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刘荆州僭越郊祀

却说刘备攻取沙羡，准备征伐长沙的消息传到临湘后。

        张羡闻之骇然，心疾复发而亡。长沙众将官拥立其子张怿为长沙太守。

        这个消息传到襄阳之后，刘表心怀大畅。他谓之左右曰：“张怿新立，又无仁德加于百姓，不足为惧也。此定是天助，我当择吉日郊祀，叩谢天地之恩。”

        刘表说完后，众官哗然。

        从事韩嵩急止之曰：“不可。礼莫重于祭，祭莫大于天。郊祀乃是大礼，非天子不可为也。主公虽有仁德加于荆襄，但如果擅专郊祀，乃是僭越大罪，非海内所望也。此事绝不可行。”

        刘表听后大怒，刚要令左右斩杀韩嵩。又想到其在荆楚之地声望甚隆，若要杀之恐绝人望，遂息了这个念头。

        他对众官说道：“如今幼主春秋尚少，且胁于奸臣。我即为宗室，又乃天子皇叔，可代其行此郊祀之事。如今天地有恩，诛除逆贼，若不礼敬之，有违天道也。吾意已决，众官不必多言。”

        韩嵩听后不服，心道“这是何道理！刘玄德乃天子亲口称呼，方可称之为皇叔。刘表自称皇叔，心中有君乎？此真乃藐视幼主，造次妄为。天子虽然青春尚幼，但并无恶行于天下。以文王之仁，周公之贤，都不敢行此帝王之事。如此倒行逆施，我不可不谏。”

        想罢他刚要开口，却被伊籍暗里撞了下，把话给咽了回去，之后就没机会再开口了。

        只听刘表对韩嵩说道：“我前番答应给刘备粮草辎重。便由德高为使，帮我送往沙羡吧。望能不辱使命，莫要弱了我荆襄气节。”

        韩嵩听刘表这样说，只能领命。

        刘表心中冷然“此次我就给刘备万斛红粟。他若因此恼怒杀了韩嵩，我也不用背负害贤之名。如果不然，这苦水刘备就得自己咽下。”想到又算计了刘备，刘表心中暗自得意。

        未几，刘表就选一吉日，领众官行郊祀之礼。

        刘表郊祀天地之事，很快就传到各地，海内为之哗然。

        待这个消息传到临湘后，张怿闻之恨然道：“这个伪君子，还辱及先父叛逆。他自己才是僭越篡逆之贼！”

        桓阶进言道：“现在不是主公分辨是非之时。刘备、关羽兴师来伐，若不能退其大军，则祸事至矣。”

        张怿听后不服：“我听闻他只率五万兵马，更兼劳师远征，又能有多大气候？若这两人不识进退，则英名自此丧矣。”

        桓阶说道：“不然。此二人征战多年，极善用兵。想必这五万兵马，乃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主公切不可生轻视之心。”

        张怿虽不以为然，但仍然对桓阶点头称谢。

        桓阶见他刻意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不由得有些后悔“这张怿年少轻狂，又无多大才学。便是刘备不来，他也守不住这份基业。我当初拥立他为主，原本是想等曹操来时，能轻易的掌控长沙。现在看来，曹操虽然强势，但中原之争，得利最大者却是刘备。这刘玄德处处示弱，暗自积蓄实力，这份隐忍极似高祖。曹操不一定是刘备的对手。”

        想到这里，桓阶心中生出了改换门庭的想法。

        他对张怿说道：“刘表郊祀天地，四海为之侧目。在下愿意去江夏一趟，若能以此说动刘备退兵，也能解长沙之围。”

        张怿大喜道：“那就有劳伯绪先生了。”

        桓阶见他这幅少年做派，心里又是一叹。

        数日之后，刘备闻说刘表遣韩嵩为使，送来粮草辎重。他谓之左右曰：“韩德高乃荆楚名士，不可怠慢了。公等且与我一齐出迎。”

        见了韩嵩之后，刘备虽然执礼甚恭，但韩嵩却是心不在焉，在那怏怏不乐。

        待韩嵩回过神来，向刘备告罪了一声，说道：“大司马遣人查看这些辎重便知。”

        刘备心中疑惑，便令人过去查验。

        未几，便有小校回来禀报道：“回禀主公，那粮食乃是陈年的红粟，军器也为替换下的旧物。”

        刘备听后，脸色立时拉了下来。

        现在大战在即，这些可能已经霉变的粮食，莫说是兵卒吃了，便连战马食之都有很大的妨碍。

        刘备听了消息，心中更是愠怒“刘表送来这些，是要让我知道他仓禀丰足，却一点都不想给我吗？我好心出兵助刘表平乱，他吝啬粮草不说，竟还如此奚落于我！若让他真的稳占荆州，恐更加骄矜，于朝廷不利。”

        关羽用眼神止住就要发作的诸将。随后朗声笑道：“这刘荆州用此等手段杀了祢衡也就算了。但把德高先生与那狂徒并肩，把我兄长当成黄祖使唤，那就有些太过了。”

        刘备立时醒悟过来，见贾诩微不可查的朝自己点头，便猜到了刘表的伎俩。

        他假装呵斥关羽：“二弟莫要胡说！刘荆州德高望重，又怎会做这等不仁之事？”

        言讫，便请韩嵩入府，令左右大排筵宴，为其接风洗尘。酒宴尚未摆上，忽有人来报，张怿遣桓阶为使者，在外请求相见。

        刘备正自为难，韩嵩说道：“我与伯绪乃是旧识，大司马但请他一起相见便是。”

        听韩嵩这般说，刘备便使人请桓阶入见。

        问礼毕，众人坐定。

        刘备怕韩嵩、桓阶为难，便对众人说道：“今日置酒，是给二位先生接风洗尘，不谈用兵之事。就由二弟作这监酒。”

        关羽喏然领命，韩嵩、桓阶二人凑趣，也领命称是。其后座上觥筹交错，主宾甚欢。

        饮至半酣，忽有一人闯入。

        府中宿卫森然，竟有人能够闯进来。关羽为之愕然，待细看之后，原来是孔融不知何时到了江夏。

        众人还未开口，便听得孔融开口说道：“天子尊事天地，修祀山川，古今通礼也。今荆州牧刘表有自取之志，称乱荆襄，不供职贡。又行僭伪，郊祀天地，拟斥乘舆。以致三纲尽绝，伦纪乖离，颠危社稷，隐生祸乱。董卓欺天罔地，曹操胁迫幼主，尚不敢自取，何也？天下神器，不可力争，需天假予人也。刘表乃当今宗室，深受先帝之恩，方能添为州牧。其不思匡君辅国，安汉兴刘。反弃臣节，窥伺神器，形同篡位，罪孽深重！天地不容！今公等不思伐贼，反有心在此欢欣畅饮乎？”

        孔融一席话，直说得众人满面惭愧，须臾席散，就此不了了之。

        正是：

        天子之礼怎可代，不尊君王任胡来。

        自称皇叔行郊祀，刘表基业自此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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