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靠岸

月光笼罩，海面上起了一层薄雾，甲板上不断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海船一路全速前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晚上看守没有放饭，大家都饿的不行，一早就躺下睡。门外看守的却比平时更加的精神，四人一桌打着牌，时不时还站起身来，打着火把对着里面照上一圈。

        那刀疤脸的船长说了，“今晚得看的格外紧一点，钥匙都给我看好了。晚上停船，要是有谁敢躁动，直接送他见阎王。”

        翟羽看着时间应该差不多。

        “我先出去，你们找了机会从窗户里翻出来，我在外面接着你们，”翟羽偏着头极其小声的说道，“千万别发出声音。”

        “刚才门口换岗的时候，我翻出去看过一回。”翟羽信誓旦旦道，“我保证你们不会掉下去。”

        “这外面可全都是海水。船只悬停的时候都没人敢从这里翻出去逃走，现在船开起来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妇人乘着守卫没往这边望，探了头出去看了一眼，回过头后有些担心的问道。

        “姑娘我看你身材也不壮硕，你看我这，”那妇人指了指自己的腰，常年在家打理家务，早就没了年轻时候的身材。“我要是一个没站稳，姑娘你能拽的住我吗？我可是一点儿都不会水。”

        “对对对，我们刚被关进来的时候，有好几个人想从这里翻出去的逃跑，都掉到水里了去了。”一个姑娘也跟着连连点头，“真的能行吗？”

        “能不能行我都得去试一试，你们随意好了。”都到了这一步，有人临门一脚想退缩，大概是劝不动的。“我准备好了，就从窗外向你们招手，愿意跟我走的，就找准机会跳出来，千万别叫守卫发现。”

        “准备准备走吧。”段长运催促道，“有机会去找何荣海，市舶司的人不大可信。”

        翟羽最后迎着月色望了一眼他，月色映照着他的鼻梁，眼神里是悲哀和淡漠。

        “段长运”翟羽心里默念道。

        燃烧的火把映照的光亮刚刚移开，她一个探头，灵活的像一条鱼，钻出了窗外。

        段长运说船体不会太光滑，但实际上也只有两指余宽的落脚的地方。翟羽小心的把脚探出去，试了一下，大约一次能带着一人走。

        观察过一圈周围，确认过没什么大问题，她伸手朝里面招了一下。

        窗户里很快探出一个姑娘的脑袋。那姑娘想着逃的时候还大着胆子第一个钻出来，身子真的被翟羽拽出了船舱，两眼看着两脚下滚滚的海水，呼呼大作的海风迎面，她吓得脸色煞白。

        翟羽拽住她一点点的往前挪。

        姑娘伸出的腿都在发抖，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跟着翟羽走。

        姑娘被翟羽拽着，上了甲板才晓得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刚上甲板，迎面就是七八位配着长刀、一身黑的人站成一排在被训话。离翟羽她们上甲板的位置只有不到十米远，要不是有几个货箱子挡着，加上海船轰轰隆隆的巨大声音，这会儿准要被发现。

        翟羽一路把她送到前甲板，按照段长运说的，往上是堆放货箱的地方。再甲板最前面有块能活动的甲板，底下是船工放工具的隔层，能躲几个人。

        那姑娘吓的连气都不敢喘，一路憋到被翟羽塞进隔间，关上甲板盖，才敢小口小口的喘上气。

        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姑娘吓得闭起了眼睛，“早死晚死都得死，万一真的能逃出去呢？”

        翟羽放下一人，自己回去了船舱，继续朝着里面招手。

        躺在段长运身边的书生，看见翟羽去而复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的未婚妻，此刻应该已经躲在安全的地方了。

        小书生仰面朝天咧着嘴笑，脑子里全是当年他们亭中相识、相爱相知的过往。想着想着，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淌。

        “这样也不算负了他当年许下的，护她一世周全的海誓山盟了吧。”小书生想着。

        翟羽很快又接了一人出来。这人刚钻出来那会儿还算顺利，十分自觉死死的咬住了牙关，不敢发出声音，可没走两步，她一个没踩稳，一脚差点滑下去。

        “啊！”

        翟羽猛地拽紧她，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

        那女人也晓得自己闯了祸，嘴巴死死的抿住，眼神请求，“求求不要丢下我，我一定不会再发出声音。”

        守卫察觉到了异常，纷纷站起身来，点亮火把朝着牢门这边照了——里头的人都还在老实躺着。

        “怎么回事儿？”一脸凶相的守卫朝着牢里吼道。

        “一个女的，跳海里去了。”段长运躺着没动，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回道。

        “跳海？”守卫一笑，露出一口的坏牙，“找死吗？”

        火把又举向了窗边，照亮了窗户周围，好像确实是少了一个。

        牢房不大，小百来号人都横竖乱躺着，有那么几个想不开的也不是什么稀奇。

        “都给我老实一点，不听话的，一会儿就把你推到海里喂鱼去。”收了火把，守卫摸了一把被火把烤出细汗的胡子，几人转头继续摸牌去了。

        坐在拐角的妇人，原本还有些犹犹豫豫的。但跟着出去的两人，都没见落水，眼看着守卫就要起疑心，想跑就再没机会了。

        没等翟羽回来接，就忍不住把脑袋往外探。

        翟羽又跑了两个来回，将她们送到隔层。还剩最后一个人，好像是个小姑娘。

        她贴在窗户边上，空出一只手甩了几下。她虽然一直自诩力气大，但来回这么多趟，手臂早就酸的不行。

        “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最后一个人了。”翟羽心中念到，默默的给自己打气。她刚刚在甲板上已经看见了一片光亮的岸边，正如段长运预料的，这艘船晚上会靠岸停船。

        “看在我攒了这么多善缘的份儿上，希望一切顺利。”

        她再次伸手向内招呼。

        最后的小姑娘身材娇小，翟羽很顺利的就拽了她出来。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肢，紧紧的扣住她。

        可小姑娘实在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刚一出来就惊叫出了声，连着喊救命，急得翟羽直瞪着她，朝她使劲使眼色，也不晓得闭嘴。

        就那么一瞬间，翟羽真的有点想把她直接推下去。但还是抽出了环住她腰部的手，一把扣死她的脖子，贴到她的耳边威胁道，“再发出声音，推你下去。”

        这样大的动静，别说是守卫，连牢里饿的满眼泛金花的人都醒了大半，抬头望这边望。

        糟了，要坏事。

        翟羽她们还没走远，送出去的几人也还没下船，上不着村、下不着地的。一旦被发现有人逃了出去，整船的人搜几个姑娘，早晚能找到她们。

        小书生一个跨步骑在了段长运身上，一副浪荡的口气开口道，“云娘你别叫唤啊~”

        守卫的火把几乎就在同时，扫到了窗边。

        段长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蜷缩了腿，手臂勾上了小书生的脖颈。书生的青衫上湿漉漉的，一层汗。

        “我就说一晚上悉悉索索的在干嘛呢，临死了不忘爽一把。”牢里的人被关在一起好几天，互相不认得也是眼熟的很。一眼就看出那书生压着的，只是个被扒的只剩里衣披头散发的男子。忙着帮腔替他们解围。

        守卫手中的火把对着牢里边那么一扫，男人□□躺着个白衣、披头散发的，修长的手还甜蜜的勾着那书生的脖颈。

        “妈的，饿了一天还这么有劲。”啐了一口痰，“给老子下去，不许闹事。”

        这回连火把也不熄了，四支火把架在了牢门口，照的牢房里面通亮。

        那书生从段长运身上爬下去的时候，手心一层积汗，蹭了段长运一袖子。

        消停的时间没过去多久，一个带着兜帽、配着刀的男人下到了牢房里。“大哥让你们把人都清点一下，船准备靠岸了。”

        一听到船只要靠岸，整个牢房瞬间像炸了锅的沸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和坚信自己一定会得救的都燃起起了希望——是要停船放他们离开了吗？。

        “哐当”

        守卫抬腿一脚重重的揣在了铁牢门上，“都给老子闭嘴！”

        众人吓得噤声。

        “排成三队，谁要是敢再抬嘴皮子，老子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守卫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小刀。

        牢房里，人群开始移动。

        “快点！”牢门又被一记猛踹。

        众人分好了三队，守卫开始一个一个的数过去。

        “报告大人，一共84人。”看门的汇报道。

        “进来的时候打死两个，死在牢房里一个，之前跳水的三个，还有的人去哪里了？”黑衣的人冷冷的道。

        “刚……刚刚……跳海了一个。”看门的分明是惧怕他。

        “跳海了一个？那数量也对不上啊。”黑一眼眼神一挑，吓得守卫后退了几步。

        守卫被黑衣人威胁，肚子里的火气只能撒在牢里这些人身上。抬手一根长鞭，抽的牢门“哐啷”一声巨响。

        “牢里这些天，天天都有跳海的，许是觉得能游回去吧，”一位壮年，打着胆子回道。

        黑衣戴着兜帽的人环视了一圈牢里这些个人，饿了一天，个个都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直。

        他语气阴森地开口道，“看你们很喜欢水的样子，以后就都不必放饭了，一人一天两碗凉水。”

        角落里，妇人饿的眼冒金花，浑身发冷，一听到明天也没饭吃，嘴唇吓得直发抖，颤颤巍巍的道，“有……有几位姑娘逃出去了。”

        看门的倒宁愿没人出来说话，一听到这妇人开口，冲上前就想把这妇人拽出来问个清楚。

        牢门这些天里就从没打开过，抓来的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就连吃饭都只能从牢门缝隙里伸出两条胳臂来。

        这妇人说有人逃走了，倒显得他们这些看守玩忽职守。

        戴着兜帽的那人手一抬，拦住了守卫。

        “让她说，几个姑娘？她们怎么逃得，逃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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