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不忘本心

天旋地转，张超眼中的光泽，在刹那间完全消失，仿佛在他体内的灵魂之火，也在这一刹那彻底熄灭一般。

        他毫无反抗之力，直接栽倒在石碑之前。

        ……

        秋高日爽，麦田一片金黄。

        这是一个偏远的山村农田。

        “喂，张超，醒醒，我说你小子，是来干活还是来睡觉来了？”

        “唔……”张超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打了个哈欠，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来，看向四周。

        只见一个中年人，正拿着镰刀，在田里割着麦子。

        “发什么呆呢？”那中年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搭在肩头的粗布毛巾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然后对张超喊道。

        “我刚刚做了梦，我梦见我成了修行者，叱咤风云来着……而且还会炼丹，炼器……”张超挠了挠头，脸上似乎有些失望。

        “你这瓜娃子，整天就知道白日做梦，还修行者呢，那些都虚构出来的，以讹传讹你也信！”中年人冷哼一声，然后不耐烦地道：“赶紧的，拿家伙干活，这么一大片田呢不抓紧了收成，还等什么呢？”

        “哦……哦！”张超不情愿的爬起来，拿着镰刀进入麦田，开始跟中年人一起劳作起来。

        天元三十八年，秋。

        一场大战开始了。

        这片天元大陆之上，有数十个王朝相互之间发生了混战。

        战火荼毒，瞬间燃遍整片天地。

        百姓们惨遭战火的侵袭，民不聊生。

        放眼望去，赤地千里，存活着白不足一。

        张超所住的这个宁静小村，也不可避免的被战火笼罩。

        一夜之间，数万铁骑而至，杀光了全村百姓，抢夺粮草牲畜，放火烧村，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张超的父母，为了保护他而纷纷死在了屠刀之下。

        然而，张超却活了下来。

        紧跟着，在一直前来救援的起义军帮助下，重伤的张超恢复了健康，并且加入起义军，开始随军四处征战。

        常年的征战，一晃二十余载。

        张超从一个新丁，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侩子手。

        最为轰动的，是他曾经率领三万骑兵围困敌城，坑杀降将百万，使得他声名大噪，并被提拔为起义军中的骠骑将军。

        在张超四十五岁那年，起义军首领正式称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朝，并将四周的王朝，并且打败了所有起义的王朝，统一了整片天元大陆。

        而作为开国元老的张超，更是成为了第一将军，手握兵权，掌控千军万马。

        十几年后，起义军首领因旧伤复发驾崩，其皇位传给了年轻的皇子。

        但这位继位的新王，却想要加强中央集权，打算让张超将兵权交出来。

        同时，其他拥有各种权力的开国元老们，也都被迫使要交出自己的权力。

        这种举动，无疑是让这些元老们十分不悦。

        他们找到了张超，让张超举义，推翻新王，自己称帝。

        这一年，张超六十七岁，正是老当益壮的年纪。

        他纠结了。

        “大将军，我等拥有的这些权力，是当年随着先王东征西战换回来的，这是我们应得的，凭什么他一个黄口小儿继位，说让咱们交出来就交出来？”张超的将军府大厅内，宾客满座，吏部尚书愤恨无比地拍案而起。

        “是啊，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说也有我们的一部分，我们不要江山，只要一些权力，现在连这等优待都没有了，那我们这大半辈子图的是什么？”礼部尚书也满脸怒意。

        “呵呵，诸位稍安勿躁！”张超端坐在正当中的太师椅上，捻着胡须抬手向下压了压，然后起身踱着步子：“老夫知道大家心存不满，老夫又何尝不是呢？”

        “老夫只是希望，大家别忘记当初加入起义军的初衷啊！”

        “初衷？”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窥起来。

        “当初老夫只是一介山野草民，与父母种田为生，虽说能够果腹，却也安乐融融，然而战争却毁了老夫的村庄，杀了老夫的父母，不得已下，老夫才拿起刀剑，成为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张超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的杀戮征战，似乎早就让老夫的内心麻木了。”

        “然而，老夫却并没有忘却，当初拿起刀剑的目的，是为了以战止战，能够平定当时的那种乱世，能让百姓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乱，没有恐慌的环境中，都能够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经过了大半辈子的努力，我们做到了，现在的王朝虽然年轻，但却朝气蓬勃，百姓们的生活也都已经走上正轨，这难道不是我们当初所要看到的么？”

        “这也是我们之前抛头颅洒热血，所期待还回来的一天！”

        “所以……还记得这初衷就已经足矣，人不能没有**，但却不能过度贪婪，无限膨胀的野心，只会让人走到穷途末路！”

        “大将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您想要心甘情愿的交出兵权不成？”一位大臣不解的问道。

        “就是啊，张将军，按照您的资历和身份，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只要您想起兵，可以说无人能够阻拦！”

        “与其让别人当王，不如自己当岂不是更好？”

        众大臣纷纷劝道。

        “当王么？呵呵，老夫可没有那个本事，老夫不过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罢了！”张超笑着摆了摆手道：“看来你们还是不懂啊！”

        “没错，如果老夫策反，成为了王，那么诸位这些老朋友们，自然会保住自己的一切，就如同先王在位的时候一样，毕竟咱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这根本算不得上什么！”

        “可如果老夫归墟之后呢？”

        “譬如老夫的子嗣，也想要加强中央集权，让诸位交出大权的话，那诸位又要怎么做？”

        “再去扶植一位新王，来将老夫的子嗣赶下龙椅么？”

        “诸位，折腾了一辈子，你们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么？”

        “难道我们打仗，建功立业，为的就是贪图权力富贵？”

        张超叹了口气，站在门前，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如果可以的话，什么兵权，什么富贵，老夫宁可不要，老夫还是想去做那个在麦田边上打盹偷懒的寻常庄稼人……”

        三天之后，张超交出兵权，卸甲归田。

        他动用了这辈子的积蓄，重建村庄，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也不过问其他的事情，颐养千年。

        这一年，张超八十四岁，寿终正寝，闭上了双眼。

        这一代的王，特意册封他为国父，举国哀悼。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张超舍去了权力，舍去了荣华，换来了晚年的安逸，换来了名垂千古。

        ……

        张超再度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石碑旁边。

        他依旧还在那个小岛上。

        难道说……

        刚刚的一切，都是他做了一场梦？

        可那梦，却又无比的真实。

        那是完整的一生，数十年的光阴。

        现在他稍微回想，梦中的一切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嗡！”就在这时，面前的石碑上再度散发出一道光芒，紧跟着一行小字浮现而出：“贪心者，如洪水猛兽，最终自食；汝在此关中，可抵引诱，不贪不恋，心若止水，大善！”

        “我去，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考核！”张超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考核手段……太霸道了吧？

        随着眼前这块石碑碎裂，紧跟着石碑的粉末，化为一道小路铺在地面，直接朝着丛林深处延伸了过去。

        “看来我这应该是通过了！”张超恍然大悟，然而不觉得有些后怕起来。

        如果他在梦境中的时候，最后的时候选择了起兵举义，取缔了成为了新王的话，那恐怕自己这考核也就失败了。

        毕竟，先不说修行者如何，但身为锻造师，如果对其他的东西太过贪婪，那就会如张超自己在梦中说过的话一样，忘掉本心，最终贪婪会不断膨胀，使得自身在贪婪之中毁灭。

        这也考核了人性。

        张超只能暗自窃喜，说实话，他对当王什么的并没有任何的兴趣，所以也不可能在梦境中选择的如此果断。

        还剩下两关，要不要继续？

        他擦了把冷汗，还是依旧迈步上前。

        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尝试一下再说！

        临阵打退堂鼓可不是他张超的风格。

        顺着石碑粉末的指引，张超来到了第二块石碑的所在处。

        这块石碑，位于山脚下，石碑的后面，便是登山的台阶。

        “呼，该不会……这第二关也是如同刚刚那种吧？”张超有些犯难，毕竟在梦境里渡过几十年，那种滋味儿实在是古怪的很。

        不过也同时给他增加了许多的人生经验，这种经验，是寻常状态下，张超无论如何也无法获得的。

        “管他呢，来就来！”张超心一沉，再度抬手摸在了石碑之上。

        “唰！”突然间，那种感觉再度来袭！

        “我靠，果然还是！”话还没喊完，张超眼前一黑，再度晕倒过去……

        宝藏的外面，那凉亭之内，赟龑突然神色一动，不由得挑了下眉毛：“哦？真是稀罕，那小子竟然已经通过了第一关考核？有意思……不过这第二关……可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了，光有一颗不被贪婪蒙蔽的内心，也是无法成为一名决定的锻造大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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