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品尝

我突然打了个冷战，再向前走时，感觉连空气都变得阴冷潮湿。

        小孩没有止步，他一直朝着那间草棚走去，我驻足片刻，赶忙也是追了上来。

        现在离草棚更近了一些，我发现白天的那个妇人还在披星戴月的工作，而在她的身畔，七八个孩童正在她的周围蹦蹦跳跳，看样子他们是对诱人的食物表现的亟不可待。

        而在草棚之内，那些座椅在白天里还是空闲无用，而现在却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我走进草棚，举目四顾，然后径直走到一桌相对比较宽松的座位落座。

        草棚并不是很大，里面只能摆放五六张桌子，但这已经算是勉强，因此略显拥挤。

        十几个男女老少呆在草棚里，正襟危坐，好像都在等待着食物的上桌。

        他们都在关注着柜台的妇人，我觉得这很自然，因为我也在忍不住的将视线转向她。

        妇人又像是在神游太虚，她只是惯性的用着一把铁勺在锅里搅拌，沸腾的气泡，如雾的白气，这都说明煮汤的火候适宜。

        我使劲的吸入一口空气，煲汤的气味浓郁芳香，我只是吸入一口，现在却有种迫切需要品尝的欲望，汤味太诱人了，那是对我无法拒绝的引诱。

        难怪晚上这么多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点果然没错，半夜三更，这些人竟是只为一堵口福，可见这汤的魅力又有多大。

        可这锅里熬得汤绝不是白天的那种绿豆汤，只凭嗅觉，我就能分辨。

        见惯了很多不寻常的事情，现在我不管其他，我只想着浓汤上桌自己来上一碗。

        身边的食客也很期盼，他们目光始终不离妇人，对身边的我则是置若罔闻。

        汤熬好的毫无征兆，等我注意时妇人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过来，她将每碗浓汤分置在我们跟前，目光不看众人，放汤即走。

        她依然回到那个大锅旁边，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她视若无睹。

        我再也不管其他，端详着面前的浓汤，好像面对着一件饰品，让我爱不释手。

        这果然不是白天的绿豆汤，阵阵白气扑面，我还未品尝，人已心醉。

        眼睛的余光看见几个食客仰头一饮而尽，等我开始正视时，只看到他们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他们享受的表情对我来说是一种引诱，我将盛汤的瓷碗靠在唇边，我不心急，好东西需要细嚼慢咽，我首先得由浅尝开始。

        滚烫的浓汤淹没双唇，慢慢的朝着口腔涌进。

        我尽量让这个过程漫长，因为这是每一个懂得享受人的品味，狼吞虎咽只会破坏食物所带来的美感。

        汤水涌入口腔，滑滑嫩嫩，给敏锐的舌头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突然，我感到一阵恶心，汤水没有被我咽下还被我喷了出来。

        我没想到这汤入口之初犹如美味，但时间一过却让人反胃。

        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但我感觉到身体在排斥这这些外来食物，汤水在口腔的停留一旦过长，我根本一刻都不能忍受。

        我这边的动静太大，身边几十张眼睛同时注视着我，他们眼神凌厉，虽然没人开口，但好像分明在对我质问，这汤不好喝吗？为什么要浪费掉。

        我讪讪的低头，点头致歉，以此逃避自己带来的难堪。

        而我首先质疑，这汤为何前后反差会如此之大，入口之初味道鲜美，过后却令人恶心不已，尤其那七八个食客还没有反应。

        我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但我很快将问题归咎于浓汤材料上面，这到底是一碗什么汤，瓷碗里面的汤只被我喝了一口，而且还在最后被我吐出，要想了解只要一眼即可。

        那是一碗清汤，汤的面上漂着一沉浮油，不见材料，因此无法判断汤的种类。

        我看着草棚外面的小孩，这个小孩将我引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他只是让我来品尝这碗汤的味道，那么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他一来就融入在那小群体之中，五六个小孩蹦蹦跳跳，唯有他一言不发的站在人群边缘，安静的与之格格不入。

        那个妇人也是对小孩的吵闹视而不见，他们越是撒娇任性，妇人越是无动于衷，好像妇人一直就在惩戒着这群不懂事的小孩，对他们有求不应。

        “这汤味道不错啊！”我抬高声音，尽量引起妇人的注意。

        妇人循声望来，好像这一刻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她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说话的我。

        “小伙子是你啊！”妇人一如白天里对我的热情，但这也表明她只是刚刚才注意到我。

        “我是专程来喝汤的。”我先入为主，掌握话题。

        “难得。”妇人笑面如花，好像惟独对我这位‘稀客’在意。

        “晚上还这么忙，看来你这生意得改在晚上了。”我调侃道。

        “呵呵，确实如此，看来我也得好好考虑一下了。”妇人心照不宣，白天她的生意过于冷清，相对晚上来说却是更适合生意。

        “怎样，这汤还好吧？”妇人语气轻松，像是拉着家常。

        “嗯，很美味。”我直言不讳，却隐瞒了一些，“你这是什么汤？”

        我尽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刚才的恶心感觉还未消散，我现在甚至连想想都感到反胃。

        “这是……。”妇人只开了个头，好像在考虑是否要如实相告。

        “不好说吗？”我语气柔和，完全没有半分逼迫的架势。

        妇人摇了摇头，做出决定，“不会，这是忘忧汤。”

        “忘忧汤？”我迷惑不解，这汤听起来还算有些架势，但我所知的种类里面却并没有这一种。

        妇人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她对此及时做出解释，“你应该没听说过吧！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为了掩盖她的窘态我立刻的恭维道，“这么说这汤是你的独门秘方啦。”

        “哪里。”妇人礼节性的谦让，但此刻心里却是喜不自胜。

        这个问题不好刨根问底，于是我又将问题引向别处，看着柜台外面那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小孩，我突兀的问道，“那个小孩你认识吗？”

        妇人一愣，然后又是顺着我的视线左顾右盼，最后仍是觉得我的问题莫名其妙，“小孩，什么小孩。”

        我心中已经做到心中有数，问她也只是最终确定一下，在这个草棚里根本就没有小孩，而且是一个都没有。

        自从他的现身和之后的引导，在这段过程里我从怀疑到确定，最终我分辨出了他的身份，但他只是一个小孩，而且与常人无异，这让我没有产生惧怕。

        这个孩子引我来这里到底有着什么原因，我想我唯有与他对话才能知道当中的原因。

        但是现在不合时宜，妇人对她的处境完全浑然不知，她完全不知道在自己的身边还围绕着这么一群小孩，这群小孩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野狗，满心期盼着主人家的喂食，但等到的却是主人的轰撵。

        我尽量不去看那个方向，我怕这样的举动会引起妇人的怀疑，到时又因此牵扯出一系列的问题，想想都感到棘手，何况她每天与这些鬼魂朝夕相处，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就是一个很安全的现实。

        “他们……。”我欲言又止，本想再接着试探的问问身边的这群人，但一想到妇人刚才还给他们上过汤，而且人手一碗，我及时闭嘴，三番两次如此我生怕引起妇人的疑心。

        “怎么，要不要再来一碗，晚上的汤也是不要钱的。”妇人担心我仍有顾虑，她笑了笑，语气调侃，直截了当。

        “不……不了。”我吓了一跳，急忙让自己恢复镇定，这汤的味道可不像我刚才恭维的一样，现在躲还来不及，何况是主动上门。

        “别客气啊，这汤还多着呢。”妇人再三坚持，她就怕我还在客气。

        “真没客气，时间不早了呢。”我伸了伸懒腰，准备再说两句就立马走人。

        整个晚上都是自己的谎言，我怕的就是自食其果。

        妇人完全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口是心非，万一她一直好心的逼我喝汤呢。

        屋子里的其他食客自从喝完汤之后就一直都在回味，现在他们似乎都已经回味完了，然后他们一个个站起身来，没有一句的告别话语，他们皆是起身就走。

        妇人好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同样她也是没有一句送客的话，她走进草棚开始收拾起客人们留下的碗筷，动作卖力娴熟。

        趁着这个时机，我也是装模作样的起身，准备也来个不辞而别。

        只是我屁股才刚刚离开凳子，一道凌厉的目光便已射来，我心中一突，张口结舌，“好困啊，不行了。”

        我摇头晃脑，表示自己已经头晕目眩，然后我打定主意要蒙混过关。

        我摇摇晃晃的走出几步，再有几步我就来个一走了之，我已不打算说些告辞的话，因为那样只会没完没了。

        “等一下，再喝一碗吧。”妇人停止手中的工作，说话间已经在舀锅里的热汤。

        我甚至听到了汤水入碗的声音，但我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那味道太……太……恶心了，我真的是受不了。


　　https://www.biqugeg.net/17_17493/543679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biqugeg.net　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