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求助

“回来了，快来见见你的陆爷爷。”

        一进家门，客厅里的爷爷就向我提醒。

        爷爷到了不惑之年，昔日的事业也交付到了我的手上，没了后顾之忧，他也大可呆在家里安心养病，而我除了要在诊所坐诊，中午的时候还得两头奔波，妹妹只有晚上回家，而中午这一顿得有我全权负责。

        诊所在中午的时间段是空闲的，我不仅仅要照顾爷爷的寝食，而且还得督促他按时服药，好在诊所离家里只有十几分钟的脚程，因此这并不会耽搁我太多的时间。

        中午从诊所回来，一进门就见到爷爷在家与一位年龄相仿的老者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爷爷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他从小就对我们兄妹家教甚严，尤其是见到长辈，如果我们不去打招呼都会让他觉得怠慢了客人。

        陆爷爷同样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今天他穿着一身西装，脖子上则围着一条围巾，再加上他那正襟危坐的坐姿，他与乡下的老人有着气质上的区别。

        “陆爷爷。”我礼貌的招呼，觉得自己在爷爷面前再大也永远都是小孩。

        “你就是小雨吧，现在都这么大了，以前见你的时候才这么点大呢。”陆爷爷笑着用手比划高度，显露出他对我的兴趣。

        “我和你陆爷爷是小学同学，他当年就住在隔壁的村子上，不过这些年你陆爷爷搬到了城里，他事情繁忙，所以很少来这乡下。”解释的是爷爷，这一年来他一直卧病在家，今天因为故友的到来，明显他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

        “有三十四年了吧，早些年忙着自己的事业，退下之后也没闲着，现在儿女们都长大了，也再用不着我去操心，就是现在才知道，这人到了晚年就想这家乡，落叶归根，是这个意思吧。”一辈子弹指一间，陆爷爷的成就不小，这也是他能定居在大城市的原因。

        “落叶归根，这都是老人晚年里寂寞的想法，你看我爷爷，关在家里这么久了，我看得出，只有今天他才最开心。”我随口一说，不是阐述一个观点，而是单纯的发发牢骚。

        “哈哈，你这小伙子到是挺明白我们这些老东西的想法，看来这次我没找错人，你能帮我实现愿望。”陆爷爷开怀畅笑，三言两语就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帮忙？陆爷爷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现在是一名医生了，救死扶伤的事情我天天都在进行。

        “你还记得王家岭那个地方吧？”问话的是爷爷，他今天的话好像特别的多。

        我愣了愣，“知道，那不就是一个乱葬岗吗？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偷偷的去过，为此我还生了一场大病。”

        “嗯，但那可不能说是乱葬岗，记得大约在五六十年前，那时发过这百年来最大的一场洪水，洪水四处肆虐，百姓流离失所，那时候水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溺死的尸体，灾情控制之后，人们担心大灾必有大疫，于是政府统一安排，他们将这些死去的尸体集中在了一起，我还记得那个万人坑挖的很大，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无数死者的亲朋好友都来送行。”陆爷爷回顾过去，这也是我一直不知道的隐情。

        我只记得当年年幼的我与一群小伙伴偷偷跨越禁足的铁网，然后与小伙伴们在里面肆无忌惮的游戏玩乐。

        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当时在老陈带领，我与老胖丁丁四个想到王家岭去冒险，那时的万人坑早就存在，平时长辈们也都常用恐吓的手段让我们远离那里。

        他们通常都会说那里面有吃人的野狼，很多小孩都在那里被叼着了，也有的说那里有鬼，专门捉小孩子。

        对于这些荒诞的谣言我们信以为真，但随着年纪的增大，我们渐渐变得胆大妄为，于是在一个吃完晚饭的午夜，我们相约去冒险。

        万人坑的位置就在王家岭的背后，那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那段时间里万人坑早已被人遗忘，没有人再值守，高耸的铁网挡不住淘气的孩子，那些铁网上的密缝恰恰成为了孩子们的踏脚板。

        我们进入了被封锁的范围后继续游玩，在那个晚上，我们跑遍了整座山脉也没能找到万人坑的具体位置，只是当时清晰的记得，我们只在一片肥沃的草地上看到了遍地开花的木桩，而在这些木桩之上，顽皮的我们则看到了一些名字。

        现在想来，那块肥沃的草地很可能就是万人坑的具体位置，那一晚无惊无险，可是就在第二天，我们四个突然头疼脑热，听说是感染了恶疾。

        万人坑当时就是为了防范疾病而修建的，百年不遇的洪水所带来的危害可能影响久远，已经遇难的人众不说，瘟疫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于是尸体受到统一焚烧，再以泥土掩埋，用石灰消毒，唯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你陆爷爷的父亲就是在当年那场洪水中没有的，那时候谁也不能领走尸体，为了保险起见，所有的罹难者都必须集中销毁，那时你陆爷爷甚至连老父亲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爷爷记忆犹新，他仍然记得那年销毁尸体时的情景，担心瘟疫散播，万人坑一早就被隔离，直到此时还延续着不能进入祭拜亲人的规定，即便事情过去多年，此时他依然历历在目。

        “陆爷爷是想让我陪你去看看你的老父亲吗？”我猜出了陆爷爷的来意，他来故乡不仅仅只是为了叙旧。

        “你猜出来了，我来到老家之后就一直打听着这种事情，巧的是你还是我这位老兄长的孙子，听说你能见到我们这些人见不到的一些东西，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找到那位死去的老父亲。”陆爷爷的激动溢于言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见上死去的父亲一眼。

        不得不说，陆爷爷在这个时候前去祭拜恰到好处，十几年前的疫病早已烟消云散，人们再也不用担心受到传染的风险，他们已经可以来到这里祭拜亲人，以解思念之情。

        “我得准备一下什么祭品，让我想想看，冥纸，元宝，蜡烛，对了，还得又鞭炮，城里不兴这个，我记得应该没错吧。”陆爷爷露出了孩子般的兴奋。

        “你陆爷爷就这么一点心愿，你明天就让诊所歇业一天吧，准备一下，陪同你陆爷爷走上一趟。”爷爷恢复了往日的严厉，他替我做出了决定。

        “嗯，我会准备一下的。”我点了点头，我没理由拒绝，说完我就想着应该准备一些什么，祭拜是一件平常简单的事情，但这次不一样了，我必须充分准备一番。

        “那你去忙吧，今天你陆爷爷就留在这里了，我们哥俩可是有着许多年没坐下来聊聊了。”爷爷今天异常高兴，这让宿疾缠身的他是气色好了不少。

        这一晚注定了不再冷清，印象中家里很少来人，陆爷爷的留宿不仅给这个安静的家庭带来了欢乐，最重要的是爷爷开朗了不少。

        平时爷爷卧病在家，我们两兄妹也是为了工作不能陪在他的左右，多数时候家里只有爷爷一人，没人说话没人聊天爷爷日渐沉闷，严厉的爷爷在我记忆里好像很少有过笑容，自从父母始终之后更令人操心。

        今天的晚饭比以往要早了一些，两位老人破例喝了一点老酒。

        老人间的话题我不感兴趣，这一天我与妹妹早早就开始休息，等我关下卧房里的电灯时两个老人还在客厅里聊天，两位老人各自有着丰富的过去，这足够他们秉烛夜谈一番。

        大概睡到了两三点钟，我有起夜的习惯，这晚我照例穿上拖鞋，鞋底摩擦着地板，这是这个午夜里唯一的声音。

        刚刚睡醒我的双眼惺忪，我径直来到楼下的厕所，一阵急促的水流声之后，出来之时轻松无比。

        这时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还得补充一点水分，我想着走向客厅里的茶几。

        突然房门一响，我心里咯噔一跳。

        回过头来我看到陆爷爷从我父母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父母的房间一直空着，他今夜被安排在那里休息。

        他看到我时也一阵意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有点渴了，起来喝点水。”我为自己倒下一杯清水，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感觉腰酸背痛的。”陆爷爷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骨骼，扭扭腰，按按脖子，好像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一手扶着门沿，另一只手将摆放在门外的皮鞋套在脚上。

        “可能是这把老骨头认床，换了张还不习惯，洗手间在那吧？”陆爷爷指着前面不远的厕所。

        “嗯。”我点了点头。

        陆爷爷脚步急促的走向厕所，步伐轻松的不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他刚刚从我父母的房间离开，我的心也不由一突。

        他出来之后房间里又跟着出来了一人。

        那人五官扭曲，脸色惨白，甚至还有着血迹从七窍之中溢出。

        我惊骇万分，目瞪口呆的保持着仰头一饮而尽的姿势。

        就在我的眼皮注视之下，那个凭空出现的人又跟着陆爷爷走进了厕所，之后陆爷爷关上厕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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