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彼岸花

“村长，祭祀刚刚结束怎么来我这儿了？”大祭司的声音平淡无奇，完全没有在屋子里厌恶的语气，而这位年过六旬的村长也没有丝毫的不瞒，事实上，大祭司跟任何人说话都是这样子的。

        村长神色恭敬，平缓中带着少许的沙哑说道：“祭祀典礼一结束，大祭司就带着仙使回去了。老朽斗胆，想再见仙使一面。”

        “仙使是你想见就见的么？尔等凡人见过仙使一面已属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竟然口不择言在吾面前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大祭司忽然厉喝道：“你这是在违抗我的命令！”

        村长一哆嗦，旁边的孩童也吓了一跳，停止了手里晃着的拨浪鼓，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祭司继续淡然的道：“村长，带着你孙子回去吧，这件事休要再提！”

        村长有些不甘心，可又不敢违背大祭司的命令，只好一手拉着男孩，一手拄着拐杖离开了。

        大祭司就这样站在屋前，一直看着村长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大祭司转过身，回到了房间里。

        段小枫则是在坐在了位子上等着他的回来。

        大祭司一笑，显然很满意段小枫的配合。

        “那老头叫刘贺，旁边的孩子是他的孙子。这老头是元富村的村长，表面上尊敬我，背地里却怀疑我的本领。”大祭司道：“我讨厌他，因为他是唯一敢质疑我的人！”

        “我觉得那老人见对你挺恭敬的，言语之间对你满满的恳求，丝毫没有村长的架子。”段小枫说道。

        “他儿子卧病在床多年，上次竟然当着我的面质疑我的能力，幸好旁边没有其他人，否则的话真的是很难解释清楚。他那个儿子，半死不活的样，还想让我施手救他。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谁敢拉回来？”

        “那…你能救么？”段小枫说道。

        “不能，因为我不会救。”大祭司说道：“他要的是身体上的健康，而我带给村子的只是灵魂上的寄养。灵魂，是高贵的。身体上的残缺哪有灵魂上的完美来的高尚？”大祭司道。

        “清者，见本性，浑者，失迷途。”段小枫道：“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灵魂和身体是一体的，只有两者结合在一起，才有了所谓的人。有的人身体是完整的，灵魂却是肮脏的；有的人身体的是残缺的，灵魂却是高尚的；有的人身体灵魂皆之完美，有的人身体灵魂皆之丑陋！你以偏概全，实在是极端了点。”

        “住口！你懂什么！”大祭司爆喝一声，“人与人之间都是丑恶的，他们的灵魂都是肮脏的，整个村子当中都是，他们全有着肮脏的灵魂，又有着完好的身体。例如村长家的儿子，若不是坏事做尽，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村长一家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的怨恨？”段小枫道。

        “他们做错了什么？假仁假义，道貌岸然，强抢民女，猪狗不如！这样的人，就不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大祭司面色阴沉的道。

        “我不明白。”

        “你能明白什么？”大祭司自嘲一声，“天啊，我在干什么？竟然跟你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我真的是疯了。”

        自言自语了一阵，大祭司说道：“今天，你就在这儿睡下吧。”

        段小枫看了看那唯有一张床的床铺。

        大祭司淡淡的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不用了，我还是离开这儿吧。”段小枫走过他的身边。

        大祭司眼神毫无波动，“等一等。”

        段小枫看向他。

        “既然要走，我也不留。这个送给你，就当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吧。”不知道何时，大祭司的手中出现了一朵花，花瓣翻卷，颜色鲜红，叶子细短透绿，真当是惹人注目。

        “彼岸花？”段小枫轻声说道。

        《万物志》记载：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俗恶人家种之，一名无义草。合离，根如芋魁，有游子十二环之，相须而生，而实不连，以气相属，一名独摇，一名离母。传说，彼岸花看到能勾起生者心中最痛苦的记忆…又换做痛苦之花。

        看到彼岸花的第一个反应，段小枫就想要闭上眼睛，但为时已晚，他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了。

        他看到了管家，他看到了缘清道人。

        他看到了管家和蔼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血痕，那血痕活生生的将他的脸一分为二，活生生的倒了下去。他很想把管家扶起来，但身后的劫匪却挥舞着大刀向他砍来，那眼神充满了嗜杀。

        他看到了缘清道人为了救他，受到了数十个魔界人的攻击，苍老的身体落入水中，痛苦的挣扎，然而他无能为力，他很想去拉，但脑袋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用手去捂住脑袋，魔界的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那眼神充满了冷漠。

        “不要…不要…”段小枫痛苦的呻吟。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花落两千年，离母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大祭司自言自语的说道，目光看向彼岸花，不过他并没有露出像段小枫一样的痛苦的神情来，而是一种向往一种沉迷——如痴如醉。

        “醒来！快醒来！”段小枫拍着脑袋，但没有丝毫的效果，满头的大汗，他大叫着，用头撞击着木梁。

        似乎注意到了段小枫的情况，大祭司从向往中醒来。

        看了看无比痛苦的段小枫，大祭司缓缓的有些动容的道：“你的心中又藏着什么呢？”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唯一能回答他的就是段小枫的叫喊声。

        手一松，彼岸花落在了地上，大祭司从床上的柜子中拿出一个手臂粗的木棍，然后毫不犹豫的朝段小枫挥了过去。

        段小枫停止了叫喊，他晕了过去。

        他只感觉自己脑中眼前的幻像都截然而止了，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背后的疼痛，随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太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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