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鱼游燋釜亦避趋

李青氤凝神闭气，双手捏定法印，双目紧盯着火苗，十数息之后，在幻云子手掌四周极单薄的雾气缓缓形成，飘荡的水雾慢慢向火苗聚拢，起先薄薄的水汽靠近火光便因火焰的热度消失无踪，随着水雾越聚越多，越来越浓，火光变得越来越弱，终于“呲”的一声，一缕青烟飘起，火光消失在水雾中。

        李青氤抬目看着师父，目光中满是自信，幻云子再次点头，这一次脸庞浮现出一抹微笑。

        示意李青氤坐在自己身旁的座位，幻云子道：“我看今日路上你数次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开口，是为何啊？”

        李青氤道：“弟子心里好奇师傅昨日说了一半关于遗忘之地的轶事，但看师父似有心事，所以未敢相扰。”

        点了点头，幻云子道：“懂得克制了，这两年你的心性也有所长进啊。以前的轶事，空闲了为师在说与你听吧，现下还是说说更重要的。”

        “是和昨日长老聚议有关吗？”

        “是的，昨日掌宗师兄召集所有长老，告知了一件大事，这事你知道了便罢，不必与人提起。”

        “是。”李青氤应道。

        “两日前，二王子方昹在乐宁城外遇袭，随行侍卫尽皆遇害，包括王营四军中虎威军的兵马指挥使长孙将军、右副使黎猛和督军校尉铁塔鲁昆，只有左副使叶青虎拼死保护二王子逃入了乐宁城，但也都是身负重伤。”

        “啊！？什么人这么大胆？”李青氤惊问。

        “什么人做的现在不知道。但昨晚来的天执卫官差言道，二王子说，他这次出京是为了造访咱们青山剑宗，此事无人知晓，就连跟随他的虎威军护卫也不知道二王子要去哪里，只有一名他最信任的亲随提前三日的行程通报掌宗真人，算起来，二王子在乐宁城遇袭的时间，正是这名亲随抵达青山剑宗几个时辰之后。”

        “这么说是咱们宗门的人泄露了消息？”

        “比你想的更加糟糕，那官差直言青山剑宗有巨大嫌疑企图谋害二王子，掌宗师兄虽然一再申明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传信，但对方并不相信。今晨我们离开宗门不久，掌宗师兄、纹云师兄和逸云师兄应该也下山了，去东里城向朝廷派来调查此事的钦差做解释。”

        “掌宗师伯亲自去了，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啊，对了，那名送信的亲随呢？信送到没有一问他自然就明白了啊。”

        “那名亲随从来没有出现过，昨晚掌宗师兄将这几日轮值守山的弟子全都召了去，众弟子都誓他们当值的时候没有人拜山求见掌宗真人，但天执卫的官差却说那位送信人一定上了山，反说这些弟子都是受了安排才这么说的。”

        “那也很可能那名亲随在路途上被歹人擒拿吐露了消息，为何天执卫的人咬定是我们青山剑宗所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事，这天执卫言辞凿凿，矛头直指吾宗究竟意欲何为？”

        “师父的意思是那官差在诬陷我们青山剑宗？这没道理啊，我听说咱们方罗国两大宗门青山剑宗、沧海殿一向和方罗王室荣辱与共，相处融洽，时不时会有王室成员拜入山门，不少宗门弟子艺成下山都在军队中任职。而且四百多年前，方罗国与三圣天帝国的战争中，咱们青山剑宗可是倾力而战，死伤了千余名弟子，当时的烈王殿下亲笔所书的匾额‘卫国卫民山河一柱’现在还挂在道极殿呢，还有山门牌坊上的题字，那也是烈王殿下为彰显当年百间真人的功绩而题写的。”

        “世事变迁人心难料啊。你所说的都不错，但烈王已经是四百年前的人物了，谁还会记得那些陈年旧事。”轻轻叹了口气，幻云子继续道：“当今的恒王殿下，年轻时聪睿仁爱，于民轻徭薄赋长行仁政，很得民望，在位这三十年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挺好。可最近这几年年岁渐老，却性情大变，一心相求长生不老，信奉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朝堂之上自然便有魑魅魍魉应时而生，会生什么样的事可说不准呢。”

        “师父，那咱们是不是不该离开宗门，万一真有什么事生……”

        微微摇头，幻云子道：“为师和这位友人所定的约会不能不去；再则，没有谁会傻到想要以武力摧破如今的青山剑宗，即便是方罗王族也不会想用这种方式的，付出的代价将会乎想象，所以，是否待在宗门里并不重要。”

        李青氤点了点头，道：“那师父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呢？”

        “你觉得呢？”幻云子反问。

        略作思索，李青氤道：“弟子闲暇之余在百思堂看过一些史册，其中像《幻灭记》、《摧山》，讲的就是级大宗门飞仙宗和战神殿的覆没，飞仙宗的分裂瓦解是因为内部的争权夺位，内耗过甚；战神殿则是因为门人弟子太过自傲，树敌过多，最终被群起而攻之，终于使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烟消云散。”停下再次思索了一会儿，李青氤接着道：“看起来不外乎内变和外力了，方才师父说过了，想靠外力催破咱们青山剑宗的代价是不可想象的，而且咱们青山剑宗一向秉行侠义，从不恃强凌弱，江湖道上朋友远多过敌人，所以，外力的可能性是很小的。那就是说，应该更小心内变？”

        幻云子又一次露出笑容，道：“嗯，不错，喜欢看书是好事。”

        李青氤笑道：“这都是师父平日的教导，嗯，也受了谢谨师兄的影响，弟子越来越觉得书籍中能学到许多有用的东西。”

        “不错，书籍中蕴含的力量是巨大的，绝不输给那些所谓的神功绝学，有时候甚至能解决任何功夫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方才的析解就很好，当今的青山剑宗，怕就怕出内乱啊，这也是我离开宗门的一个原因。”

        “为什么？”李青氤不解。

        “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站得太近反而看不清，离远一点却能看得透彻。”

        李青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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