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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孤男寡男


夏赤睡不着了,就算能睡着,他也不敢回到床上了。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简山隐,走到桌边,打开了电脑,开始查资料,企图从书籍文献中找寻出答案。

        他首先把自己目前的状态定性为“对同性产生性幻想的异性恋”,然后疯狂地找这方面的资料查阅。

        最后找到一本叫《不是同性恋:白人直男之间的性》的书。

        书中展示了一份具有代表性的大型调查结果:成千上万的美国直男,至少曾与两个或更多的其他男人发生过性关系。这一发现代表了身份和行为之间的脱节。

        大部分人对于男男之间发生性关系的认识停留在要么他们是同性恋,或者就是在某些特殊原因下发生的,比如压迫,暴力,金钱或者处于监狱等特殊环境之类——世人总会为这些超出正常想象的行为找各种理由。

        但作者表示,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没有任何紧迫理由的情况下,直男之间仍会发生同性性行为。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一个bug,怎么又是“直男”又是“同性性行为”的?因为很多男人虽然承认有同□□望,或曾与其他男人发生性关系,但不承认自己的双或同性恋身份。

        这就是原始欲望和身份认同的一次博弈了。

        针对这一特殊现象,西北大学曾发表一篇论文《异性恋在美国成年男性中的弹性建构》。该研究从交友网站上招募了100个男性,年龄从18岁到70岁,许多都是已婚或与女性保持稳定关系,但这些男性都发布过类似“寻找男人□□”的帖子。他们对于这100例样本研究进行问卷调查和访谈,得出不少有趣的结论。在这100人中,有50的人坚持自己是异性恋,而另外的50人中也有27人表示只是“对男女都有欲望”。在他们一生中,47的人有11-50个女性性伴侣,48的人有2-10个男性性伴侣。

        原来自己不是个例。

        夏赤可算给自己的反应找了个合理的数据依据。

        原来男人就是如此,发情可以不分男女。

        男人,呵呵。

        在浏览中,夏赤还看到一个说法:按照达尔文进化论,如果某种行为不能帮助繁衍,应该就难以写入基因里被传承下来。然而,目前已知有400多种脊椎动物有同性性行为。进化生物学家觉得同性性行为算是一个“达尔文悖论”。

        夏赤仔细想了想,他觉得可以从另一个视角理解动物间的同性性行为——对其而言,性行为只是一种特殊的社交,异性间可以繁衍,同性间就是为了高兴。

        他觉得,同性恋可能并不是遗传问题,也不是基因问题,单纯地属于审美问题。就跟有人喜欢高达,有人喜欢奥特曼,有人喜欢孙悟空一样,纯属个人兴趣爱好。

        想到这里,夏赤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可惜,充分的资料,严谨的思考和历史维度的宏观思维并没给他的目前问题带来任何有效的解决方案。

        他还是非常非常迷茫。

        翌日清晨,简山隐睡醒刚站起来,就迅速疼到跌倒,他扶着腰,“嘶——”一声,勉强再爬起来,然后他就看见夏赤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腰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还问我,被你折腾的啊。”

        简山隐看样子心情不错,一大早就开始打嘴炮耍流氓。

        其实他就是睡不惯这个床,再加上睡姿不羁,导致了腰疼。

        要是往常,夏赤一定用一段更荤的段子把简山隐强力压制回去,可现在他不敢了,他心里有鬼。

        夏赤听罢转身就走。

        这反应让简山隐一头雾水,谁知夏赤去包里翻腾了一阵,拿了个东西又转身回来了。

        “上衣脱了。”

        简山隐老老实实把上衣脱了。

        “趴下。”

        简山隐老老实实趴下了。

        夏赤掏出一瓶药油,打开盖子,倒了一些在手心。

        “你怎么会带这个来法国?”

        简山隐伸出胳膊,拿起药油瓶子,看了看标签。

        “有备无患。”

        夏赤没告诉简山隐,他刚来法国那会儿三不五时会喝多了在街上跟阿人黑人打架打得如火如荼。

        夏赤把药油搓热,将手掌平贴在简山隐腰部的皮肤上,和缓平顺地将药油均匀地推开,然后不断揉按着他的腰,在药油的作用下,简山隐的腰部开始发热。

        “手活不错啊!”

        在夏赤的按摩和药物的作用下,简山隐的腰真的不怎么疼了。

        “你这么贤惠,我娶了你得了。”

        “病了还这么多废话。”

        “我是腰疼,又不是嘴疼。”

        夏赤的手摩挲在简山隐紧实光滑的皮肤上,再加上药油的滑腻和热度,那触感让夏赤有点着迷,很快,他就再次揭竿而起了。

        我完了。

        夏赤心想。

        这天的拍摄,是在一片崩溃中进行的,每个人都很崩溃,但最崩溃的就是许言午。

        许言午台词说完表演结束后良久,夏赤就是迟迟不喊“cut”,他就硬着头皮即兴发挥,演到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站在原地发呆。

        所有人都傻了眼,大气都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到了最后许言午站不住了,干脆直接出了画,用消失强行终止拍摄的继续。

        “夏导,我刚才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许言午来到监视器后面,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啊?什么?”

        夏赤这才从恍神中缓过来,看着眼前的许言午。

        “我刚才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您一直没喊停。”

        许言午一脸绝望地看着夏赤。

        “还可以,我再看看回放。”

        夏赤强行给自己挽尊。其实许言午刚才演的什么,他压根没看见。

        好不容易结束当天困苦万分的拍摄,夏赤还是鼓起勇气,找到了司柠,想跟她道个歉,可他一进屋就看到司柠在收拾行李。

        “你这是打算要走?”

        夏赤一脸讶异。

        “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你放心吧,本来我就不打算全程跟着小午的,你们这边进入正轨了,我国内还有事情,也该回去了。”

        司柠憋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昨晚,对不起啊。”

        “又不是你的错,你来道什么歉?或者说,你是为了拒绝我而道歉?”

        司柠莞尔一笑。

        “我……”

        夏赤说不出话,司柠猜对了。

        “我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你很好。”

        夏赤这是心里话。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主要是你看我现在,就是个在谷底挣扎的人,情感对我来说根本是奢侈品。而且,我还不知道要在法国待多久,异国这个,很难维持的。”

        夏赤也说不出自己拒绝司柠的具体原因,他只能硬编最合适现在状况的理由。

        “夏赤,我对你很有感觉,很喜欢你,我觉得距离不是问题,时间也不是问题,我不介意等你。”

        司柠满眼真诚。

        “千万不要。”

        夏赤慌了,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姑娘等自己好几年。

        他此时忽然觉得简山隐能直接拒绝不喜欢的人是天赋,他对司柠竟然说不出口“我不喜欢你”这句话。

        “反正你早晚要回国的。”

        司柠这话忽然扎了夏赤的心一下,是啊,他早晚要回国的,他最近几乎忘了这件事了。

        他隐约回忆起期初在简山隐家当保姆时那次旷日持久的冷战和自己那时下定远离简山隐的决心,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朝着反方向一路高歌猛进到了如斯田地。

        “你别等我,真的。”

        夏赤的语气充满哀恳,他受不起这种沉重的压力。

        “等不等是我的事。你不用送我了,安东尼会送我去机场。”

        司柠转身离开了,十分洒脱的样子。

        看着司柠的背影,夏赤心里忽然有点羡慕,他就没有勇气这么豁出去喜欢一个人,他觉得这个能力太厉害了。

        “她走了?”

        简山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端着杯咖啡,一脸幸灾乐祸。

        “嗯。”

        “早就该走了。”

        简山隐把咖啡一饮而尽,恶狠狠地说道。

        “简老二!今晚你滚回你房间跟安东尼睡!让许言午去睡空出来的客房!”

        简山隐对着房间里的简云深高声叫唤,调子里全是快乐。

        “好嘞!”

        简云深也很快乐,想到这俩货又和好了,面对安东尼也不是那么无法忍耐了。

        但,这安排彻底让夏赤傻了眼。

        原来同床共枕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啊!还要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怎么办?

        “你别让小深搬走了,我还是住在片场方便。”

        “方便个屁,缺吃少穿的,洗个澡都要用冷水。”

        “大夏天的,冷水更舒服。”

        “我不舒服。”

        “谁让你洗了?”

        “我跟你住在那边我可不就要跟着洗冷水澡?”

        “那你别住那边啊!”

        夏赤气笑了,这个脑回路也是无敌了。

        “那不行,我习惯跟你混在一起了,看不到你我心慌。”

        简山隐态度越坦然,夏赤越别扭。

        最终夏赤妥协了。

        至于为什么妥协,他大概知道,但他不敢去想,趁还能自欺欺人的时候,他还想挣扎一下,不去面对。

        随着拍摄的进行,夏赤对简山隐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可控,除了关于简山隐的梦境的定期光临,他每次看到简山隐,也开始产生不可抑制地亲近他的冲动,这股冲动让夏赤心烦意乱,他知道事情在朝着某个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当冲动无法克制时,毁灭只需要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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