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险象

雁安带着姚正楚穿过两条街道，朝着萧诤他们的方向走去，姚正楚虽一心想着他的豆腐脑，却还是发觉，雁安神情中的不安。

        两人越走越快，直到过了豆腐脑的摊子，姚正楚才终于气急道：

        “你走这么快做甚？”一出口就悔了，觉着自己像个怨妇一般。

        “我今日有要事在身，真的无法陪你玩闹。改日，改日我登门拜访，请客吃饭，可好？”雁安拍了拍姚正楚的肩膀，转身就要走，就听着不远处的人群之中，传出几声尖叫，两人对视，慌忙向前跑去。

        半个时辰前，萧诤与白芨正在手饰摊子串红绳，祈求来岁平安。

        “公子，这红绳要自己串的，才能更灵验呢。”小贩递了条红绳到白芨手上。

        “可，可我不会串呢。”

        “这个简单，公子一看就是聪慧之人，必是一学就会了。”小贩拿出一根同样的红绳，一步一步的教着白芨。

        确实简单。

        没一会儿白芨就串好了一个，转身对萧诤说道：“把手伸过来，这个系你腕上吧。”

        “给，给我的？”萧诤先是一愣，随后温柔下了眼神。

        “怎么…嫌丑么？”

        “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你竟是给我做的。”萧诤说着递出了腕子，眼里竟冒了光。

        “你有恩于我，又对我好，我自是想要报答你的。”白芨低着头，耐心得比对着尺寸，自言自语道：“似乎长了些…”

        头脑恍惚，萧诤真想将人揉碎到胸口。

        白芨绑得认真，萧诤看的出神，竟一把环住了白芨腰肢，凑过来与他鼻息挨着鼻息，道：“只是报答么？”

        “那，那还能有什么…？”白芨头戴斗帽，眼帘看不见的清澈，低头整理着红绳，指尖却似耳尖一样，染上了淡粉。

        “啊～竟只有报答啊？”萧诤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扶着白芨腰肢的手，一上一下的摩挲着，惹得白芨眼角都泛起了潮红。

        “你这人怎的这样，我好心与你祈求平安，你怎么这样不正经！”白芨绑好绳子，萧诤手腕粗，一抹红线竟显得有些可爱。

        “哈哈…我与你闹呢，怎得就不正经了？”说着将头伸到白芨的帽檐下，好像两人只处于这方寸之间，萧诤带着红绳的手晃到白芨眼前，轻搔了下他的鼻尖，道：“夫人莫要生气啊。”

        白芨实不想被捉弄，气急败坏的走了，萧诤大笑着搁下碎银子，转脸跟了上去。

        路转角便是舞狮的队伍，唢呐声阵阵，赤橙相间的狮子头，灵活地晃着脑袋，两个纸片儿的眸一眨一眨。

        “平城年关可是也如此热闹？”萧诤站在白芨身后，宽大的手臂将人护在身下，让白芨与周围推搡的人群中隔着一堵坚实的墙。

        “也有，只是没这么热闹，也没这般大。平时大哥二哥都忙，就只能趁着年关休沐之时，带着我逛逛庙会集市。”

        “你若喜欢，我年年带着你来。”

        白芨瞧得仔细，彩灯照着眼眸中尽是喜悦。

        舞狮踩上了梅花桩，又顺着桩子翻身跃了下来，正巧落在白芨面前，白芨震惊之余又有些激动，他从来没有离这舞狮子这么近。

        透过狮子张大的口，白芨看的出神，突然一个闪光的东西刺了出来。

        “小心！”萧诤一个转身将白芨护在怀中，仰面摔了下去。

        只见这头狮子中一下一下的刺出短刀，起初众人还以为这是什么杂耍安排，连连叫好，直到这短刀擦着萧诤的胳膊一划而去，溅出鲜血，人群才倏得沸腾起来。

        几个女子因是离得近，瞧得清楚，看到萧诤左手手臂的血红，吓得尖叫起来，周围百姓才察觉不对，四散而逃。

        因着刚才一摔，白芨胳膊肘磕地，引得一阵酥麻，腿也被压的一时抽了筋儿，此刻正坐在地上，这舞狮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竟甩了狮头直朝白芨刺来。

        “凛之！”萧诤右手从身后拿出猎隼，快步朝着白芨方向跑去。

        眼看着蒙面之人的短刀就要刺向白芨胸口，萧诤也跑不到跟前，慌乱之中一把飞刀从白芨右耳划过，连带着阴风朝着短刀飞去。

        两把刀尖碰撞，铮的一声被弹开，蒙面人似是痛苦不堪，攥着受伤的右手连连后退，瞬间手指指尖就滴出了鲜血。

        “王妃！”雁安跨步走上前，蹲到白芨身边。

        雁安和姚正楚顺着声音跑至主街，就见白芨跪坐于地面，情急之下，将暗巷中的峰刀掷了出去。

        此时雁安火冒三丈，因着刚刚在暗巷让人跑了，现下看到黑衣蒙面人便像失了智一般，向前冲去。

        萧诤这才跑到白芨面前，委身蹲下查看伤势，道：“可是哪里受伤了？”

        萧诤急的指尖发抖，刚才那一刻，他的心都不跳了，他太怕失去白芨了。

        “我无事的！就是腿抽筋了，你怎么样了？”白芨看看墨蓝的大氅肩膀处已被红色浸染，一下慌了眼。

        “一点小伤，就是看着严重，没事的。”萧诤摸了摸白芨的头安慰道。

        姚正楚腿脚慢，待到过来时，雁安已经和蒙面人打的难分难舍。

        这蒙面黑衣右手被短刀崩裂，此刻整个右手手臂都提不上力，钻心的疼，想要跑走，却被雁安生生拦了去路。

        “方才让你跑了，你竟敢回来？！”雁安说着弯身俯冲上去，蒙面人侧身格挡，一个转身从腰间散出三个飞镖，朝着雁安飞来。

        雁安弯腰躲过，一圈翻滚搂上蒙面人的腰，试图将人推翻在地，谁料这蒙面人虎背熊腰，竟一招推他不动，只见这人一甩，将雁安抛出老远。

        蒙面人厉眼盯向白芨，袖中划出一把匕首，朝着白芨脖颈冲来，萧铮反身一手护住白芨，生生用手臂当下这一击，此人力气甚大，冲击让萧诤一个踉跄向前趴去，直接压到白芨身上。

        “王爷！”雁安跌跌撞撞的跑来，嘴角还带着血，姚正楚也想上前帮忙，随手抄了个铁棍就要向前冲。

        “你别添乱了！赶紧躲好！”

        与姚正楚擦肩而过，顺手接过他手的棍，朝着萧诤跑去，蒙面人见一击没有打到白芨，抬起双手就要扎第二刀，雁安三步并作两步抡起棍子，朝着蒙面人的脑勺打去。

        蒙面人身体一怔，翻滚着躲开，萧诤见得了空隙，双手抱着白芨就往远处退，蒙面人再次站起来，拽住萧诤的大氅，生生将两人拖了回来。

        三人纠缠不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箭破空而出，擦着几人空隙，直直钉入蒙面人的胸口，蒙面人发出闷哼，后退两步，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四人顺着箭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高大男子，身着铠甲，头戴帽盔，跨腿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荆州守备军副将，刘万石，参见王爷。”

        萧诤轻点点头，查看白芨伤势。

        “伤着没？”

        白芨摇摇头，头发散乱略显狼狈，道：“没伤着，就是汤汁撒了一胸口。”

        萧诤这才松了口气，看到站在一旁的姚正楚，道：“你正好在，看看王妃的胳膊，方才摔了一跤，别是扭到了。”

        远处混乱地马蹄声踏来，雁安老远就看到锦衣卫和衙门官吏，眼神一瞟，弯身将两把短刀收入腰间。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王爷赎罪！”身后乌泱泱一堆官兵都跟着跪下。

        “哼，天子脚下，竟出此等刺客，你们锦衣卫都是干什么的！”萧诤搂着白芨，将人护在身侧道。

        “微臣无能！还请王爷赎罪！”

        “雁安，带人回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行刺王妃！”

        “王爷！”靖刚突然提声，“这刺客形迹诡谲，带回王府怕是不妥。再者，这人已死，带回去怕是不详呢，就交给微臣，去处理吧。”

        萧诤扫视着靖刚，一阵冷厉从靖刚脑后流过，吓得他将头低的更狠。

        “靖大人觉得，此事我不该插手？”

        “不，不是的，王爷。此人身分不明，应当交回刑部调查，我等锦衣卫…”

        “哦？此人已死，刑部如何将他的嘴掰开？”

        “副将认为，应当交由大理寺审查，调查此人身份。”刘万石从尸体上将箭取出，说道。

        靖刚还欲说什么，萧诤紧跟着说道：“本王也觉此事应当交由大理寺主审，毕竟靖大人再神通广大，从死人嘴里应当是撬不出东西的。”萧铮说着，捏了捏白芨的肩膀。

        白芨抬头看了看萧诤，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蒙面人，佯装倒了下去。

        “王妃！”几人异口同声。

        萧诤顺手将白芨搂起，护在胸口，眼神对上雁安，雁安小退几步至蒙面人身侧，抬起此人衣角。

        尾椎骨处没有刺青。

        他看向萧诤，轻轻摇了摇头。

        “凛之，凛之，你怎么样了？！太医！”萧诤搂着白芨转身就走，道：“交至大理寺，明日，我必要个说法！”

        说完也不等靖刚张嘴，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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