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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高烧


下午的时候,我发起了高烧。

        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吓坏了一旁的母亲。

        母亲背起我,往村子里的诊所去。

        在诊所里见到了父亲和二姐。

        父亲见到我和母亲,咦了一声,有些疑惑:你们俩怎么来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二姐输着水,看到我和母亲,也是笑道:是啊,我和爸一会儿就回去了。

        母亲情绪焦急道:燕子,燕子他发烧了。

        父亲听了,诧异了一声,连忙叫来了医生。

        诊所里,还有不少看病的病人,都是村子里的。

        听到我发烧了,那些长辈们都连忙道:快,孩子要紧。

        医生嘟囔着来到我身边,用手在我额头上盖了盖,刚触碰到我的额头的时候,医生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缩回来,口中还道:怎么这么烫。

        说着,医生回去找来温度计,塞在了我的腋下。

        母亲抱着我,坐在诊所的木制沙发上。

        诊所里看病的病人都在一旁劝母亲。

        父亲沉着脸走来,弯腰轻声问母亲发生什么事情了。

        母亲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燕子今天下午就突然发起了高烧。

        父亲直起腰,皱眉沉思。

        过一会儿,医生过来取出了温度计。

        医生看了一眼,呀了一声。

        母亲横抱着我,问医生怎么了。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嘀咕道:39°6,这孩子怎么发这么高的烧。

        我烧的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楚医生在说什么,脑海中闪过了一幕幕白青和她的孩子模样。

        医生让母亲将我放在病床上,去里屋配了药,不一会儿,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瓶吊水,还拿着一支小针。

        二姐在旁边的床上勾起头,紧张的看着我。

        父亲轻轻的拍了拍二姐,示意二姐不要紧张。

        医生脱掉了我的裤子,用酒精棉在我屁股上擦了擦,猛地扎下小针。

        我毫无反应,或者说那种小痛,远远逊色于发烧带来的浑身酸痛。

        医生拔掉针筒,替我挂了吊水,转头对着父母道:我已经给孩子打了退烧针,挂了这瓶吊水,看看怎么样吧。

        母亲感激的看着医生,问道:燕子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哦了一声,轻松道:哦,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寒发烧了而已。

        听了医生的话,母亲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着父亲,埋怨道:都怨你,上午没事带孩子去干什么。

        父亲瞪了母亲一眼,懂啊;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母亲哼了一声,不理会父亲了。

        我眼皮子直打架,没一会儿功夫,便已经睡去。

        这一觉睡的酣畅淋漓,等我醒来的时候,一瓶吊水已经输完。

        外面也差不多天黑了。

        医生手里拿着温度计走过来,量了量我的体温,医生满意的点点头:比下午来的时候好多了,37°2,今天回去观察一下情况,稳定了最好,明天再过来看看。

        父亲点头,付了钱,背着我,不断的对着医生道谢,母亲抱起一旁早已输完水的二姐出了诊所的门。

        我感觉脑袋还有些浆糊,出了诊所的门,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我茫然的抬起头,问父亲道:爸,几点了。

        父亲掏出来手机看了看,道:快八点了。

        那时候的手机几乎全是诺基亚的,搁在现在,就是古董级别的。

        父亲卖这部手机的时候,花了将近一千块,2000年的时候,一千块还是挺值钱的,饶是父亲外出务工,仗着一身木匠手艺,一年也只是弄个小一万左右,除去一家五口的花销,落在手中的,也只有三四千而已。

        为了这部手机,母亲跟父亲怄了好几天的气。

        我趴在父亲肩上,哦了一声。

        八点了。

        诊所门口就是一条大路,清明节这些天下了场小雨,道路有些泥泞。

        道路另一边,是别人家的屋后。

        在那屋檐下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泥巴。

        我看到那个女人和孩子,吓的差点从父亲背上摔下来。

        白,白青。

        玩泥巴的孩子看到我,扔掉了泥巴,把手在身上抹了抹,指着我叫道:妈妈,爸爸出来了。

        一直低着头的白青听了孩子的话,抬起了头,看到我,咧嘴笑了。

        我大叫起来。

        父亲回头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不敢说话,把头深深的伏在父亲的背上。

        父亲皱眉,扭头看着那屋檐下,忽然恶狠狠骂道:狗东西,再缠着我家燕子,信不信我扒了你的坟。

        白青听了父亲的话,凄然的笑了一声,领着孩子转身消失在屋檐下。

        父亲将我从后背抱在怀中,用那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脑袋,不听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燕子别怕,有爸在呢。

        我轻声嗯了一声,躲在父亲怀中。

        回到了家,吃过了药,我睡在了父亲和母亲的床上,父亲紧紧的抱着我,用他宽广的胸膛将我护在怀里。

        鼻尖传来父亲身上沉稳的气息,我安静了许多。

        凌晨左右的时候,我蓦然惊醒。

        在父母的床头,静悄悄的站着一个人,惨白的脸,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吓的叫出了声。

        父亲瞬间醒来,将我抱在怀中。

        我指着床头,颤抖着声音:女人,女人。

        父亲转过头,一脸凶狠:贱人,别逼我扒了你家的坟。

        白青凄惨的看着我,阴沉着嗓音:东子,你真的不要我们娘俩了么。

        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母亲从一旁抓起茶杯,用力的扔向床头。

        茶杯摔在墙壁上,轰然碎成千万片。

        白青的身子缓缓消失。

        我依旧在痛哭不止,父亲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背,母亲下了床,走出屋子,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菜刀。

        母亲披着一件外衣,就坐在床头,赌气道:燕子,你睡吧,妈今天就守在这了,那个贱人要是敢来,妈活劈了她。

        我低声的抽泣,父亲躺下,将我抱在怀中,轻轻安慰,口中唱着跑调的童谣。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

        在父亲有些跑调的歌声中,我却仿佛处身于在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我安稳的睡去。

        睡梦中,白青就立在床边,低头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再次惊醒大哭。

        母亲立刻举起来菜刀,对着床头的空气乱劈。

        父亲也瞬间将我抱在怀中。

        父亲一边安慰我,一边指着房间里的空气大骂。

        母亲跟着父亲,也骂了起来。

        我躲在父亲怀中,只有大哭。

        父亲再次将我哄睡着,就靠在床靠背箱上,抱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一晚上的时间,我惊醒了四五次,每次都是大哭出声,每次都是父亲唱着跑调的童谣,哄我入睡。

        鸡鸣声响起,天亮了。

        我再次高烧。

        母亲留在家中,父亲只是用冷水擦了擦脸,穿上衣服,背着我就往诊所去。

        用体温计量了量温度,相比于昨天,只高不低。

        39°8。

        我感觉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只想找水。

        医生让我躺在里屋的床上,脱了我的衣服,用酒精擦了一遍我的身体,我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打了退烧针,医生给我挂起来了吊瓶后,问父亲道:昨天不是退了烧了么,今天怎么又发起了高烧?

        父亲摇头,没有将白青的事说出来,再说了,说出来医生也不会相信。

        医生见父亲不说话,也不在说什么,而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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