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兄妹重逢

“你的叔父可是名唤宋余？有一子一女？你可是从晋阳来的洛阳？”李穆连连发问。

        妞妞一愣，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自己的背景对方为何会如此清楚？！这些事情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啊！宫中的老人可是说了，个人的背景决不能轻易泄露，否则，万一哪天得罪了当权的宦官，会牵连到家人。

        “你可曾在阳翟待过？可还记得你的阿兄？”李穆又道。

        “阿兄？！”妞妞喃喃念叨着，旋即失声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对不对？”

        李穆笑着点了点头，妞妞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想不想见他？”

        妞妞一边流着泪，一边拼命地点着头。

        “好了，好了，咱家最见不得别人落泪。你阿兄托了别人的关系找到咱家这里，咱家呢，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是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不过，出去是要吃些苦头的，甚至有性命之虞，你愿不愿冒一点风险？”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一听说自己的阿兄在外面等自己，妞妞再大的风险也愿意冒。自己这一路辗转跋涉，阿兄居然能打听到自己的下落，一定费了不少功夫，甚至遇到不少危险。自己为了出宫冒点风险又算得上什么。

        掖庭令李穆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示意妞妞接过，然后道：“这是一粒用身毒（印度古称）曼陀罗制作的丹药，可以让你在服后一刻钟后陷入假死状态，暴室丞是咱家信得过的手下，到时候就说你暴毙身亡，拖出宫去，也不会有人起疑。切记，必须等你身边有人再服用，两个时辰内若是不服解药，你就真活不过来了！”

        “谢谢公公！谢谢公公！”妞妞千恩万谢地离开。

        太阳渐渐西斜，伯仁在离朱雀门不远的地方来回逡巡，坐立不安。曹操的异母弟曹德安抚道：“李公公行事素来谨慎周密，子孝稍安勿躁，或许再等片刻，令妹就会出来了。”

        伯仁也算是一个遇事冷静的人，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亲近之人，反而失了方寸，当即郑重作了一揖，感谢道：“仲操，仁失礼了。”

        曹德笑着摆了摆手，道：“子孝与令妹感情深厚，倒是令人羡慕。只是救出令妹后，子孝有何打算？”

        伯仁不知道曹德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因此慎重地回道：“仁才疏学浅，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安抚一方，自当游历天下，以增益自己所学。”

        曹德听后暗自点头，自己也不知道兄长曹操为何要自己拉拢伯仁，伯仁明明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侥幸拜了卢植为师，才混了一个郎中的职位，究竟有什么本事，现在还看出来。不过，有小道消息称执金吾丁原与其交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曹德嘴上却道：“如今京城之中，谁不知晓子孝的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况且名师出高徒，令师乃是天下巨儒，名扬海内。谁又敢小觑子孝？如今新帝继位，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以德之见，不如留在洛阳。毕竟，洛阳也不缺乏名师，子孝欲要增益所学，何故舍近而求远？”

        伯仁自然不会道出一个月后，董卓将控制洛阳，世家子弟、文人学士将纷纷出逃的事实，只能推诿道：“此事尚未禀明家师，还要由家师定夺。”

        “子孝，他们出来了！”伯仁顺着曹德所指的方向，果真看到两个宦官驾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凡是宫中有人暴毙，皆由暴室内的宦官以马车相运，拣小门运往城外的乱葬岗。这两名宦官显然是知情者，围着皇宫绕了大半圈，甩掉了可能的尾巴，在伯仁、曹德歇脚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的奉李公公的命令，特来将宫女貂蝉交付公子，还请公子查验，小的也好回去复命。”为首的宦官显然一路上心惊肉跳，见到曹德后长舒了口气，道。

        “公公辛苦了！”曹德不着痕迹地往对方的手中塞上了几块金子，同时问道：“解药服用了吗？”

        “服了！最多小半个时辰就会苏醒！”

        伯仁压根就没听到曹德和宦官近在咫尺的对话，此时，他的眼里全是陷入昏迷的妞妞。

        此时的妞妞比六年前足足高了一尺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头乌黑的秀发盘起来，斜插着一支碧绿的簪子，身上的衣衫虽然素雅，却更衬出了清新，如天上的云，素雅，端的是好看。虽然眼睛尚未睁开，但伯仁从她的眉宇间依然可以看到六年前的影子。伯仁的心砰砰直跳，一眨眼六年的时间过去了，过去那个缠着自己的小女孩也出落成一个大美女了。看她紧蹙着的眉，显然为了出宫，也吃了不少苦。

        “子孝！子孝！”曹德将陷入沉思中的伯仁唤醒，提醒道：“宫门马上就要关了，公公们还要回去复命，你看是不是先把令妹送到客栈里歇息。”

        “正是！正是！倒是仁怠慢了！”伯仁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神了，连忙向曹德和两位宦官作揖，谁说宦官都是坏人，对伯仁来说，眼前的这两位宦官就是大好人！

        “公子客气了！咱家只是依命行事，公子要谢就谢曹公子和我们掖庭令吧李公公！”为首的宦官收了曹德的礼，自然也卖了个人情。

        “大恩不言谢，曹家的这份恩情伯仁记住了！”伯仁一脸郑重地对曹德说道。

        曹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两位宦官也高高兴兴地回宫复命，在目送宦官离去后，伯仁最终拒绝了曹德的提议。客栈毕竟鱼龙混杂，自己在城中就有住处，没必要多欠下这份人情。看着呼吸越来越正常的妞妞，伯仁也不担心解药没发挥作用。曹德也没有强求，有些事情说破了反而不美，伯仁已经感觉到了曹家对他的看重，这就够了。

        回到家中没过多久，妞妞便悠悠醒转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热切的伯仁，就像那年冬天在破庙里，自己高烧退去后醒来时的一样，自己的阿兄用夹杂着渴望、欣喜、激动、紧张的眼神望着自己。

        “阿……兄！”

        “妞妞！阿兄在呢！阿兄在这！”

        妞妞的眼睛红了，伯仁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兄妹俩谁都没有接下去，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分离了整整六年的兄妹，终于在这一天相见，这一天是中平六年八月十日，谁也想不到，半个月后，叱咤风云的何进将要身首异处！除了伯仁，这个历史风云的搅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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