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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回家过年


临到年底,考功司也结束了各项考核,除去应有的两个月俸禄外,刘昊也额外给手下的官员们每人发了三个月的俸禄,算是年终奖金。

        十二月十六日,秦震向刘昊告了假,孤身一人驱马返回了老家金城。

        原本不过六七日的路程,因为一场大雪而阻延了数日,待他踏进金城地界时,已是年关当头。

        好歹他还是赶上了。

        秦乐人和秦赵氏根本没料到他能在过年时回来,自是惊喜之极。

        “这孩子,再过半年你服役期满,自然就能回家,”老头子嘴里碎碎叨叨地念着,“这寒冬腊月天,何必辛辛苦苦跑回家来?”

        秦震将两位老人推回到里屋的火炕上,又给两人脱下了棉鞋,将四只脚塞进被窝里,笑着说道:“我恐怕回不来了。”

        “怎么?”老头子一怔,“你还想当兵?”

        他摇头道:“我参加了去年的科考,现在已经是朝廷官员,当然不能随便回家。”

        “你当了官?”秦乐人夫妇都是一脸喜色。

        “是,而且还不算小官,”秦震伸手摸了摸土炕表面的温度,“有些凉啊……早就告诉你们不要省这点柴火钱,你们要是病了,我哪里照顾得来?”他摇着头,起身从柴堆里挑了几根粗柴,用力折断后扔进了炕窝里。

        “刚刚是在做饭,所以没操心炕里的火,平时晚上都不凉的……”老太太还在解释。

        秦乐人听老妻说完,才问道:“你现在做了什么官?”

        “兵部考功司副司长,是五品下、八百石的官职,”秦震看着那些柴火开始“噼噼啪啪”地燃烧,这才挪开了目光,“每个月有三千八百钱的俸禄,三十斛粮谷,足够我生活所需了。”

        “三千八百钱?!”老太太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几乎把被子都踢飞。

        这也难怪,上次秦震给她留下一千一百钱,她都当成了巨款。

        “我攒了一年,在长安城里买个座宅子,待过了年关,天气转暖之后,爷爷奶奶就和我一起去京城吧?”秦震笑着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们是乡里人,可过不惯京城的日子。”秦乐人却忽然来了脾气。

        “是啊,”老太太也摇头,“我可听说京城的菜钱都是特别贵,我们去了又不能挣钱,恐怕还要拖累你啊……”

        “怎么会拖累呢?”秦震干脆换个方式来劝,“不过奶奶你说得对,京城吃饭确实贵,孙儿自己又不会做饭,每天要是在外面酒店里吃,不仅花钱,而且还吃不饱肚子,每次都忍不住想起你做的葱花大饼,所以才更想要奶奶来照顾孙儿啊。”

        老太太一听亲孙子天天饿着肚子,立刻就急得一把握住了他的大手:“乖乖震儿,难怪这一年半又瘦了不少,你不要担心,以后奶奶天天给你做饭吃,保管把你围得又白又胖。”

        “还是奶奶疼我。”秦震嘻嘻一笑,“爷爷你是一个人留在老家,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京城?”

        秦乐人翻了个白眼,好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你把你奶奶都拐跑了,我老头子一个人在家里喝西北风啊!”

        秦震哈哈而笑。

        “不过,爷爷知道京城的房子可不便宜,你一年也不过几万俸禄,怎么也买不起两间房子,我们两个……真的不会让你为难吧?”老头子到底当过几年兵,知道京城的生活绝不是那么容易,仍是不无担心地问了一句,“要是住不下,你也不用急于一时,我们年纪还不算老,现在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不为难不为难!”秦震连连摇头,“我现在一个人生活,每天早出晚归,家里连个人气都没有,你就算帮我看个门、做个饭,让我再外面做事时心里也安稳一些,好不好?”

        “好好好,”老头子终于点了头,“我们要是不跟你走,你这孩子还少不了要给我们留下些花销,还不如我们吃住在一起,也省些钱来。”

        秦赵氏面上一喜,却又隐隐有些忧虑:“京城里的人……会不会欺负我们?”

        秦震笑道:“孙儿好歹也是朝中官员,城中治安官吏和士兵都是我的朋友和下属,只有你们欺负别人,他们怎么敢欺负你们?”

        -

        第二天,天还没亮,有些认床的秦震就再也睡不着觉。

        已经睡惯了绵软床褥的他拍了拍发硬的土炕,叹了口气后爬了起来。

        炕上另一侧的两位老人早已不见了身影,厨房里隐约传来了一声声的脆响。

        是的,没错,他们祖孙三人是在一张土炕上睡觉的,农村的冬天太冷,何况他们一家从来就是这么睡的。

        秦震披上了外袍,用力扩了扩胸腔,拉开房门在院子里活动着拳脚。

        这几个月来,他几乎很少再有应酬,更多的是东西奔波,骑术自然越发精熟,就连内劲也渐趋浑厚,虽然仍是停留在第六重境界,但对真气的应用却越来越得心应手。

        此时他刻意运气驱寒,不过一套拳法的时间,头顶周围已是一片氤氲的水汽,身上也隐隐泌出了一层暖热的细汗。

        耳目为之一明的他察觉出院外的脚步声有些杂乱,而且人数不止一人。

        他缓缓将胸中那口废气吐出,返回房间取出了佩刀,又将小黑马的绳索从拴马桩上解开,等待着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

        “笃笃笃!”

        他没有等太久,脚步声几乎同时在门外停住,而后有人敲响了木门。

        “请问这是秦司长的府邸吗?”门外有人朗声问道,“本官是金城兵事处主事薛举,听闻秦司长回乡探亲,今日冒昧,特奉张太守之命前来拜访,恳请秦司长赐见。”

        秦震一怔,却又了然,他一路行来大多住在官方驿站,当地太守知道确实不足为奇。

        然而他依然没有放松最后一丝警惕,他缓步上前,右手按着刀柄,左手拉开了将木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从中看到了几张满是恭敬和紧张的面庞。

        “秦司长?”薛举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抱拳,有些疑惑地问道。

        “在下秦震,薛主事,诸位请进。”他松开了右手,微一抱拳,便让出了大门。

        “果然是秦司长,”薛举等人连忙纷纷行了大礼,这才轻手轻脚地迈过了门槛,笑着恭维道,“早就听说兵部秦司长年轻有为,今日一见,下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是机缘巧合,”秦震淡淡一笑,“若非陛下错爱,我怎么可能得此重任。”

        “陛下自然是圣目如炬、独具慧眼,才能在万人之中将秦司长选拔出来。”薛举年纪在三十四五之间,身材魁梧,面色微显黝黑,看起来是个武人模样,但附和上级的功夫却也不差,他环顾四周,悠然叹道,“不怕秦司长见笑,下官来此之前,尚以为秦司长年纪轻轻便身居高官,定然是名门贵胄之后,只是凭借余荫才有如今成就,恐怕没什么真本事,心中尚有些不以为然,但现在亲眼看到秦司长的府邸之后,才知道我寒门之中,也能有如此人物,心下这才深为佩服。”

        “薛主事过誉了,”秦震被他这种拍马屁的方式拍得浑身舒爽,连忙谦虚道,“秦某只是回乡探亲,却不想还是惊动地了方同僚,更有劳薛主事亲自登门,实在承受不起。家中简陋,也不曾备下饭菜招呼,薛主事若是不嫌,便稍作片刻,喝口热茶。”

        “不敢劳烦秦司长,”薛举侧了侧身子,“年关已在眼前,张太守担心秦司长回乡匆忙,家中不曾准备年货,便令下官等人稍稍置办了一些,马不停蹄送了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秦震摆手道。

        薛举坚持道:“这些都只是金城最寻常不过的特产,秦司长万勿推辞。”

        “既然张太守和薛主事如此盛情,秦某若是不收,未免故作清高、不近人情,”秦震拱手施礼,“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薛举朝身后招了招手,数名卫兵转眼就将各色年货和礼品搬进了院子。

        这一通动静自然不小,秦乐人与秦赵氏早已从厨房中走下了台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将礼物抬进了房间。

        “这是秦某的祖父与祖母,”秦震伸手扶着两名老人,“秦某自幼便是他们二老抚养长大。”

        “薛某见过秦老太爷、秦老夫人。”薛举带着手下向二老一揖,他们俱是一身深蓝色的官袍,唬得老两口连忙躲在了秦震的背后。

        “薛主事实在太客气了,”秦震笑道,“劳烦转告张太守,待得年关过完,秦某自会前往府衙拜访太守,感谢张太守厚爱之情。

        “下官一定转告。”薛举点了点头,寒暄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你在长安当官……他们怎么会知道?”秦赵氏还是有些震惊。

        秦震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迈步走进了堆满礼物的房间,轻轻捡起了放在最上面的信封。

        两万钱。

        他屈指弹了弹金票,微微摇了摇头。

        做个京官,也就这些好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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