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出湖打鱼

太阳已经向西降落，我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着，我穿着一套白蓝色的学生服在这陡峭的小路上独自一个人走着，想着。衣领已经被汗水浸湿，而我却浑然不知。&1t;/p>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大概十公里、当然，也有可能是二十公里。&1t;/p>

        我也不去管天黑了到哪里露宿；或者就在这荒郊野外，等着那青山上的狼把我叼走，成为它们口中可口的晚餐。&1t;/p>

        我顺着河滩向下游走，穿过渔村、途径青山，然后来到上次送妈妈离去的那个渡口，这里就是清谷湖，湖水幽蓝中泛着污绿，深不见底。&1t;/p>

        在这边渡口打鱼的、摆渡的人比前些年少了些。现在大部分都是渔船，客船成了比较稀有的东西了，自从县城到我们渔村通车以后，走水路的人就变少了，生意难做了，自然撑客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1t;/p>

        看着那平静的湖面，我想起了我的妈妈，想起上次我送她时的情景，那是早春的季节，天还有些干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她那天从客船的甲板上跳上岸递给我两百元钱，眼神中带着对于人世的凄楚。然后又匆匆的乘着客船走了。那个背影一直在我脑海中保留着。&1t;/p>

        清谷湖两面环山，湖水依山而流，顺流汇入南河小三峡，湖水的尽头建有大型的水电站，当地政府也在清谷湖这个地段展生态保护、包括农业、渔业、畜牧业的展。两岸的居民跟我们渔村不同，多以打鱼为收入的主要来源，种植和豢养牲畜为辅助收入。他们夜里出湖来打鱼，一大早又划着船赶到集市上去出售，来换取大米、油盐酱醋，衣料等生活用品。&1t;/p>

        我顺着那湖边的小路向前方走，这时晚霞照在湖水中，映出丝丝的金光。微风轻悠悠的晃动着湖面，这湖水就像那婴儿的摇篮床一般，左右起伏。泛起涟漪，我的心也跟着晃动。我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看着、想着，躺下看看从空中飞过的鸟儿，我知道他们要归巢了。&1t;/p>

        “可是，我可以回去吗？他们现在希望我回不去，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我回去还是会带来无穷无尽的谩骂，我已经开始害怕这种骂声”。我告诉自己，今晚我没有家，我是个流浪的人，我是个流浪的女孩，至少在这个地方，可以听听湖水的声音、可以看看美丽的夜空，也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渔火在泛着光亮，心灵可以平静下来，就像镜面一样的平静，凡尘的琐事可以暂时的抛到一边了。&1t;/p>

        “你是谁家的娃娃啊，这太阳都落山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我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只小船正在靠着我的方向驶过来。一个老人在这落日晚霞中撑着小船，他熟练的划着手中的船桨，两臂一张一合、他上身穿的一件蓝色的衬衣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了，他继续划着船桨，仿佛有什么使命一般。&1t;/p>

        “老大爷，你在叫我吗”？&1t;/p>

        “是啊，你怎么还不回家？天都要黑了”。老大爷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  &1t;/p>

        “你是要出湖打鱼吗”？我看到了船上渔网、鱼笼子，还有鱼叉。&1t;/p>

        “是啊，我要到沿湖翻过前面两座山去那捕鱼”。老渔夫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两座挺拔的山峰说道，那山脉在落日黄昏中显现出圆锥的轮廓。&1t;/p>

        “你能带上我吗”？&1t;/p>

        “不行的，你个女娃娃也是奇怪，你不回家，却要跟着我这臭老头打鱼，不是给我添乱吗”？老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是船身已经靠着我这边驶过来。&1t;/p>

        接着，他抛锚把船稳定，然后踏着矫健的步伐上岸，很显然常年的劳作没有使他身体有什么不适，反而更加的健康，他的面色红润，蓝色衬衣下隐藏的胸肌正在扑哧扑哧的跳动着。&1t;/p>

        “你要跟着我一起出湖打鱼也不是不可以，那我老头子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啊”。那老头的面容不在是和蔼，而是变的有些滑稽。&1t;/p>

        我掏出了二十元的人民币递给他，“这样总可以了吧”。老头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在我手中的钱上，却又不说话，显现出犹豫不决的样子。&1t;/p>

        “放心呢，出湖打鱼你说怎样我都听你的，一定不给你添麻烦”。&1t;/p>

        “那好吧，我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你个小女娃可不要给我惹出什么祸事”。老头的面容开始变的严肃。颤抖着双手接过二十元钱。他带满皱纹的脸抽搐了一下。&1t;/p>

        此时的天空最后一道光线也消失了，大地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渔船在这了无边际的清谷湖上泛着点点的渔火。&1t;/p>

        我随着老头来到的船上，那是一条乌篷船，船身大概有五六米的样子，篷子里面挂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灯芯外部用玻璃灯罩罩着。湖风轻悠悠的吹过来，油灯忽明忽暗、摇摇晃晃。&1t;/p>

        “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你的父母呢”。老头一边摇着船桨一边用他那烟熏嗓音问道。&1t;/p>

        “死了”。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恼怒的说道。&1t;/p>

        “这么说你是一个孤儿了”？&1t;/p>

        “是的”。我坚定的说道。泪花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1t;/p>

        “唉，又是一个命苦的女孩子，我家也有一个苦命的小女孩儿啊”。我没有注意到老大爷说的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黑黑的夜空，空中没有月亮、只有那闪闪亮的星光。我在想：“那一颗最亮的肯定就是我的奶奶，然后那颗小一点的就是三奶奶”。&1t;/p>

        “在沿着湖面翻过一座山就是我经常打鱼的地方了，希望今晚我可以收获五十斤白条鱼，这样才能---”老头没有接着说下去，透着煤油灯的微光，我看到了他的那双泪目的双眼。&1t;/p>

        “才能怎么样”？我接着问道。&1t;/p>

        “算我老头子神经，跟你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娃讲这些干嘛”？老头接着划桨。&1t;/p>

        他的气力仿佛变得更大，因为我感到了船的度变的快了些。他手中的船桨在湖水中上下浮动，拍打起片片水花。&1t;/p>

        终于，他抛锚让船停了下来，他开始摆弄他的渔网，他的手法很熟练，老头把鱼笼子里面放满米粒，然后用一根粗粗的麻绳系在笼子的一端，从渔船上慢慢的拿起鱼笼，然后放入湖水中。&1t;/p>

        船停的很稳，我问老人要不要帮忙，他说：“我拿了你的钱，你就坐在那玩儿，不需要你帮忙”。&1t;/p>

        突然，船动了动，我忙问：“怎么回事儿”？&1t;/p>

        “没事儿，鱼笼子里的鱼是乱窜呢，可能是条大鱼”。老人的脸上显现出得意的表情。&1t;/p>

        接着他把一个蓄电瓶从船舱里搬了出来，我很好奇他要做什么，他把一个大灯泡顺着两根电线接了起来，灯光亮的刺眼。&1t;/p>

        “你刚才行船那么黑怎么不用这个”？&1t;/p>

        “这个是关键的时候才能用的，那条水路我走了一辈子了，闭着眼睛我都知道船什么时候要转弯，哪些地方是浅水区，哪里有一块大石头”。&1t;/p>

        老人说着就把电灯泡的光对准笼子的位置，湖水深不可测，鱼笼子顺着船垂直下落在水中，用米粒和灯光来吸引鱼群。老人说这一带是鱼儿最多的区域。每天他打的鱼比别人多，就是因为他现了这么好的位置。&1t;/p>

        偶尔也有其他的渔夫经过，不过他们都是大鱼船，船上有专业的探照灯，带着一种凯旋而归洋洋自得的神情与姿态。他们的船经过后，一层层的浪花向着我们拍打过来。他们望向我和老人，老人躺在甲板上，不去顾他人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这黑黑的夜空，哼起不知曲目的打鱼歌。&1t;/p>

        老人的船停在湖心，两岸的青山此时已经悄悄的睡去，嫩绿的树枝在寂静的夜里快的生长，它们也好在这炎热的夏日为这锥形的山脉穿上一件绿装。一阵湖风刮过，船开始摇晃、青山上的树开始摇晃、船舱里的煤油灯也开始摇晃。&1t;/p>

        老人从甲板上下来，用他那粗壮的臂膀去拉那鱼笼子，他吃力的拉着，我也帮着去拉鱼笼，慢慢的鱼笼子浮出了水面。我看见鱼儿在笼子里紧张的蹦跶着，大大小小的白条鱼，还有些淡水虾，等到鱼笼子全部拉到船上的时候，老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1t;/p>

        那晚我们一共收获了六十斤的鱼虾，老人很开心，他笑的时候眼角出现了一道道皱纹。他说：“我家就在前面靠近湖边的位置，我家啊，就我跟我的小孙女。这么晚了，你不如去我家，明天在沿山路回去。”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当然，你要是回家，老头我今天开心，也可以先送你回家”。&1t;/p>

        最后我还是决定跟老人一起去他家借宿。“你先跟我去集市一趟”。老人和气的说道。&1t;/p>

        “你难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卖鱼”？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1t;/p>

        老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把鱼虾放在三个红色的大盆子里，然后转身又去船的另一头划动船桨。船上的鱼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老人坐在船头快的划动着双桨，仿佛在赶时间一般，微风吹过湖面，湖水泛起了涟漪。我又想起了虎子哥和村中老人对我质疑的眼神，不禁黯然神伤。&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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