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

四年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光，可是四年用来想念一个人来说，太长了。s市明明不大，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活动区域也相对集中。沈清和顾辰所在的两所高中都是市重点高中，可偏偏一所在城北一所在城南。可是除了学校离的相对远之外，对于学生来说，他们的娱乐区域也就市中心广场那一块。高中三年，沈清在步行街走了多少遍，在商城里逛了多少次，可是从没有碰见过顾辰。

        其实他们本来还有一次能够相遇的机会，可那次顾辰没来。那是高二上学期的全国数学竞赛，沈清他们班基本上都被数学老师要求参加，而考试地点在市一中，而顾辰就在哪儿念书。考试那天，沈清忐忑了很久，在去市一中的路上，她在想，她会不会碰见顾辰呢？顾辰会不会参加呢？应该会吧，去年他不是发了参赛的动态吗？

        跨进市一中大门的那一刻，沈清想，这就是顾辰在的地方，真好看，要是我也在这就好了。沈清打量着市一中的教学楼、操场、宿舍楼，她看到身边好几个同学都碰见了认识的好友，他们互相问好，聊着今天的考试，聊聊各自的学校。可沈清就是没有看见顾辰，环顾四周，连一个和他相似的身影她都未曾看到。和同学分开之后，沈清来到考点，因为避免作弊的缘故，每个考场考试的名单都是监考老师到场之后贴出来，所以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会是谁。开考前半小时，监考老师来了，等到沈清看着表格上的顾辰两个字，她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名字，密密麻麻的在纸上，但她一眼就看见‘顾辰’这两个字，甚至于她连自己的座位号都没找到。顾辰，和自己在一个考场。沈清愣在原地，怎么会呢？怎么会这么巧呢？激动、兴奋、紧张、害怕···各种各样的情绪将沈清淹没，她笑了起来，笑的紧张而又开心，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剧烈跳动的心脏却告诉她她有多不平静。接下来的时间对沈清来说既是一种幸运，又是一种煎熬，她期待顾辰来，她想，顾辰看见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同样，她又害怕顾辰来，看见顾辰我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看起来状态很好呢？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开考前15分钟，顾辰还没来，沈清对自己说还早呢，顾辰一会就来了。开考前10分钟，沈清对自己说，顾辰应该快到了，他能看见我吗？等到老师把试卷发了下来，她又在想，还有15分钟，可能顾辰有什么急事耽误了，他一会就会过来。可是，一直到考试结束，顾辰都没有出现在教室。

        可能缘分就是这样，沈清无数次想要能够碰见顾辰都没能如意，最后却在高考考场外看见他。那天刚好考完最后一场英语，考生都在警戒线内，等老师们点完试卷，才会撤离警戒线打开校门。无意间，沈清看见路对面的顾辰，他真的太显眼了，高高的，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沈清怔怔的看着顾辰发呆，可能是察觉到沈清的视线，顾辰也抬眸往这边看，四目相对。下一秒，沈清就收回了视线，并将身体一侧，躲在一边的大树后。他借着大树的遮掩，偷偷的打量顾辰，她本以为顾辰没有看见自己，但是透过人群，她看见顾辰没有在身边的同学说话，反而一直在往自己这个方向看，在找自己吗？他看见了吗？他还是很高，站在人群中，那挺拔的身高太显眼了，他看起来没有变化很多，不过好像比初中的时候更结实了一点，他说话的神情、他的动作还是那样，完整的和记忆中的人重合。沈清一直等到确定顾辰已经走了之后菜敢从树后面走出来，缓缓跟着人流走向校门口，她不确定顾辰是否看清自己了，可能只是觉得眼熟，然后多打量了一会，也可能看见了，但是并不想要和自己见面吧。

        沈清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真实的不像话。她梦见顾辰了，最开始分开的那一段时间，顾辰经常入梦来，但是，时间渐渐的也让他的身影从梦里模糊了，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顾辰的她，昨晚忽然在梦里面和他相遇了。

        梦里面顾辰很难过，本是阳光开朗的他，此刻却悲伤的让人心疼，他紧紧的拽住自己的手腕，眼睛通红，沈清清楚地记得，梦里面的顾辰对自己说：“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沈清！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为什么要躲我？不要这样，你告诉我原因，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别不说话好不好？沈清？沈清？”

        顾辰久久得不到沈清的回应，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把沈清带到怀里，越抱越紧，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即使在梦里，沈清都清楚的感受到了顾辰的紧张与着急。她多想告诉顾辰，你不要难过，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呢？可是梦里面的自己冷漠的让她都震惊，她面无表情的站着，任顾辰抱得多紧都不回应一点点，慢慢的，顾辰放开她，眼中已经黯淡的如同平静的湖面，看不见一点波澜，但是那发红的眼眶，将他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清惊醒，睁眼看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浸湿了枕巾。她喜欢的顾辰怎么会这么痛苦啊？怎么会这么难过呢？为什么只是一个梦就会让自己为他心疼的止不住眼泪呢？其实原因自己是知道的啊，是自己啊，那个让顾辰如此难过的人，很坏很坏的人，是自己啊。

        初三的时候，因为学习的压力，她慢慢的有点害怕继续和顾辰保持暧昧的关系下去了，她不想因为这个，让两个人都辜负了老师和父母的期待。说到底，沈清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初中生而已，尽管是喜欢的，也不能很好的去处理，只能逃避。再者，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林晓给了她一个她逃避的理由。至今她都忘不了，那一段话如同刀割，令她彻底的决定远离顾辰。

        “沈清，你还要缠着顾辰多久？你看不出来他已经分心了吗？他每天都在想怎么逗你开心，怎么让你多和他说话，怎么才能更加的接近你。你自己看看他这几次考试那一次正常发挥了？你倒是好，祸害了顾辰，自己趁机爬到他上面，你是多见不得别人比你好啊？照他现在的成绩，你觉得他能考上名校吗？你当然好了，成绩稳稳地在那，你可以无所谓的逗弄他玩，可是你知道他家里对他有多大的期望吗？他的爷爷身体不行，一心就盼着顾辰考上名校，他的爸爸对他有多大的期望，你知道吗？你自己看看顾辰现在的状态，你是要让他因为你而让他的家人对他失望吗？你自己不担心这些，不代表顾辰不需要这些，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我讨厌你！和你做朋友，真是令我厌恶。”

        这一段话，让沈清僵在原地，她从来不知道，在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林晓原来这样的厌恶自己。然而林晓说的话却又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几次模拟考，顾辰的状态确实不好，可是她一直以为只是偶然，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那天，她在林晓约她的奶茶店坐了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双手冰凉，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她却觉得异常的寒冷。

        也是那天之后，沈清单方面的拒绝和顾辰来往，一下课沈清就出去了，顾辰根本找不到她，直到上课的时候沈清才回来。好不容易在沈清出门的时候堵住她，可是无论他怎么做，沈清都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顾辰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第一次看见沈清的眼神，他便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给捏住了，连跳动都不会了。他慌了，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颤抖着手，想去抓住沈清的手腕，但是沈清避开了，那一刻，他耳边响起了一道惊雷。

        自己就这样僵硬在原地，看着沈清的背影越走越远，决绝的令他害怕。可是他还是不愿相信，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缠着沈清，可是每一次，都被沈清冰冷的眼光看的全身僵硬。这几个月，他痛苦，彷徨，惘然，愤怒，可是无论他做什么，沈清都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对待自己，为了刺激沈清，他甚至都故意配合林晓在沈清面前亲近，可是，没有用，沈清完全不在乎。久而久之，他也便不再去缠着沈清了，大概是被她的冷漠给击败了吧，也可能是自己受不了沈清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吧，反正最后一直到中考，顾辰也便把心思放回学习上了，只不过还是忍不住会失神看着沈清。

        然后，中考如期而至，所有的都是美好，只不过曾经相互喜欢的人，如今已经形同陌路。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沈清只知道自己的眼泪到最后仿佛都没了，可是心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眼睛传来的肿胀感告诉她自己对顾辰的在意，这一刻仿佛什么都不能再令她胆怯了，她要去找顾辰，不求结果，至少，对他说一身抱歉和谢谢。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忽然间不甘心就这样和顾辰成为不再联系的陌生人了，去找他，说清楚，最好的结果，就是我喜欢的少年，现在还是喜欢我，尽管在我伤害了他之后。最坏，最坏的就是，他不接受这个迟来了这么久的道歉，不接受这句过期的谢谢，甚至，连见她的念头都从没有想过，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恢复到现在的样子。沈清忽然间不想想下去了，这样的结果，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可是心底想要找顾辰，想要见顾辰的心思忽然间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就算结果是最坏的，她也认，她就是想要说出来，那些一直压在自己心底深处的，最不敢言语的心动。

        她想，她再也无法遇见一个人，一个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却偏要用尽自己所有来给她带来快乐。他拂尘而来，带动她的心跳，明亮的像火光一般，只一眼，便轻易的在自己的世界驻扎下来，至此余生。她想，她也不愿意再遇见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她不想，那片只属于他的，只愿意给他的世界，染上了不同的气息。青春也好，余生也罢，那个世界，他若是不愿意进来，她就一直为他留着，也，为自己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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