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因果

一束月色清辉洒落林中，一条修长的影子，走出了大树下的阴影，露出一张嘴角带着冷笑的面孔。

        “修行界自古成王败寇，唯有强者，方有资格去谈大道。”秦意面色清淡，冷声开口，不经意间瞥了眼地上的那具骸骨，神情中稍纵即逝一抹惆怅。

        但也仅仅只是惆怅，并非愧疚。

        “你已经等我很久了吧……自从你在护龙台认出诛绝剑阵，你便断定我会来奈何林，因为……这世间唯一能证明是你杀了墨阳师兄的证据，便是这你解不开的无解扣。”白御转过身，目光淡漠平静，直视正有黑色蟒鳞浮现的秦意。

        没错，正如白御所言，正是因为诛绝剑阵的出现，才让秦意断定，白御必然翻阅过那本，被无解扣锁住的手册，而且他可以肯定，白御必然会再来奈何林……去证实他的身份。

        这也正是秦意在护龙台上，突然认输的原因。

        自从他第一眼见到诛绝剑阵时起，他要做的，便已不是战胜白御，而是……抹杀。

        “与生死相比，输赢又能算什么。”此时此刻，秦意一出现便动用了蟒化幽之法，显然是经过多日前的那场较量，他对白御已产生了浓重的戒备之心，一股磅礴而惊人的气息散发透出，林中满是阴森，多是肃杀！

        便在此时，白御深深看了秦意一眼，缓缓闭上了眸子。

        “呵呵，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给你释放秘术的机会？”一声讥笑响起，秦意身影快速化作残影，竟不给白御任何施展血泣的时间，出手便是雷霆一击，双手成爪，猛地朝白御头颅捏去！

        若是说在护龙台上，因秦煞长老的存在，秦意不敢动用太过极端的手法，那如今这四下无人的奈何林……便是最佳的杀人之地！

        可以预见，一旦白御的头颅被蟒爪扣住，定会在刹那间出现血浆喷发的恐怖场面！

        然而，就在秦意的双爪刚刚临近，眼看就要扣入白御头颅的瞬间，一记清脆悦耳的响声，骤然长吟，秦意面色如同见鬼，顿时大变。

        “锵！”

        只见一柄散发出淡淡晶莹的蔚蓝色长剑，凭空出现，垂直悬浮于白御身前，秦意的蟒爪与其相撞，竟是无法前进丝毫！

        虽说此剑出现的诡异，而且还只有一个剑身，并无剑柄，但秦意仍是在第一时间将其认了出来。

        “神泉剑！”秦意面色豁然大变，下意识朝储物袋摸去，可当他于储物袋中见到那柄暗淡长剑之时，神情中的震惊更盛三分。

        “咻！”便在这时，神泉剑自下上扬，散发出一股不弱于秦意的灵阶气息，眼看就要砍断秦意的手臂！

        秦意毫不犹豫，瞬间就放弃了这次攻击，想要将手收回，可就在这时，他手臂回收的趋势，戛然而止！

        “伸出来，就别缩回去了。”

        不知何时，白御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被一抹猩红渲染，狰狞可怖，一缕缕红色雾气自他身上逸散出，触目惊心，也就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双手自然伸出，一把，便将那条黑鳞手臂牢牢攥住。

        在血泣状态下，白御身上的气血宛若山岳，雄厚渊博，仍凭秦意怎般挣扎，结果却如同陷入沼泽，无法抽回丝毫。

        “不！”秦意那对暗金色竖瞳震动几下，眼睁睁看着那柄自下上扬的灵剑，不自禁长啸惊呼。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即便秦意具备了凝气十二缺的修为，又以蟒化幽之术强化自身，可最终……仍是抵挡不了，那柄虽缺少剑柄，却有大半灵阶实力的神泉剑！

        只见一道火光闪烁而出，秦意手肘处的黑色蟒鳞，被长剑层层破开，血肉横飞，“砰”的一声，一条布满鳞片的手臂，坠落在地。

        “比死鱼还要臭。”白御松开捏住蟒鳞臂弯的手，放置鼻前闻了闻，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

        手臂被神泉剑砍断，秦意脚步蹬蹬蹬暴退数十丈，此刻稳住身形，脸上是一片深渊般的阴沉，在无比的愤怒下，他的呼吸隐有几分颤抖，只见他缓缓抬起仅剩的右臂，食指伸出，点在了自己眉心。

        “墨阳死后，我虽得九玄变，却无使用的机会……今日，就拿你的命，为我九玄变化开光！”随着秦意的食指落下，只见一道闪烁的白色星点，迅速凝聚在他眉心！

        就在这道白色星点稳定下来之时，一道堪称极端刺眼的白色光芒，瞬息形成长虹，如奔雷般朝白御汹涌而来！

        “镇！”感受到白光中弥漫的惊人气息，白御神情露出凝重，此刻果断挥手，十八道虚幻光芒同时于他身侧凝聚！

        十八幻剑，阵列在前！

        在白御的控制下，左侧的五柄幻剑，刚刚凝聚便骤然发动，剑尖朝外，列位五行，一座精致的五行剑阵，轰然迎向了那道白光！

        “轰！”的一声漫长巨响，只见白光撞在五行门剑阵，顿时冒出了一大团黑烟，不断向上升腾，光幕内的气息渐渐变弱，五行门剑阵也在飞快淡化！

        就在此时，秦意再次抬起右臂，接连在眉心点了三下！

        “四玄……鲲鹏变！”

        似是对白御的实力有所了解，秦意竟直接跳过了第二第三种变化，出手便是四玄变，随着他指尖落下，只见四道白色星点，飞速在他眉心凝结而出，与此同时，那道剧烈的白光中，暗流涌动，宛若潮汐般分散开。

        遥遥望去，依稀可见一条白色大鱼，在光芒中遨游，“噗通”一声，只见白色大鱼身躯游动，忽然向上高高跃起！

        就在其跃起的刹那，一对白色的光翅，在它身侧凝聚，竟是出水便化身大鹏！

        “唳！”只听一声长啸，白光大鹏那对冰冷的眸子，如同瞬间便锁定了白御，此刻双翅震动，直奔白御而来！

        “你有鲲鹏，我有四象。”白御眯眼盯着那只大鹏，毫不犹豫一挥手，紧接着，只听四声呼啸，接连在他身侧响起。

        又有四剑发动！

        四柄幻剑位列四方，坐镇方圆，在诛绝剑阵的印法下，同时散发出了青、白、赤、黄四种颜色，隐约响起一阵龙吟、虎啸、凤吟、龟醇之音，刹那间便将那头白色大鹏包围！

        “当初以凝气第四缺施展诛绝剑阵……四象皆是未出，如今以凝气八缺血泣状态施展，虽说仍未成型，却已有神韵……”注视着诛绝四象门，白御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了一道弧度。

        他有预感，若是他的修为能更上一层楼，或许，凝聚出四象虚影，并非难事！

        那将会成为他……最强大的杀手锏！

        “该死，若当初墨阳那废物将诛绝剑阵给我，我何至于会被逼到如此地步……”秦意见到鲲鹏被四象困住，目光似要喷火，眼中闪过一道果断，只见他手臂抬起，快速又在眉心连点三下，紧接着，白色星点未出，他嘴角便先行溢出鲜血。

        “我以精元透支修为，强行施展七玄变，就不信……杀不了你！”

        “七玄……句芒变！”

        随着秦意一声厉喝，只见半空中那头鲲鹏，其扇动的光翅忽然停了下来，随即双双舒展开，至于其鸟禽身躯，则是快速……衍变成人形！

        赫然是一头……人形鸟面的高大存在！

        就在这高大存在出现同时，已被鲲鹏消耗去不少力量的四象门，隐隐有了溃败迹象。

        白御眉毛微挑，此刻不假思索，挥手便再次发动七柄幻剑，快速坐镇七星方位，化为七星守御门，加入到四象门前！

        七星门的加入，显然为四象门分担了不少压力，只见那四道不同颜色的幻剑，终于停止了消散的趋势，重新活跃起来。

        然而，秦意所施展的这式七玄变，确实玄妙无比，只见那高大存在深陷两门剑阵中央，却无半点怯意，反而是游刃有余，凭借其强大的气息，或许不需多久，便可轻松溃败双门剑阵。

        “秦意，你杀害墨阳师兄，又借其神通与我一战……就无半点羞愧？”便在这时，白御脸色忽然一沉，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秦意，沉声喝道。

        此时此刻，只见秦意目露果断，似是担心白御还有其他手段，因恐夜长梦多，竟再次抬起了手臂，似要不惜代价，强行施展出第八玄变，此刻他听见白御的声音，动作清晰可见的停顿一下。

        “以墨阳之命，换秦某于修途更进一步，自然是他三生修得之福气，呵呵，如今……你也一样！”秦意面色阴沉，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神情愈发坚决，虽说以他如今修为施展八玄变，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但……他更加不能容忍，白御的存在！

        一个知晓他秘密，且能在凝气第八缺，将凝气十二缺逼到毫无退路的存在！

        “八玄……仙魔……”

        突然，就在秦意手指距离眉心仅有半寸距离，眼看就要落下之际，有一声苍茫自夜空呼啸飞来！

        遥遥望去，赫然是一道银色长虹，宛若一道流星！

        “突！”的一声，银光转瞬即至，秦意那只即将触碰眉心的手臂，自其臂膀处，竟是整齐滑落，黑色鳞片如同薄纸，蓦然被切割开！

        “这是……”秦意神色错愕，就连臂膀处的痛楚都尚未传出，就在他见到银光中那样东西之时，神情骤然癫痫大变！

        紧接着，秦意清楚感觉到，一股冰冷，贯穿了他的咽喉。

        “咻！”似是在某种巨大惯性之下，秦意的身躯飞速向后横飞数十丈，直到撞在了一株苍翠大树上，才终于停止。

        “锵！”只见一柄银色小剑，贯穿秦意咽喉，剑身轻颤，此刻牢牢钉在树身上！

        赫然正是……沧澜剑！

        正是……曾属于墨阳的弟子佩剑！

        只可惜，秦意仅仅只是看清了沧澜剑，下一刻，他便死透了。

        否则，他定会知道。

        生与死，自有因果！

        就在秦意被钉入树身的同时，半空中那具高大存在，瞬间化作片片晶莹，消失于天地间，五行门、七星门、四象门，外加悬浮在白御身侧的两柄幻剑，共计十八柄，同时消散。

        “噗！”便在这时，白御眸中的猩红散去，他身躯剧烈摇晃两下，张口喷出鲜血，一股万分痛楚的虚弱感，弥漫在他全身，三息时间，便让他意识有了模糊，砰声倒地。

        在阖上双眼的最后一刻，白御隐约看见，一道青色身影，自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

        他的脚步平稳无奇，仿若带着某种韵律，就好像……早已料尽所有，就在等白御的虚弱。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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