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意

“你啊什么？艺术团的音响和麦克风都是现成的，别的学院还没有这个待遇呢！马上就快要演出了，总要好好过上几遍吧？”秦琨又恢复了工作狂的本性。

        好了伤疤忘了疼！冯峥想。

        “我已经往艺术团走了，你快过来吧。”秦琨说。

        “在哪碰头？”

        “直接艺术团啊。”

        冯峥才不愿意单独过去，马上问：“你到哪了？”

        “天桥。”

        “原地等我一下！”冯峥抓起衣服，一瘸一拐惦着脚快步下了楼。

        冯峥的步速明显拖了秦琨的后腿。

        秦琨迁就着冯峥的腿伤，走得不快，但脸上却写着“心急如焚”四个大字：“我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刚好在艺术团呢，下午又没人，咱们就用着。他一会儿还有事，就等着咱们呢……”

        秦琨把艺术团说得像是自己家似的。

        冯峥却脑子空空，完全听不进去。

        一来，秦琨的魂回来了，那他力挽狂澜的壮举就显得非常多余；二来，他惦记着自己从广播台出来之后的不辞而别，方恺会怎么想？

        冯峥担心起来：“姐，你没问问方恺学长，他要是没事了的话，能不能……跟冬姐上台？”

        秦琨一愣，热情顿时少了一半，她沉吟了几秒，看看冯峥，好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弟，你别多想，我跟你说实话。这事我想过，但是我不会问。我觉得你和立冬完全可以，没有方恺，咱们也可以做得很好。”

        冯峥很感谢秦琨的坦诚。

        虽然听起来他和辛立冬成了秦琨证明自己的工具，但他愿意成人之美。

        他含糊着点了点头，好像懂了什么，也好像没懂。

        秦琨一笑：“傻弟弟。”

        冯峥苦笑了两声。

        艺术团的门大敞四开，

        冯峥拐上艺术团的走廊就看见了方恺。

        他坐在电脑前，早就收拾好了包，抱在怀里，在键盘上操作着什么。

        冯峥特意放慢了脚步，让秦琨走在前面。

        秦琨大步流星，恨不能飞奔进去。

        一走进艺术团，一种难言的熟悉感便扑面而来。虽然冯峥也只来过这里一次，却已经和这里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方恺瞟了他们一眼，点了关机键，把钥匙塞到秦琨手里：“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你这就走？”秦琨问。

        方恺“嗯”了一声，很着急的样子：“我下午和晚上都有事。”

        冯峥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现，他提了一口气，本想跟方恺打个招呼。

        但他话还没说出口，方恺就从他眼前飘了出去。

        冯峥目送着他，庆幸他对广播台面试的事只字未提。

        “诶！冯峥，”方恺在门口转回身，“广播台给你打电话了么？”

        “啊？”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广播台给你打电话了么？”方恺重复了一遍。

        “什么电话？”冯峥没明白。

        方恺顿了顿，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

        “你腿好了？”

        “好多了。”

        方恺又点了一下头，快步走了出去。

        冯峥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辛立冬来了以后，马上把艺术团当成了ktv。

        三个人鸠占鹊巢了一下午，不是疯就是闹，正经排练节目的时间也没多少。

        但他们心里都有数，单是学弟和学姐唱情歌这一个卖点，就足够迎新晚会闹腾了。

        快到晚饭的时间，他们才从艺术团出来，三个人一路讨论着演出的服装。

        因为冯峥和辛立冬选定的对唱是《你最珍贵》，一首深情款款的歌。

        秦琨让辛立冬穿公主裙。辛立冬最讨厌这种矫情的打扮，一口否定。

        冯峥思索着，好像确实没见过辛立冬穿裙子，这么一想，倒也是个卖点。

        两人合力劝了辛立冬好半天，辛立冬勉强同意可以穿裙子，但，绝不可以是公主裙。

        为了配合她的服装，冯峥就必须穿礼服，但他哪有这东西？

        “你放心！这事包在姐身上，你不用管。”秦琨斩钉截铁地说。

        三人正说着，冯峥电话响起来，竟然是广播台的郎静。

        “冯峥，告诉你个好消息，广播台面试通过了，而且你是唯一一个广播主持和现场主持都通过的，任你选，怎么样？”

        冯峥属实意外，脑子死机了几秒钟。

        “我建议你选现场主持，你觉得呢？喂？你在听吗？”

        “哦，学姐，我在听，您说。”

        “我说完了啊，看看你这边的想法是……”

        “那个……我……能再考虑一下么……”

        “当然可以，不过明天是最后一天，无论如何要给我答复。”

        冯峥捏了捏手指，快把骨头搓碎了，他对着空气点点头，说了句好。

        秦琨喜滋滋的：“广播台？”

        “嗯。”

        “刚才方恺还问呢，你看，这不就有回复了。”

        是啊，方恺刚问过……

        冯峥越来越懵了，如坠云里雾里。

        晚上回到宿舍，冯峥刚吃完饭，秦琨就打来电话。

        “你去老周宿舍一趟，他给你借到礼服了。”

        挂了电话，冯峥才想起来，老周的宿舍在七楼顶层……

        他哪好意思让老周给送下来？自己瘸着腿，歇了好几次，才爬上去。

        滨海大学宿舍顶层是阁楼式的，虽然房间很大，但屋顶是倾斜的，棚顶有天窗。

        因为房间高度不够，所以顶层宿舍没有上下铺，四张床依次排开。

        老周显然也刚回来，电脑还没开。

        “欢迎参观。”他热情地打开门。

        老周的宿舍很干净，甚至能看出来老周有洁癖，这让冯峥很意外。

        “你们下午排练怎么样？”老周问。

        “啊，还好。”冯峥有点心虚。

        “那就好。我之前一直在体育部，也不懂文艺活动，全靠你们了。”

        他从衣柜里拿出礼服，递给冯峥：“你方恺学长下午在么？”

        “中午在，给了我们钥匙，就出去了。”

        “没说什么？”

        冯峥又回忆了一下，确实没说什么。

        他不明白老周的用意：“怎么了？”

        “哦，没什么。上次的事我和他聊过几句，后来我也没再问，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迎新晚会的事？”

        老周点点头：“篮球赛那天晚上，我就跟他说过了，你会接替他。他说他会找你聊聊，我以为今天你们碰面会提起这件事。”

        “那他倒是没说……”

        “也没找过你？”

        冯峥踟蹰了片刻：“找过……是介绍我去广播台的事。”

        老周大笑：“这个方恺。你打算去吗？”

        冯峥摇摇头，又觉得有歧义，马上补充道：“倒也不是说不想去，就是……不想用这种方式去。”

        “这是方恺的好意。”老周笑吟吟的，风平浪静的表情。

        好意？

        冯峥把所有的记忆拼接在一起。

        难道方恺只是在感谢自己收拾了一个烂摊子？

        他突然生出了一点失望。

        有些事情，如果不知道真相，便可以凭借自己的揣测去幻想。一旦发现真相并非如自己所愿，幻想破灭的滋味，便是冷暖自知了。

        他仍然不是很确定方恺带自己去艺术团的目的，但他自己的心里发生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走出老周的宿舍，冯峥在走廊里看见了几位大二的学长。

        他一愣：“老周，大二也住这层？”

        “你不知道？这一层都是咱们学院的，大二大三都在这。”老周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宿舍，“方恺住那，所以只要他在宿舍，我找他就比较方便。”

        冯峥看着那扇门。

        虽然他知道此时方恺并不在宿舍。

        但他很想了解那扇门背后的故事。

        冯峥回到宿舍，只有胖子一个人在。

        “焕希和徐伟呢？”冯峥问。

        胖子盯着电脑屏幕，头也没回，不冷不热地说：“徐伟上自习去了，焕希跟刘雪走了。”

        冯峥哦了一声。

        他看看胖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妈的！”胖子一摔鼠标，“刚才又被罚了！自从换了这个教官，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冯峥一愣：“换教官了？”

        胖子顿觉失言，朝门外看看，低声道：“你一出事，第二天就换教官了。好像是说隋教官被处分了。你可不要跟焕希说是我告诉你的，他不让我们跟你说。”

        “……”

        胖子叹口气：“你是不知道新换的这个教官，像个瘟神一样，吆五喝六的！妈的！天天骂我。”

        他扭回身，继续看电脑，但好像不放心似的又嘟囔了一遍：“你可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冯峥的心一下子沉了。

        他深知一个士兵如果在部队里受了处分会是什么后果。

        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阻止白苏振在梧桐社区大放厥词。

        虽然隋教官有时很严格，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他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做的事。

        他未曾真正怪过隋教官一分一毫。

        也从未想有现在这个结果。

        孔焕希大概猜到了冯峥会自怨自艾，所以把这事当成了只对他一个人的秘密。

        这个家伙。

        也是好意吧。

        好意？哪来的这么多好意？

        冯峥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到底又该去领谁的情呢？

        迎新晚会的彩排被安排在了军训结束的前一天。

        这是冯峥第一次去大礼堂。

        大礼堂上下两层，两千多个座位。舞台绚烂，声光电俱全。

        舞台很大，透着威严。难怪秦琨说登上大礼堂是滨海大学每一个人的梦想。

        他跟着秦琨和辛立冬穿过观众区，从舞台侧门到了后台。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房间：会议室、休息室、化妆室……

        各个学院的参演人员穿梭其中，吵吵闹闹的。

        三个人推开休息室的门。

        冯峥一愣。

        方恺正捏着几张纸跟郎静讨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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