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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多愁善感


奇怪的是,等那光影升到半空后,马云身上的白光却渐渐消失,天火依旧回复了平静,安静的簇拥在主人的周围。众人终于明白那片白光原来都是从这个光影上出来的,而且也隐隐猜到那白色的光影就是吞食马云灵魂的青雾剑。

        只是这青雾剑改变了许多,以前的七彩流光,而如今却变成了单色的白光。

        朱凤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半空中的光影,美眸里竟然噙满了泪花。此时若有其他人见到她这副样子,一定会以为自己眼花,因为没人会想到这个无比神秘的女子也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

        漫天白光渐渐的消散,光影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那是一把修长透明的宝剑,剑的尺寸与以往的青雾剑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那艳丽绚目的彩光消失了,整个剑身被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着。那白雾似真似幻,忽亮忽暗,时而顺着剑身游走,时而绕着剑身盘旋,却始终不离剑体三寸,当真奇异之极。

        就在众人暗暗称奇之时,那宝剑却陡然铮鸣。鸣声高亢悠远,似龙吟虎啸,气势雄浑,连绵不绝,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众人惊异非常,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想要臣服于剑下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他们既惊又怕,纷纷运功定下心神,这样虽然使得他们并没有当场朝着宝剑下跪,但从那剑体上蓬勃而来的强大气势还是让他们不得不俯看地,不敢再去看那宝剑半眼.惊骇之余,每个人都在揣度那柄宝剑究竟是何宝物,竟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即便他们曾经面对的名震天下的紫电枪也没有如此雄浑的霸气.

        然而在众人皆畏惧于宝剑的霸气之时,却有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仍旧将目光凝聚在宝剑之上,似乎那激昂的宝剑铮鸣声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朱凤也知道自己此时的反应太过奇怪,但她根本无法抑制住内心剧烈的冲动,从剑身上散出来的那股雄浑的霸气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还有那飘渺的白雾,和她每天夜里在梦境中出现的情景一模一样.

        她很想知道宝剑究竟和自己有什么牵连,也很想知道当她第一次目睹白光时为什么有种想哭的冲动,然而每当她朝这方面去想时,就觉得头痛欲裂,脑海里仿佛有无数根利刺在搅动.然而,无可否认的是这把宝剑的确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只是她现在还想不起来罢了.

        她是一个孤独的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她只知道从她记事时起她就生活在凌霄城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仙界的历代仙帝都对她关爱有加,有求必应,当菩萨一样供奉着,不许一般人接近她.她也曾屡次追问过他们自己的身世,然而每次都被他们敷衍搪塞过去.随着光阴的流逝,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个既成的事实,由于极少接触到外面的人,所以她逐渐养成了一种性喜孤处的性格,她总是将自己关在一个偏僻的院落,终日与花草为伴,与日月共舞.

        然而她内心的孤苦却无人知晓,她每天晚上都做着同样一个梦.在梦里总是会出现一个高大威严的男子,站在高高的云巅之上,手持着一把腾着白雾的宝剑,以睥睨天下的目光俯瞰着众生世界.每次梦醒,孤独和寂寞都会象恶魔一样缠绕着她,只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滋味.

        今天是她第一次感觉梦是这么真实,这么接近,就象是久别的亲人突然站在她面前向她微笑,向她招手.

        铮鸣声终于消失了,宛如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众人重新抬起了头.

        宝剑依旧是那么孤傲,那么神奇,仿佛一座永远只能仰望的高山.白雾依旧缠绵的萦绕在剑身的周围,象是一对时刻眷念的情人.

        宝剑之下也依旧是那璀璨的紫金天火和那个连灵魂也被吞食了的残躯.

        唯一不同的便是朱凤,那个泪痕斑驳的神秘女子.每个人都觉出了她的异样,每个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

        “凤姐姐,你怎么了?“白贞素悄悄的来到朱凤的身边低声说道,尽管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她却从朱凤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忧伤.

        那是怎样的一种忧伤啊,夹杂着哀愁,彷徨,无助,甚至有些恐惧.

        “没想到她心里也藏着这么多令人感伤的心事.“白贞素幽幽的想道.此刻,她突然觉得朱凤不再神秘,同是天涯沦落人,即便是神秘也转化为共鸣了.

        朱凤如梦惊醒,看了看身边一脸憔悴的白贞素,又看了看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众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姑娘,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敖龙急切的问道,他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更关心的是马云的生死.

        “不,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朱凤的神情说不出的哀伤.她话中的意思也许只有她自己明白.

        敖龙微微一怔,脸色变了变,随即沉默下来.

        见到这种场面,本来也有心问个明白的梅艳芳也识趣的抿上了嘴.

        一时寂寂无声,众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日渐西斜,天色也缓缓暗了下来,一天的时光不知不觉的过了大半,就在黄昏到来的前一刻,宝剑的铮鸣声却再度响起.

        然而,这次的鸣声却极尽哀伤,有如寒鸦啼呤,孤雁幽号,闻之令人心伤不已,先前的那股睥睨霸气却荡然无存.

        众人惊异莫名,纷纷凝神看去,只见那宝剑竟然微微颤抖着,在马云的上空盘旋低鸣.

        一群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妈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敖龙突然低低的骂了一声.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马云的灵魂正是被这把剑吞食的.

        那宝剑盘旋哀鸣了一阵,突然钻进了天火中,消失无踪.紧接着紫金的天火丛中亮起了一蓬耀眼的白光.

        众人再度一阵错愕,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团似乎比天火还要夺目的白光,不明白这神秘的宝剑究竟要干什么.

        只有朱凤的俏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之色,突然说道:“它要还魂了.“

        “还魂?“白贞素诧异的看着她,神情有些紧张,她看了看白光,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却失望的现除了白光,她连马云的身影都看不清楚.

        “你是说那把剑正在将老弟的灵魂归位?“敖龙听出了一丝端倪,又惊又喜的说道.

        朱凤秋波流转,含笑点了点头.此时,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到当初的那股哀伤.

        众人俱感振奋,重新燃起了希望.与此同时,众人又惊异于宝剑的通灵,如此宝物当真是世间少有.此时若换了一个心术稍有不正的人在场,必定会暗生邪念,妄图据为己有.

        片刻后,那白光突然大亮,比之先前还要亮上好几倍,天火的光芒已经完全被压下去,众人渐渐感到光线有点刺眼,但没人愿意错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纷纷强忍着眼睛的刺痛目不转睛的看着,尽管除了朱凤外,其余人只能看到漫天的白光.

        朱凤俏脸上的喜色更浓,惊喜的道:“还魂成功了,现在宝剑正在重塑马云的经脉.“

        众人再度大喜,到如今已经没人去想朱凤为何能看出这一切,他们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所淹没.

        敖龙满面红光,似乎象喝醉了酒一般,他是由衷的欣慰.这是他经历的最惊心动魄的一天,大起大落的心潮,忽悲忽喜的表情,但经历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物有所值.

        红狐和白贞素的心情就不用说了,犹如一个垂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那种起死回生的感觉将是她们一辈子难以忘怀的.

        然而她们却不知道此刻的喜悦也是她们感情纠纷的开始,这两个绝代佳人必定会为了争夺一个男人而弄的彼此伤痕累累.

        晚霞漫天,残阳如血,仙京的黄昏壮丽而又悲凉。此时业已华灯初上,远方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沐浴在一片安详的暮色中,彩楼巍峨,琼阁错落,灯光点点。暮色深处,高阁亭台错落参差,在山丘花木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御花园的方向有歌舞欢笑声袅袅传来,飘渺如仙境。隐隐间鼓声轰然,丝竹袅袅,琴萧齐奏,马车辚辚驶过声不绝于耳,想必是那奢靡繁华的灯会又开始了。

        观乎凌霄宫巍巍而立,庄严肃穆,在霞光下飞檐流瓦,金碧辉煌,宫前两座石狮眼如铜铃,怒目而视,凛凛生威。此时的凌霄宫比之那艳阳高照之时更显得气势宏伟。

        惟独这破败不堪的广场显得有几分凄凉,冷风吹来,场边夹道上的桃花不胜寒意,花瓣如雨而下,纷纷扬扬的洒在广场之上,更添几分萧瑟。

        呼呼风声响起,不知又卷起了谁的罗裙猎猎作响。

        白贞素痴痴的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心中泛起无限伤楚。一晃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马云依旧生死未卜,那环绕在他身周的白光却黯淡了许多,她的心也如那飘扬的花瓣一般忽起忽落,不得有片刻的安宁。

        残阳下,落花中,朱凤丝巾白裳,飘飘如仙,珠簪玉带,灿灿生光,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姿容是那么的清丽绝伦,沾不得半点的人间烟火。她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光,眼波温柔,隐隐流露出欢喜之意。

        敖龙却显得焦躁不安,低着头来回的踱步,不时的抬头看看马云。他差不多已经这样踱了一个多时辰了。

        红狐紧咬着如血的樱唇,幽幽的看着火光,两只纤纤玉手用力的交缠在一起,也许因为太过使劲,那洁白滑腻的手背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敖老爷子,你就不要再走了,脑袋都被你转晕了。”见这样的气氛太过沉寂,一向热情开朗的梅艳芳忍不住强颜欢笑,娇嗔的对着敖龙说道。同时还悄悄的捏了一下身边荀雷吉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老是僵着一副臭脸。

        荀雷吉疼的直咧牙,他不知道梅艳芳好好的什么疯,自己又没得罪她干嘛这么使劲的捏他的胳膊,那股狠劲简直是在把人皮都猪皮使,当即气愤的朝梅艳芳看去,却见她正瞠目看着自己,眼中有嗔怪之意,不由气为之一消,撇过头去,不再看她,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也难怪,荀雷吉总是一副谁欠了三吊钱似的要死不活样,梅艳芳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怪她才奇了。

        敖龙停下了脚步,看了梅艳芳一眼,苦笑道:“姑娘,我也不想啊,可一停下来我这心里就堵得慌。哎,也不知道老弟他现在怎么样?”他看了看前方,眼里掠过一丝忧色。

        梅艳芳却突然咯咯娇笑道:“敖老爷子真会说话,你看我都老成这样还算姑娘吗?”

        敖龙微微一怔,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他压根就不知道梅艳芳叫什么,除了叫她一声姑娘外,似乎也没有别的称呼了。

        众人也不由一阵莞尔,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只有荀雷吉心里一阵好笑,他对梅艳芳太了解了,知道她最喜欢别人说她年轻,敖龙叫她一眼姑娘,就好比往她心眼里灌蜜,那还不把她美的。

        其实梅艳芳已是徐娘半老,再加上这几十年来修为一直停顿不前,只能靠着往日细心的保养才使得她看上去仍然和少女一般无二,然而岁月的痕迹仍旧爬上了她的眼角。

        说起来,在修行界里人们根本就不会在意对方是年轻还是年老,要想从一个人的相貌看出这人究竟活了多少岁,恐怕没人有这个本事。即便是活了几万年的人仍然可以看上去象一个少年一般,这多少与他个人的修为和修炼的功法有关。更别提世间有那么多神奇的灵丹妙药,随便吃上一颗就可以保颜养容,甚至返老还童。

        “凤姐姐,马云的情况现在怎么样?”白贞素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焦急问了出来。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一样,都齐刷刷的看着朱凤。

        “大家不必担心,马云他快要醒过来了。”朱凤嫣然一笑,如云开雪霁,阳光明媚。

        众人听的心里兀自正喜,却谁知那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啼鸣。那声音清脆,似嗔似喜,似怨似艾,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众人循声看去,却大感惊讶,只见那白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无踪,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怪鸟。那怪鸟盘旋在天火的上空,振翅长鸣。乍看这只怪鸟不同于一般的鸟,它有着象雄鸡一样的头,尖而又长的红喙,头上长着金红灿烂的鸟冠,有着长长的象蛇一样的红颈,修长的颈上长满了十分艳丽柔滑的细绒,硕大的身躯两边长着一对长约三丈的巨翅,羽翼上遍布七彩的羽毛,五颜六色,十分美丽,身下长着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脚生绿爪,寒光逼人。

        此鸟周身羽毛十分奇特,雍容华丽,上背是浓绿色,羽缘带黑,中背和腰部是浓金黄色,至腰侧又转为深红色。尾羽过体长二倍以上,大部分由黑褐、桂黄相间成斑状,到端部又逐渐地转变成赭石色。如此漂亮的羽衣,是名副其实的“七色备举”了。

        更让众人吃惊的是这只怪鸟竟然丝毫不畏惧天火,长长的羽翼不时的拍打着熊熊的火焰,乍看犹如烧着了一般,但仔细一看却又完好无损,而且越烧越鲜艳。众人不由暗暗称奇。

        只见那怪鸟不停的扇动着硕大的羽翼,不住的啼鸣,那声音竟如一个女子般的清脆悦耳。原本老实安静的天火被这怪鸟一搅,顿时光焰万丈,烈火熊熊,将天空照映得亮如白昼。众人感受到天火巨大的热浪,纷纷退后。

        “这是什么鸟,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敖龙皱眉看着那只巨大的怪鸟喃喃的说道。他一看就知道此鸟来历不凡,显非凡尘之物,只是想不通这鸟究竟从何而来,以他丰富的阅历竟然连听都没听过。

        朱凤心下却有些奇怪,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就如她第一次见到那把宝剑一般,总觉得这鸟似乎在哪见过,然而一想下去就开始头痛。她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静观其变。

        “敖大哥,那只鸟好漂亮啊,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生灵。”红狐惊喜的叫唤着,俏脸激动的通红。

        敖龙回头看了红狐一眼,露出一阵苦笑,心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别说你是没见过,我老敖就连听都听说过。不过这鸟的确好看,而且十分危险。”他看了看那怪鸟身下的那一对巨大的爪子和那双巨大的翅膀不由有些心寒。

        “此鸟灵气逼人,想必是应天地灵气而生的神鸟,而且十分喜火,如果我猜得不错,此鸟当是传说中的凤凰。”朱凤突然嫣然笑道。

        众人心中剧震,纷纷朝神鸟看去,但见那神鸟凤凰煌煌有如太阳般耀眼,一举一动间无不彰显贵气,那高耸的金红肉冠就如天生加冕的皇冠透出睥睨天下之气,足以让天下众鸟臣服朝拜,却不是凤凰又是什么,除此之外大概也只有传说中的神——龙,有如此气势了。

        “想不到竟然是传说中的两大神兽之一的凤凰,难怪有如此贵气了。”敖龙由衷的感叹道,想不到竟然在此等情况下遇到了神鸟凤凰,他不由也有些激动。但随即一想到马云,这股激动又如潮水般退去。

        正当众人又惊又喜之时,朱凤飘渺动听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且这只凤凰不是一般的凤凰,依我看,此鸟乃是凤中之王。”

        话音刚落,突见那凤凰突然仰一声激鸣,声音高亢入云,连绵不绝,却偏偏悦耳动听之极,而且极尽欢喜之意。

        众人惊讶的看去,只见那凤凰不知何时业已转头看向他们。那双炯炯亮的凤眼有如女子一般狐媚,荡漾着慑人心魄的魅力。再看那眼尾两条绿毛斜斜延伸至羽冠处,与丹红的眼睛和金红的羽冠相映如画,十分的美丽,只怕当今任何一位丹青大师也无法描绘其中的神韵。

        被凤凰这么一看,众人均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都觉得那双天下最美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口舌顿感干涩,呼吸顿感急促,心中的激动有如怒涛汹涌,久久不能平息。

        在场的无一不是修为高深的各界精英,却被一只鸟弄得如此失态,只怕也只有凤凰这样的神兽有如此魄力了。

        “凤公主,你怎么会在这?”正当众人神魂颠倒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为之一呆,也猛然清醒过来,想到刚刚的失态,又惊又愧,纷纷转头四处观望。最后,众目相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准了凤凰,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鸟也会说话?

        一听到凤公主这三个字,朱凤不由娇躯一颤,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包围着她,那种感觉就好比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一般亲切,心里却不由疑想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公主了?”

        其他人又惊又诧,惊的是凤凰竟然会开口说人话,诧的却是凤凰似乎认识朱凤,那话中的“凤公主”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人名中有一个凤字的就只有朱凤了,难道她是什么公主?众人心中疑窦丛丛,隐隐觉得这其中必有惊天隐秘。

        凤凰见朱凤惊疑不定,不由生气的道:“难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朱凤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决定不去想这些令人头痛的事,于是看着凤凰平静的摇了摇头。她隐隐觉得今天生的种种离奇之事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凤凰美丽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异,随即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难怪你不知道了,敢情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哎,主人也太狠心了。”说到后面,她竟然惆怅的叹了口气。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要是个人也就算了,但叹气的是一只凤凰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荒诞不经。尤其是那话中的主人两字,更是让人怀疑耳朵出了毛病,这样一只高贵的神鸟竟然也有主人?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朱凤显得十分的平静,清丽脱俗的玉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不为人察的痛苦之色。她没有说话,任由心潮随波飘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不再奢求知道自己曾千方百计追问的身世,也不再奢望去解开那个曾经做了无数年的怪梦,她的心平静的象一湾湖水,即便有人扔了一块石头进去,也在短暂的波动后重新回复宁静。

        凤凰低鸣一声,显得有些哀怨。

        突然,一道刺眼之极的红光毫无预兆的亮起,众人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来不及疑虑,纷纷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当众人再度睁开眼睛时,无不愕然相向。

        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婷婷玉立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而那只硕大的凤凰竟如空气一般消失无踪。少女身后,天火一如往昔的腾着紫金的烈焰,似乎什么事也没生过。

        那少女是一个身着淡红长裙、孔雀绿翎裘的绝色女子,带着一种飘渺如梦幻的韵律,款款向他们走来,她身后是熊熊的烈焰,宛如脚下踏着滚滚的天火。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珠簪生辉,轻纱抹胸下的雪乳随着步履微微颤动。

        刹那间,广场上鸦雀无声,掉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胶着似的紧粘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呼吸都似已停顿。

        她的双眸清澈无邪,秀丽脱俗,彷佛一个冰雪般纯真的孩子,身姿却妖娆浮凸,惹人遐思。她的身上集合了妖媚、天真、冷荡、无邪……诸多矛盾,但却是如此浑然如一,显出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令人恨不能立即将她拥入怀里恣意挞伐,然后再轻怜蜜爱。

        荀雷吉和敖龙这两个饱经沧桑,遍历世故的男人心里忍不住“咯蹬”了一下,怦怦乱跳起来。就连白贞素、朱凤等绝美女子也感到眼前一阵绚目,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那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美丽,似乎能让世间最凶的厉鬼凝目,让死人睁眼。

        “你…你是凤凰?”白贞素看着少女颤声道,她的眼睛痴迷的盯着少女那色红如丹的凤眼和那晶莹玉颊上两抹斜斜入鬓的绿。

        众人微微一惊,随即仔细的打量了少女一眼,均暗自吸了口凉气。

        那双天下最美的眼睛是如此的动人心魄,除了凤凰又会是谁?

        “凤凰?”少女秀眉微蹙,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目光闪动,无意间瞥过天上的明月,嫣然一笑道:“这样吧,你们叫我萧夜月吧。”她的神情欢喜雀跃,妖娆而又天真,似乎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众人再度一呆,等反应过来后又有种想笑的冲动,想不到这只备受尊崇的上古神兽竟然有着如此天真无邪的一面。不过,当着萧夜月的面,却没人敢笑的出来。

        “这个世界真好看,月亮好圆啊,太美了,十几万年了,今天才得以重见天日。”众目睽睽之下,萧夜月幽幽一声轻叹,嘴角噙着一丝淡淡而无邪的微笑,突然抬起玉臂对着当空的皓月招手。那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指在银白如雪的月光下彷佛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

        众人心中剧震,彷佛身处春夜空谷,看月色如何镀蓝了林海,听流水怎样激荡了花开,彷佛看见一个寂寞的绝色佳人在竹林里,泉水边,孤影自照,翩翩徘徊。

        十几万年了,多么漫长的岁月啊,难怪她也这般的孤独。

        荀雷吉看着尽情释放的萧夜月眼波朦胧,突然叹息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声音低沉幽怨,清清楚楚地传人众人耳中。

        此言一出,顿时如惊雷炸响。

        包括萧夜月与朱凤在内的众人均转头怔怔的盯着正兀自醉入诗意之中摇头晃脑的荀雷吉,仿佛看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萧夜月还好,她还是第一次与荀雷吉打交道,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荀雷吉念的这诗意境悠远,如悠悠甘泉流入她的芳心,共鸣声大作。而白贞素、朱凤、敖龙等人却象是在看一只怪兽,皆因荀雷吉平时极少说话,脸上总是阴沉沉的,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也有诗性勃的时刻,而且念出来的诗竟然是这般美妙。

        “雷吉,雷吉……”看到众人惊诧神色的梅艳芳含笑的叫着荀雷吉,却见他兀自陶醉其中,对自己的叫唤充耳不闻,不由肝火大冒,捏着荀雷吉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拧。

        “啊……,痛死我了。”杀猪般的声音骤然划破夜空,荀雷吉捂着被扭痛的手臂怒火熊熊的瞪着梅艳芳,厉声叱道:“你疯了!”

        众人微微一惊,没想到荀雷吉的脾气这么大,不由担心起梅艳芳来。只有萧夜月和朱凤两人依旧一言不,饶有兴味地凝视着荀柳二人。

        却见梅艳芳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娇笑道:“雷吉,你刚刚念的那诗是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荀雷吉微微一怔,没好气的说道。

        梅艳芳露出失望的神色,讥讽道:“我早知道你没那个本事。”

        众人大感不妙,没想到梅艳芳在荀雷吉面前这么不客气,心里均想这回荀雷吉绝对受不下这股子的窝囊气。

        谁知荀雷吉听完后不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脸色一红,面带愧色,看了看梅艳芳,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他心里郁闷,有苦难言。原来,荀雷吉自小孤苦伶仃,从小就被他师父收养为弟子。而梅艳芳就是他师父的掌上明珠,两人一同修真,时间长了,荀雷吉现自己渐渐喜欢上天真活泼的师妹。于是情窦初开的他暗暗注意起梅艳芳的喜好来。有一天,他突然现梅艳芳很喜欢听别人吟诗作赋,当时恰好有个叫毕宗远的大师兄对诗词音律十分精通,于是梅艳芳天天就往毕宗远那跑。荀雷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讨师妹欢心,却现自己除了一肚子的孤苦凄凉外,对诗词一窍不通。后来,他就暗暗的溜进一些私塾偷听教书先生的诗词曲对,回来后念给梅艳芳听。久而久之,梅艳芳就注意起他这个师兄来,而且逐渐现他虽然话语不多,性格孤僻,但为人敦厚老实,心地善良,反观她那个大师兄毕宗远心肠狭隘,一心追求功名利禄,于是芳心渐渐倾向荀雷吉这边。荀雷吉为了珍惜师妹对他这来之不易的好感,更是每天都往私塾跑。时间一长就成了一种习惯。尤其是他师父去世以后只留下他和梅艳芳相依为命时,他为了安慰梅艳芳更是跑的勤快。后来,两人修炼成仙一同当上星君后,荀雷吉去私塾的次数依旧没有减少,直到有一天梅艳芳突然

        现了他“文思泉涌”的秘密。自那以后,两人经常拌嘴吵架,每次梅艳芳都会搬出那一桩丑事来嘲讽荀雷吉,而每当这时,荀雷吉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为之一消,心中有愧,默不做声。一晃几百年过去了,两人吵吵合合,感情却越加深厚,荀雷吉依旧还是不时的会“偷”来一些佳句念给梅艳芳听,而梅艳芳也一直对荀雷吉没有文学天分一事耿耿于怀。

        梅艳芳见荀雷吉那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心中不忍,但又拉不下面子说软话,只得垂着臻暗暗自责。

        众人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只生过一次,均感莞尔。

        就在此时,一阵雄浑响亮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大姐,你也太不给老荀面子了吧,哈哈……”

        此声一起,众人均是心中剧震,不能置信的循声看去。而熟悉这个声音的白贞素、红狐、敖龙等人更是激动的无法自抑,眼泪终究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幽幽夜色,皓月当空,银光遍地。花丛幽径处,亭台楼阁中,歌舞欢笑声、觥筹交错声纷至沓来,好一番热闹无边的景象。

        马云面带恬然微笑,双手负背,黑衣飘飘,龙行虎步,一眨眼间跨过数丈的深沟出现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

        他的面貌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依然英俊潇洒,光彩照人,只有那颌下崭露头角的根根短小精须让众人才觉得这不是一个梦。

        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气质上的改变,那双开阖间有如电闪的精目中神光奕奕,微扬的头颅透出一股似乎与生既来的高傲,阔行生风,步伐诡异,迈出一脚后谁也猜不到他的下一脚将落在什么地方,那是一种天马行空般的奇异感觉。

        马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与每个人的目光逐个交缠,心中泛起无限柔情暖意,眼睛微微湿润,却是他强忍着泪水,以免再添感伤。正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些在他生死攸关之时仍然守护在他身边的人无一不让他深深感动。他突然瞥到俏立在朱凤身边的那个绝色少女,心中猛的一跳,心想:“世间竟有如此韵味的女子?那双眼睛……,哎,万种风情皆入其内,当真举世无双。”想到这,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不料见那女子也在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心中顿时又是一阵莫名地怦怦乱跳,见那目光温柔如水,带着些许捉狭的意味,心中虽奇,但也只得点了点头,微笑道:“仙子面生得很。”敢情他把萧夜月当成是仙界的某位仙女了。

        萧夜月闪动着美眸,眼里捉狭之意更浓,莲步轻移,裙衣拂动,绕着马云转了一圈,停在他对面,讶声道:“是吗?本姑娘却觉得你很面熟啊。”

        马云与她挨得甚近,只觉一股冷寒幽香扑鼻而来,那香味奇特已极,宛如月光与流水并舞,寒梅共雪花齐开。顿感呼吸一窒,直如醍醐灌顶,神魂俱醉,呆了呆,方才恍然道:“面熟吗?在下散人马云,敢问姑娘芳名?”

        萧夜月陡然“扑哧”一笑,当真如百花齐放,迷煞人间。笑意嫣然,妙目凝注,脆声道:“你何时成了散人了?”

        马云脸色微变,眼中神光陡然湛湛如辉,一闪即逝,淡淡的反问道:“有何不妥吗?”

        语气萧然,众人闻之一惊,但随即又了然于心,暗怀感触。均知马云经此磨难之后心境比之以前也大有不同,散人这个称呼初闻莫名其妙,实则暗含然之意。他本就脱于六界之间,既是六界中人,又非六界中人。

        萧夜月妙目生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当真不认识我?”

        马云默然点头。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萧夜月微感失望,幽幽说道。

        马云心中剧震,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幽怨的女子,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无数个画面,惊道:“你是那只凤凰?”

        萧夜月见他记得自己,不由惊喜的点了点头,神态妖娆而又天真。

        “这么说,你就是光明神的神器光明圣剑了。”马云心潮澎湃,如翻江倒海一般,目光炯炯的盯着萧夜月的娇颜上,竟似要将她融化一般。

        萧夜月感受着马云心中的那份炽热,微笑着点头。

        马云突然仰望天,深深的吸了口气。夜风清冷,一股寒气直入心脾,滚烫的心渐渐回复了平静。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脑海中间断的画面连贯起来,终于明白了前前后后所生的一切,不由得冷汗淋漓,感触万千。在油尽灯枯,经脉干裂的那一刻,他意识自己彻底的败了,尽管早就知道不是卫龙的对手,但渐渐麻痹的躯体还是让他觉得万念俱灰,岁月悠悠空余恨。那是场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的较量,在卫龙面前就算自己有千般本事也无济于事。那个神奇的邪异血幡阵终究没能让撑过十招,要不是自己即将消散的灵魂无意间祭奠了圣剑,将剑上的封印解除,从而反过来救了自己一命,恐怕早就沦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你还是进来吧,外面风大。”马云收回飘渺的思绪,淡淡的看着萧夜月,嘴角噙着一丝感激的微笑。他的声音轻柔无比,十分安详。

        众人微微一惊,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夜月芳心一颤,竟然乖巧的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白光倏的钻进了马云的体内。

        说起萧夜月,她本是一只孕天地灵气和火精而生的凤凰,与龙同为上古神兽。在混沌初萌时它们就已经出现了,那时各种生灵还没有诞生,光明和黑暗两位大神孤独的主宰着整个世界。直到有一天两位大神现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人竟然还有龙凤两大神族的存在,于是一场征服两大神族的战争开始了。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两个强大的种族曾一度让两位大神一筹莫展,但凭借无边的法力和人的智聪,光明神最终还是降伏了凤族,黑暗神也降伏了龙族。两位大神惊讶于龙凤两族的强大,于是将两族的族长分别炼化成了强大的神器,这便是光明圣剑和天戈戟,为了防止两族的反抗,又在两族的族民身上施加了强大的神咒,使得原本强大的两族日渐衰落,神力也随之消弭,等到万千生灵出现后,数量急剧减少的龙族和凤族也各自劳燕分飞,销声匿迹,一来为了躲避两位大神的迫害,二来元气大伤,已经无法与新兴的生灵相抗衡。

        萧夜月就是当年的凤族族长,不幸的她成了凤族的牺牲品,从此被炼化成神器光明圣剑。一晃就是几十万年过去了,这把剑跟随着光明神南征北战,从没有半刻变回她自己,而后又惨遭黑暗神的封印,境况更是凄凉,没有火精孕育的她功力日渐衰退,直到遇到了马云。马云身上精纯的天火让她欢喜雀跃,她一直躲在里面养精蓄锐,恢复功力,马云所经历的一切她都了然于心,对于马云这个人,她是打心眼里感激,只是有时苦于被封印限制,在危难之时无法帮助他。

        马云见众人呆呆的看着自己,神情多少有些落寞,不由得一笑,知道萧夜月的消失让他们心里空落落的。这样一个集万般风情于一身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中业已将众人迷得神魂颠倒,直到她离去之时才怅然若失。最让他偷乐的是象敖龙这样的铁血汉子竟然也摆脱不了这种怅然,东张西望,茫茫然寻找伊人的身影。

        “敖大哥,你在看什么?”马云忍不住憋笑道。

        敖龙一惊,不由大感尴尬,老脸腾的一红,只想找到地洞钻进去,免得在小辈面前丢人现眼。心想自己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对一个少女如此念念不忘,这事要是传到魔界去,那帮老家伙还不笑掉大牙。

        “马云,刚刚那个萧夜月究竟是什么人?”白贞素嫣然一笑,见敖龙迥迫异常连忙岔开话题。

        马云见大家都期待的看着自己,苦笑道:“说实话,我对她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她是一只火凤凰,离不开火,也是光明神的神器光明圣剑。”

        “离不开火?难怪她在天火中也安然无恙。”敖龙若有所思的道,随即想到什么,大喜道:“那你岂不成了她的新主人,有了光明圣剑,你就天下无敌了,只怕连戚成龙和卫龙也不是你的对手。”他豪迈的大笑着,似乎看到了马云君临天下的那一刻。

        听敖龙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觉得眼前一亮,露出了狂喜之色。尤其是荀雷吉和梅艳芳两人心中更是激动,如果真如敖龙所言,跟着马云岂不是跟了天下第一高手,就再也不必担心仙界来找麻烦了。

        只有朱凤轻蹙着秀眉,因为她看出马云的修为并没有多大的提升,即便得了光明圣剑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马云听了苦笑之色更浓,干笑道:“哪有那种好事,我根本控制不了光明圣剑,它已不再是原来的青雾剑了。”说到后面,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他刚刚试图召唤出圣剑,却惹来萧夜月的一阵娇笑:“傻瓜,想控制我啊,哪有那么容易,天下间除了光明神,谁也管不了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暂且寄居在你的体内,你体内的天火正好可以供我恢复元气,你遇到危险时我也会酌情帮你一把的。”马云听了后除了哭笑不得外还能说什么。

        众人闻言均露出失望之色。

        马云放下萧夜月的包袱,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已过了子时,转而看着朱凤说道:“凤姑娘,盖天呢?”

        “他救出来了,现在在城外等着我们呢。”朱凤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眼如秋水横波,眉如春柳舒黛。

        马云大喜,又转头看向梅艳芳。

        刚要说话时,梅艳芳就笑道:“放心吧,你的宝贝女儿一根头都没少。”

        马云喜的连连叫好,又见夜色已深,便道:“我们别呆在这里了,赶快出城,大哥那边也许正等着我们呢。”

        趁着夜色,一行人偷偷的出了城,随着梅艳芳进了仙京的内城。

        此时月已西沉,冷冷辉映,街巷行人寥落,偶有马车辚辚驶过,两旁的店铺人家也早已灭了灯关了门,想是正沉醉在梦境中。远处数峰清苦,月色凄迷。

        穿过几条幽暗的小巷,梅艳芳来到一处背靠清峰修葺的颇为整洁的茅屋前停住,并转身向身后的众人笑道:“就是这里了,这里住着我的一位师兄,绝对安全。”

        荀雷吉目光温柔,看着茅屋露出了缅怀之色。他原本就与梅艳芳共认一师,这茅屋里住的人既然被梅艳芳称作师兄,也就与他有同门之谊。

        睁目看去,见这茅屋依山而建,当面开着两扇小窗,窗内灯光如豆,隐隐有话声传出。四周竹林翠绿,屋前清出一小块空地,两旁是两块菜圃,中间铺着一条青石小路,月色如银,寒风吹过,竹叶声沙沙作响,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众人均感精神一振,暗自佩服这茅屋的主人会挑地方,此处环境幽雅,风景秀丽,乃是修身养性的绝好之地。此地地势颇高,眺目而望,坡下钩檐飞角,红墙绿瓦,颇为壮丽。相比之下,这种茅屋建在高楼叠起的仙京之中却显得有些突兀。

        正在此时,屋门吱呀而开,门口出现一个美丽绝伦的白衣少女。此女眉目如画,面色如玉,说不出的凡脱俗,只见她秀目一扫,霎时定在了马云脸上,泪光顿起,竟是喜极而泣。下一刻,少女一声嘤咛,声如黄鹂出谷,悦耳之极,再见白影闪过,香风扑面,伊人却已扑在了马云怀中。香肩抖动,泪水沾衣。

        此女不是她人,正是马云之女杨冰月。

        马云双目含泪,紧紧的搂住冰月的娇躯,不住的用头摩挲着女儿的秀,想起先前的一幕,父女俩差点就生离死别,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几回生,几回死,亘古亘今长如此,只是想到以冰月对自己的感情,若留下冰月一人清苦的活着,必定生不如死,不由心如刀割,冷汗涔涔。

        众人见父女俩情深至此,又想到马云差点就魂飞魄散,纷纷感怀尘世,欣慰已极。

        “爹,月儿还以为您回不来了呢?”冰月动情的说道,珠泪抑制不住的潸潸如泉,一双纤纤玉臂紧紧环抱着马云的虎腰,感受着父亲温暖熟悉的气息。

        马云心里苦笑,心想看来父女连心,果然不假,自己还真差点回不来。他仰头望天,月光温柔,星光点点,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柔声道:“傻月儿,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了吗,别忘了,爹现在可是真神。”他温柔的笑了,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愧色。

        就在这情深意浓之时,敖龙突然对着马云咧嘴笑道:“老弟,这就是你大哥常常挂在嘴边的冰月啊,果然美若天仙,丝毫不逊色于那萧夜月。难怪韩老弟对他这个宝贝侄女总是赞不绝口。”

        他这番话倒是博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冰月之美不同于萧夜月之美,那是一种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的出尘美,而萧月夜则胜在集万千风情于一身的朦胧美,却都是绝色容颜,不分伯仲。她们两人的姿色比之朱凤、白贞素等美女自然更胜一筹。

        马云微微一笑,拍了拍冰月的脑袋,笑道:“来,月儿,快见过你敖伯伯和各位长辈。”

        冰月顺从的一一施礼,显得乖巧贤淑,弄得众人颇有受宠若惊之感。他们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冰月这个天之娇女,纷纷生出爱怜之意。

        此番作罢,茅屋内又走出四人,其中有两个少女,姿色颇为清丽,乃是冰月的两个丫鬟花茵和红莲。还有一个则是面容憔悴,满脸焦疤,两眼深陷,宛若生过一场大病一般的中年大汉,正是刚从天牢里出来的南盖天。他此时正神情激动的看着马云。最后一人却是一个身着灰色道袍,清秀儒雅的老者,颌下青须飘飘,面带微笑,颇有几分然之意。

        “大人……,我……”南盖天扑通一声跪在马云跟前,神情激动,老泪纵横。

        众人见他披头散,袍衣褴褛,光臂袒胸处血痕伤疤赫然而现,堂堂一个南仙之尊竟然被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无不扼腕叹息。

        马云默默的盯着垂头跪下的南盖天,面寒如水,目射冷光,心中陡然腾起一股怒火,淡淡的道:“你先起来。”

        南盖天被马云冰冷的语气吓得一颤,应声而起,泪痕污浊的涂满了整个脸庞,却低着头不敢再看马云。他突然想起初次见到马云时的那个场面,那是他一生也休想忘记的一幕。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也许正是由于看到了马云极为可怕的一面,所以以后跟随在马云身边的日子里,南盖天始终对马云敬畏交加,不曾有丝毫的背叛。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马云眼中的怒火是那么炽热,以致于众人简直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南盖天偷偷的瞄了马云一眼,却马上被他可怕的脸色吓得低下头去,怕怕的道:“是天牢里的那些狱卒,还有西仙那个混蛋,狱卒们都是受了他的指使。”也许是说到了痛心处,他咬了咬牙,惨声道:“他们用铁钉钉入我的琵琶骨,将我钉在墙壁上,又将我的手脚经脉全部挑断,整天用烧红的烙铁折磨我,完了后用盐水浇在伤口上,又放出吸血的毒蚁腐蚀伤口的血肉,使我时刻痛彻骨髓,片刻不得安宁。他们简直就不是人……呜呜……”他蓦然捧着脸大哭起来,似要将满腹的委屈全部泄掉。

        众人悚然动容,深感震惊,没想到仙界天牢中竟是如此黑暗,就如地狱一般。那些残忍的手段听起来毛骨悚然,令人不寒而栗。可怜南盖天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泪纵横,可想而知他这几天是如何熬过来的。

        马云的脸色越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就连仍然扑在他怀中的冰月也感受到了父亲身上浓烈的杀气。

        白贞素知道马云是被天牢中的酷刑和南盖天的惨相激怒了,此时对谁的劝阻都听不进去。她悄悄的向冰月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冰月依依不舍的离开马云到了白贞素的身边,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生怕马云失去理智的跑到仙宫去大闹。其他人心里也是忐忑不安,都没想到马云如此护短,也怕马云一时冲动再去自投罗网。现在仙帝那边都以为马云已经死了,要是马云猛地再在他们面前出现,以仙帝的阴险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除去他。因为此事已经不可避免的会传扬开去,到时魔界知道了,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大举来犯,少了马云这个神级高手,魔界再怎么嚣张也是没有牙齿的老虎,一旦多了马云这个神人,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马云却冷静的吓人,只是那眼中的怒火都快烧出眼眶了,他看着南盖天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寒声道:“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的。”旋又看了看那个清秀儒雅的老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躬身道:“有劳前辈了。”

        老者受宠若惊,轻轻一飘,躲开马云的行礼,肃道:“上神客气了,前辈一称实不敢当,在下幽居在这世外山野中,极少过问世事,今天要不是小师妹相求,在下也没有这个荣幸结识到上神。”他这番话说的十分恳切,想必是肺腑之言。自古以来,修行者对神人的极度尊崇没有丝毫的改变,如今老者要突然接受神人的施礼,自然惟恐避之不及。

        马云郝然一笑道:“老丈真乃性情中人。”他对上神这个称谓倒也觉得蛮稀奇。

        老者微微苦笑道:“在下乃区区一小仙,道号无量子,上神还请直呼道号,再这么叫下去岂非折了在下的阳寿。”

        众人微微一笑,觉得这个无量子倒是有些迂腐,却不知他们由于和马云太过熟捻,所以不觉得马云这个真神的身份地位有多高,这要是换了另一个修行者来只怕会对马云更加敬畏。

        趁着气氛为之一松,梅艳芳和荀雷吉两人也急忙朝无量子行礼道:“拜见师兄。”无论在人界、仙界亦或佛界,同门之内规矩森严,见师尊和师兄而不行礼的人被视为于礼不合,遭人唾弃。所以即便荀雷吉和梅艳芳位居星君高位,却依然还得向无量子行长辈礼。

        无量子含笑捋须,大大方方的受了两人的大礼,道:“荀师弟,小师妹,你们这回可给师兄长脸了。”

        荀雷吉和梅艳芳两人相视一笑,均知无量子所言乃指让他见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而不得荣幸一睹神颜的神人。

        “马云,夜色已深了,我看你们还是先在我师兄这里委屈一晚,明早就上路去魔界,你觉得如何?”梅艳芳笑道。

        马云看了看众人,见他们都是一副“你拿主意就行了”的样子,也就顺水推舟的笑道:“一切听大姐吩咐吧。”

        流云城是魔界中部的一个小城镇,背靠地域辽阔的西部高原,南临广袤的中部平原,是连接中西部的交通枢纽。城镇不大,方圆也就十来里,住着一百来户人家,大多干着酒楼茶肆的生意,靠为来往的商人提供住宿,饮食为生。

        此处距离雪月城尚有几千里地,但由于正好是两条东西官道的交汇之处,所以平日里马嘶人语,极是热闹。

        自从韩寒破天荒地的一统魔界后,就把魔界分为三百六十个城镇,又设三十六个郡,每郡辖十城。这流云城便归大风郡管辖。

        城西有一处驿站,雄立河边,主楼高达三层,钩檐飞角,红墙绿瓦,颇为壮丽,乃是来往官差休息打尖、传递各地公文的所在。主楼后是连绵数十间的房屋,多为酒店旅舍,中间横隔了一条青石板大道。

        此刻青石板路两边早已停满了马车、骏驹,两旁的房舍里人头耸动,高谈阔论之声嘈杂相闻。

        此时,从官道的东面缓缓走来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汉子。此人体格高大,面目粗犷,满脸的落腮胡子,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走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十分惹眼。

        这中年汉子正是刚被韩寒晋封为九王之一的李牧,此时正奉韩寒之命巡查大风郡。由于玄武事件在整个魔界传得沸沸扬扬,人们谈之色变,人心惶惶。此事在中西部地区更是传扬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少西部高原的居民都在当地官府的组织下撤到了中部地区。

        为了安抚民心,韩寒一边下令西部居民往中东部地区迁移,一边派遣使者前往其他各界搬救兵,又派出巡查使前往各郡宣读中央的法令,昭示魔界中央抗击邪魔的坚定信心。李牧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派往最危险的大风郡执行巡查任务。

        李牧看了看满街的人群,不由皱了皱眉。他径自走到一个旅店前,方进大门,早有几个伙计热情的迎上前来,一边说着老生常谈的话,一边迎着他往大堂而去。

        众伙计见李牧衣着寒酸,怎么看也不象是有钱的主,倒是象个落拓的草莽之辈,寒门布衣,不由暗生鄙夷,说话间也没有了先前那么客气。不过,魔界民风一向豪迈,即便是客人穿得再差,他们也不会拒之门外。

        李牧微微含笑,他双眼如炬,如何不清楚伙计心里的想法,只是他并不介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旅舍大堂内华灯结彩,欢歌笑语,锦衣满座,三五成群,大多是来往的商贾和本地的富贵子弟。丝竹悠扬,觥筹交错,正在宴酒取乐。

        瞧见龙行而入的李牧,众人无不眼前一亮,纷纷顿住动作,目光如磁石附铁,紧紧相随,却见来者旁若无人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无不哄然,议论纷纷。说的无非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猜度之语。

        李牧见满堂宾客,座无虚席,不由暗暗称奇。此时正值魔界的危难时刻,而此处又临近西部,危云笼罩,这些人竟然还在此饮酒作乐,言笑甚欢,当真是不知死活。

        众人议论了一番大概也觉无趣,便各自把酒言欢起来。

        李牧随意叫了一些酒菜,又向伙计打听了一下郡府的位置,这才一边晃悠悠的看着窗外,一边凝神聆听众人的说话。

        只听临桌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老冯,你听说过昨天生在通郡的事吗?”声音洪亮,连满堂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将目光对准了他那一桌。

        李牧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穿着一身黑色的豹皮坎肩,身上的肌肉块块隆起,胡子邋遢,钢针似的须尖上沾满了酒水。他对面坐着一个矮小的胖子,穿得颇为华贵,看上去象个商贾,想必就是老冯了。

        老冯喝了口酒,见众人都不住的打量他这一桌,不由暗感得意,咳嗽了两声后,说道:“当然听说了,昨天玄武那个大魔头又在通郡出现了,听说死了好多人,而且死状其惨,个个都被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连脑袋都被割走了。”也许是为了来之不易的机会出出风头,他这番话说的表情生动,手舞足蹈,听得众人一阵恶心,纷纷暗自问候他的祖宗。不过问候归问候,众人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

        李牧叹了口气,他早在路上就听说过此事了,现在玄武越来越猖獗,以前还只是在边境小城上骚扰,现在都把魔爪伸到通郡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大风郡也将笼罩在魔影之下。而且那玄武也变得越来越噬血,以前两三天才出来行凶一次,现在每天都要吸食活人的脑髓,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李牧正感叹间,彪形大汉气愤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妈的,那玄武也太过嚣张了,也不知道我们魔尊是怎么想的,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也不组织力量除魔。现在驻军都撤到了雪月城附近,摆明是想放弃通郡,这样忍让下去,只怕我们大风郡迟早也会沦入魔掌之手。”

        话音一落,众人均露出忧色。这里的人大多是流云城的本地居民和来往的商贾,一旦大风郡告急,他们也不得不拖家带口的离开故土,流浪他乡,而那些商贾也担心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现在许多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都已经没什么人了。

        “难道魔尊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吗?不是说魔尊已经派了使者向各界求援了吗?”沉默片刻后,有人问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好象魔尊派出了几个魔王分别前往仙界,佛界,冥界。不过依我看,这事不那么简单,仙佛两界和我们魔界素来不和,冥界虽说和我们魔界没什么仇恨,但冥界和妖族却是世仇,如今我们魔界和妖族结了盟,冥界说不定也视我们魔界为仇家。”

        “那倒不见得,我们魔族和妖族原来不也是世仇吗,现在还不是一样结盟,从利益的角度上看,是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的。现在的问题是仙佛冥三界会派出什么样的高手。”

        “哎,说起来,其实根本没那个必要,我们魔界不是高手如云吗,随便派一两个魔王出来我就不相信收拾不了玄武。”

        话音刚落,众人都怔怔的看着那个说话的人,有人问道:“兄弟,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便答道:“我是西村种庄稼的农民啊。”

        “哦,明白了。原来是个农民啊,难怪说出来的话这么有水准,你还是回去种你的庄稼吧。”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老冯哭笑不得的看了那人一眼,心道:“你不回去看着你的庄稼跑这来表什么意见。”

        李牧微微一笑,突然大声说道:“各位,既然你们知道这大风郡也不安全了,为何还留在此地不走,难道非要等玄武那个魔头来了才走吗?”

        众人闻言看了李牧一眼,陷入了死样的寂静中。

        片刻后,老冯叹道:“这位老兄,不是我们不想走,而是不甘愿啊。我们祖祖辈辈在这流云城里生活了几百年,这里可是我们的根啊,要我们说走就走,我想大家都不甘愿吧?”

        此言一出,不少本地人都深有同感的附和了起来,只有一些商贾面无表情的喝着闷酒。

        李牧微微一怔,苦笑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玄武有多厉害吧,就算汇集天下所有的高手也不一定能除掉他,魔尊现在也在想尽办法度过这场危机,大家只要先到东部去避一避,等除掉了玄武,大家依然可以再回来。”

        众人轰然,顿时议论声四起。杂乱中,有人问道:“听你这么一说,那玄武还能除得掉吗?”

        李牧巨眼一翻,正待说话,突闻窗外传来阵阵哭喊声,心中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官道上人群汹涌,纷纷尖叫着四散逃跑,两旁林立的店铺里不时有人冲出,面带惊恐。

        李牧心知不妙,正待问个究竟,正好看见店里的几个伙计也都面带恐惧的准备夺门而出,不由怒哼一声,五指一抓,将其中的一个伙计凌空吸来,抓住他的衣领冷然道:“小二,到底生了什么事?”

        那小二哪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又见李牧横眉怒目,面目憎恶,早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尿了裤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玄武那魔头来杀人了。”

        “什么?玄武来了?”李牧闻言剧震,手里不自觉的一松,那小二砰的摔在地上,却连哼都没哼一声,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就往门外跑,一连碰倒了好几张桌子,再看那一张脸已经变成猪肝色。

        此时,大堂里业已乱成了一锅粥,众人均被小二的话吓得面无人色,魂飞魄散,哪还有什么心情喝酒聊天,都恨不得自己多长条腿。顿时,桌椅倒地声,碗杯碎裂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心急的跳窗而出,弄得惨叫连连。

        李牧呆了一阵,被混乱声惊醒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环目一看,见众人哭的哭,喊的喊,乱的不成样子,还有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全身颤,竟然忘记了逃跑,再一看椅子下面早已湿成了一片,不由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逃命!”

        他这一声怒喝乃是用真力吼出的,当真如晴空霹雳,震耳欲聋,那些浑身禁脔的人象是受了某种刺激一般,狂叫着四散逃跑,度竟然比先前跑的那些人还快。

        李牧感叹的摇了摇头,见偌大一个旅店里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而官道上却依然人群汹涌,混乱之极,当即破窗而出,飞到一栋房屋的屋顶上。

        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不等李牧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这两声惨叫悲凄之极,充满了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

        李牧苍白的脸庞似乎又白了些,循声看去,不由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西边村子中,不知何时已起了一股黑气,浓如黑墨,翻涌不止。陡然一声雷鸣,风卷残云,一片肃杀之意。那两声惨叫正是自黑气笼罩的西村中。抬眼看去,远方数峰只剩下了一片朦胧,漫天漫地的急风响雷。

        李牧站在屋顶之上,死死盯着这股黑气。他心知那不可一世的玄武就在那黑云中行凶作恶,短短的时间内已经不知夺去多少人的性命,吸食了多少人的脑髓,看着身下仓皇逃命的人群,他不由一声悲叹。

        他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却不料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看来这玄武已经完全被天戈戟所魔化,再无顾忌,变得越来越嚣张。

        忽然,那股黑气一卷,盘旋而起,迳直便往村外而去,朝着官道方向而来。它度极快,转眼即至。

        李牧眼尖,一眼看见那黑云过处,立刻有十来个村民被卷进云中,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出就消失无踪。而更多的村民则尖叫着徘徊在黑云之下,眼看着就要被黑云吞噬。他脸色一沉,再无迟疑,也不见如何作势,魁梧的身子霍地拔地而起,直插入黑气之中。

        他根本别无选择,若是自己再撒手不管,只会有更多的人丧命于玄武之手,至于他自己的生死此刻早已置之度外。

        黑暗中不知名处,传来了一声微带讶异的声音:“咦?”

        几声闷响,黑气霍然止住,在官道上空盘旋不去。

        李牧狂喷着鲜血从云中倒飞而出,度之快,简直比去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倍,接连撞破几道墙后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黑云如墨,狂风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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