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代

泰来真人袍袖一展，飞身而起，站在半空中，脚踏祥云，神色肃穆，大声道：“净空，你们容天宗前不久不是也有个弟子杀了位手无寸铁的百姓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

        东方祥云一阵猛烈翻滚，突然一朵祥云破团而出，朝泰来真人快飞来。云上站着一名须皆白，身披黄色袈裟的高大和尚，他双手合十，头顶瑞光闪动，衣袖飘飘，壮若神佛。

        泰来真人闷哼一声，道：“净空，你心怀尘念，何以成佛？”

        净空猛一睁眼，寒气逼人，立刻回道：“泰来，你六根不尽，何以成仙？”

        泰来真人道法高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真妄二心，各以何义名心？以何为体？以何为相？”

        净空笑道：“真心以灵知寂照为心，不空无住为体，实相为相；妄心以六尘缘影为心，无性为体，攀缘思虑为相。”见泰来微笑不语，接着问道：“十方诸法，并可言得。所言诸法，并是虚妄；其不言之法，亦对此妄。言法既妄，不言亦妄。此等既并是妄，何处是真？”

        泰来捋须笑道：“即妄等之法，并悉是真。”

        “前者何故言妄？”

        “为起言故，所以说妄。”

        “何故说真？”

        “为起言故，所以说真。”

        “何故起言？”

        “欲达彼耳故。”

        “彼何须听？”

        “欲通心故。”

        “何故通心？”

        “令得道故。”

        净空高宣一声佛号，朗声道：“道兄佛法高深，贫僧佩服。”

        泰来也不甘示弱，笑道：“圣僧道行深厚，贫道自愧不如。”

        两人相顾而笑。

        大玄道的年轻弟子奇怪的看着半空中的一僧一道，搞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心道：“掌门师（叔）祖这是怎么了，怎么和净空套起近乎来了？”

        几位长老和座则是相顾惊愕，心下甚是佩服两人高深的修为。其实泰来和净空一开始就较起劲来，泰来指责净空不分真妄，净空则质问泰来何以为真，何以为妄，两者之言句句珠玑，蕴涵哲理，其间的凶险比之斗法有过之而无不及。泰来真人道行高深，已是大道期高手，而净空执掌容天宗达六十年之久，亦是得道高僧，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五十年前已是密乘高手。两大佛道两界的顶尖高手不分伯仲，平分秋色。不过说到底，还是净空吃了暗亏，对泰来真人一连串的质问都被巧妙的化解，尤其最后一句“令得到故”更是神来之笔。

        只见净空话音一转，肃道：“不知道兄对今日贵门弟子伤人之事有何看法？”

        泰来真人眉头微蹙，心道：“哎，此事毕竟是我理亏，还是让他三分吧。”想到此，他微微一笑，道：“圣僧不必着急，贫道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净空暗自得意，道：“那贫僧倒要看看道兄怎么个交代法。”

        泰来真人刚想飞身下去将梁朝伟正法，闻得此言，心下甚是反感，不悦道：“圣僧岂非欺人太甚，贫道已经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自是不会反悔。”

        净空也感到太莽撞了点，心道：“哎，难道我真的心怀尘念？”，不过真要他拉下脸来道歉，以净空的修为亦甚感难以启齿，他合十道：“道兄请便，贫僧权且当一看客。”

        泰来真人冷哼一声，袍袖一拂，愤然飞身而下。

        泰来真人面色难看之极，缓缓地走到梁朝伟身前，喝道：“孽畜，你素来心术不正，魔心未去，贫道念你是个人才，所以未将你逐出师门，今日胆敢心怀杀念，你可知罪？”

        梁朝伟面无人色，惶恐的说道：“弟子知罪，弟子知罪，请师祖将罚！”

        泰来真人一声长叹，仰天凄然道：“大玄道各位先祖在上，弟子不孝，使本门出此孽徒，惭愧之至。今日弟子誓将孽徒逐出师门，以正我大玄之风。”

        聪云真人欲言又止，只得低叹一声。大玄道人个个心惊胆战，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梁朝伟在苦苦的哀求着。在修行界中，逐出师门是最严厉的惩罚，甚至比杀了本人还要难过，被逐出师门之人不仅功法尽费，而且在修行界将受到众人的鄙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净空亦为泰来真人的严厉惩罚而心惊不已。本来按照惯例，象梁朝伟这样的违规弟子顶多面壁几十年，逐出师门只争对那些犯有极大过失之人。

        梁朝伟已然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眼泪夹着血水顺着脸庞滴滴而下，甚是凄惨。一些年轻的女弟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泰来真人面色悲凄而肃穆，心下也甚为不舍，咬牙喝道：“梁朝伟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是……”

        “真人且慢！”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急忙四处张望，刚刚由于注意力都被此事吸引，没人注意到有其他人上来了。

        待看清楚后，又是一惊，只见一大汉满脸疲惫的踉跄走了过来，看那副样子一定是爬到山顶上来的，要知翠华峰山高坡陡，平常人是很难爬的上来的。

        泰来真人话被打断，不但不怒，反而松了口气，他古怪的看了一眼马云，道：“施主为何打断贫僧说话？”

        梁朝伟一眼就认出了马云，求助的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马云对梁朝伟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泰来真人恭谨地说道：“请恕小子无礼，我就是被他打伤之人马云，梁朝伟虽然倒行逆施，然而罪不及此，恳请真人网开一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泰来真人亦感惊讶，心道：“此子根骨不错，难得一身正气，心怀慈悲。”，心下好感顿生，慈祥的笑道：“施主，此乃我大玄道份内之事，岂能听你一人之词。”

        马云脸上一红，急忙说道：“佛道两界不是都讲究慈悲为怀吗？”

        净空一直都在观察着马云，观得此人佛缘深厚，心下甚为喜爱，肃道：“慈悲之力最为广大。慈悲之心，能化一切；慈悲之行，能伏一切。恶者无与争，暴者无与抗。所向无敌，是为其力广大无边。世人如逢不如意，多生慈悲心，多修慈悲行，喜悦来临，法喜充满。道兄，这位施主所言极是，你就慈悲为怀放过他吧。”

        泰来真人其实早就如此想了，只是有点担心净空反对，如今见净空也如此说，心中大定，趁机说道：“既然圣僧如此说，那贫道就从轻落。”说完，转过头，对着梁朝伟厉声道：“孽徒，既然这位施主和圣僧为你求情，就仍然准你留在师门，罚你从今日起面壁思过五十年，你可愿意？”

        梁朝伟感激得看了马云一眼，恭声道：“弟子甘愿受罚。”

        泰来真人肃道：“人心无邪念，一念彻虚空。一切虚空中，皆有圣与贤。常作平等观，勤修无上行。自见虚无老，久久入大乘。你要好好反省，去吧。”

        梁朝伟一刻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恭谨地道：“多谢师祖教诲！”

        从人群中走出两名大玄道弟子扶着梁朝伟飞身而去。

        马云目送梁朝伟远去，感叹命运如此相似，唏嘘道：“几天前，我还是一个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强盗，一个商队三十来人被我杀的只剩下一个白苍苍的古稀老人。我的罪孽比起梁朝伟来不知深重多少倍，幸得一高僧渡化，愕然回头，才现自己是一个无恶不作，罪孽深重，于是放下屠刀，重新做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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