧。”

        他说的有道理，所以瑞亚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电影上。

        看到后面，她都忘记卡梅隆的事情了，自己演戏和从第三者角度看电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然后她打消了之前那些隐隐约约的后悔念头，反而无比处庆幸自己拍了巴兹的朱丽叶。

        因为这部电影留下了她最动人的青春影像，朱丽叶的美丽也许不会像《泰坦尼克号》那么经典，但是她纯洁无瑕，美好得像是午夜时分的圆月。

        在化妆台照过无数次镜子，这是瑞亚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在巴兹·鲁赫曼的镜头下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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