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前所未有的心碎

秦怀虎的话，温柔地在耳边飘荡着。

        赵知静一听就懂了，激动地握住了秦怀虎的手，问：“这是、、这是让我妈妈新年之前出来的意思？”

        瞧着她开心的模样，秦怀虎心中百味杂陈。

        清莹的瞳闪烁着点点智慧的光芒，悠扬的声线满载着安慰：“小乖，妈妈毕竟是犯了错，犯了错就要承担。我们不能帮她免去刑罚，这样别人会怎么看我们皇家？虽说案子没有公开审理，外面的媒体百姓全都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时在场的宫人们，战士们，他们都是知道的。”

        “我懂。”赵知静点点头：“其实倾赵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普通老百姓要遵纪守法，皇亲国戚更要遵纪守法。”

        秦怀虎牵了牵唇，“嗯。所以，妈妈还是要坐牢的。量刑会一直判到新年的前一天。这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赵知静的心里忽而踏实了。

        之前因为避嫌的关系，她连问都不敢问这个案子的进展，每次都是秦怀虎跟她说了，她便听着。

        赵宝建在医院里，她心里担心的要死，也不敢去探望，她没有办法面对死里逃生的父亲，说：“妈妈正在等着判刑坐牢呢！”

        而现在，秦怀虎将事情的结果提前告知她，她反而不用再精神恍惚，不用再胡思乱想。

        她只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只需要提前在老家青城重新给父母把住处翻新收拾一下，让他们年后搬回去就可以。

        赵知静回想之前在酒店里见到的赵宝建。

        没有国丈光环在身的他，反而是坦然快乐的。

        鼻子有些酸，努力深呼吸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想，这样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秦怀虎是最见不得她掉眼泪的人。

        以至于车子在太子宫门口停留了这么久，他还照顾着她的情绪没有立即下车。

        握着她的手，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好听：“往后，我会陪你经常回去看看他们，我的岳父岳母回到祖籍，不用我说当地政府也会非常照顾他们的，他们在青城就是小皇帝，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秦叔宝国际股份换的钱，足以让他们过着奢华的生活一直到百年之后了。小乖，你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你没有对不起他们。”

        赵知静努力深呼吸。

        她就是有些伤感而已，没有责怪谁的意思。

        回想当初自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经历，再想想现在，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遇见了，都会很伤感的。

        两人携手回到了太子宫的大厅。

        万千光华之下，程流光静静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程运顺手里拿着一沓的照片，笑嘻嘻地一张张从他面前过着——

        “这是个女画家，至今单身，我跟小慕柔都觉得画家挺好，我奶奶就是油画家，还在法国专门学习过绘画呢！”

        “你看看，这个，这个是个女作家，长得也不错，26岁了，专门写散文什么的，比较励志的那种文章。你比较喜欢安静，这种文艺范的，挺适合你。”

        “还有这个，这个虽说小了点，22岁，但是年纪不是问题嘛！这是上议院官员家里的孩子，知根知底的。”

        秦怀虎莞尔一笑，对着喋喋不休的父亲道：“父皇，感情上的事情，流光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就不要逼他了。”

        上官潇潇的事情，秦怀虎略有耳闻。

        师徒、、

        流光既然有了选择跟决定，别人不论心中作何感想，都应该尊重。

        而且流光近来情绪落寞，估计是跟上官的事情有关，在一件感情尚未处理好之前，还是让他自己安安静静地走出来比较好。

        程运顺则是不赞同儿子的观点。

        他觉得，流光既然对上官动了心，就表示他是有感情需要的，不管流光如何觉得自己跟上官不合适，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迅速展开另一段感情，转移注意力。

        流光的情绪落寞，让程运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是他的流光啊！

        程运顺见他始终闭着眼，终于合上了手里的照片：“流光啊，你是要人还是要鹰，你说一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抢来！”

        流光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很疲惫地望着他：“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真的。”

        程运顺又要开口，流光有些不耐烦地起身：“你就不能不发出噪音吗？”

        赵知静扑哧一笑。

        如今这天下，只有流光能这样对程运顺说话了。

        程运顺站起身，见流光走了，他跟着流光屁股后面：“这照片你看看嘛，你成天这样失魂落魄的像什么样子！”

        “我去修炼了！”

        流光走了两步，实在受不了程运顺的尾随，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忽而展翅成鹰，从大厅的门口掠了出去！

        秦怀虎见父亲受挫，笑着走上前安慰：“父皇，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不同，我们不要勉强人家。自以为对他好，但是他却觉得是压力，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程运顺心疼流光，但是看见赵知静之后，又问：“知静啊，你父亲还好吗？”

        “还好。”赵知静点了个头。

        程运顺也点点头，继续上楼去了：“我休息一会儿。倾赵最近也是心事重重的，这都怎么了！”

        秦怀虎夫妇：“、、”

        游秋馨过来道：“陛下，皇后，半个小时后可以开饭了。还有就是，柏然来电话了，说纪家新注册的公司即将在中国香港上市，纪家在中国的人脉不错，上市势在必行，他会让小风跟着去出差，一路上学习学习。还有呢，纪家在首都买下的别墅已经装修完毕了，新年之后就可以搬家了，纪先生很感谢沈先生将别墅借给他们住了这么长时间，问沈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他想要请我们所有人吃个饭，表达感谢。”

        “在中国香港上市？”赵知静不是很懂。

        秦怀虎笑了，对她道：“纪倾尘夫妇都是商业精英，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成上市公司，实属不易。在哪里上市不成问题，之前紫微宫旗下有的产业还是在纽约上市的呢，那时候是外公在纽约有人脉，帮的我。”

        流光出院已经半个月了。

        期间他给上官上过两次课，每次都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对于脑部的医学知识交给她。

        毕竟她是脑外科医生，今后在这方面涉猎比较多，教会她这个，对她将来工作会比较有用。

        只是今天中午的时候，上官忽然给流光打电话，道：“师父，我这周末要请假了，不能来上课。”

        流光笑着问：“是要出去旅游吗？”

        上官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我要结婚了。要拍婚纱照。”

        上官的新婚丈夫就是那个姓徐的相亲的男人，不是因为多喜欢，而是因为人生已经到了瓶颈期，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一如她所说的那样，如果喜欢的男人不要她，她也不可能为了这个男人枯守一生。

        所以上官决定了，向命运妥协。

        婚纱照是定在下周拍的，拍完了还要试婚纱，订酒店，婚礼初步定在了两个月后，也就是新年的大年初十。

        流光原本情绪就不高，因为上官的这个电话，更是情绪不高了。

        他想说：不喜欢，为什么要就嫁？

        又怕她问：我不嫁，你娶我吗？

        心里的苦，穿成了珠子，一粒粒在眼眶蒸发。

        她怕他尴尬，俏皮地对他道：“师父，我结婚后你也会教我医术的，对吧？”

        他嗯了一声，应得声音很低。

        她说：“师父，你是皇室的人，我结婚就不给你寄请帖了，免得把我家里人都吓坏了。”

        他又嗯了一声，这一声，比之前还要低。

        天色一片深蓝，放眼之处万家灯火迷离璀璨，健硕的苍鹰展翅翱翔，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某个窗口对面的树枝上。

        上官目前是随着父母居住的。

        父母住的是以前单位分的老房子，还有个小院子，因为地方有些偏，周边几次修路都没有将它划分在拆迁区域之内。

        不过，对上官一家来说着反而是件好事，因为住在筒子楼里，远远不如住自家有这样的小院子：晒晒被子，晒晒太阳，种种花草，生活的轻松舒适。

        鹰的眼，即便在夜色下也一如往常的犀利。

        它看见上官坐在窗口前的桌子上，拿着钢笔，一张张写着什么。

        流光放开灵识去探。

        他看见她写的是结婚的请柬，淡紫色的蕾丝边的请柬，很精致。

        上面有婚宴的日期地址还有新郎新娘的名字。

        流光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快结婚，但是，他可以想象到她所面对的他不了解的压力，看见她苍白憔悴的小脸，他是心疼的。

        可是，执笔的人儿写着写着，新郎的那一栏：徐彬，忽然变成了：程流光。

        流光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地看着。

        她呢？

        还在写，一直写到了五六张之后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一个女孩子呆呆傻傻看着自己写的错字，石化了般。

        流光盯紧了她。

        他很担心她的情绪。

        想对她说，如果感情还没有整理好，就再等等，等到彻底放下再结婚，不要这么虐待自己。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开口呢？

        以师父之名吗？

        上官看着请柬上程流光的名字，眼泪一滴滴坠落，忽而皱起了小脸，泪流满面地哭了。

        流光浑身一颤！

        她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脸，颤抖着肩膀，一边哭一边不敢出声，因为她的家人就在外面。

        许久之后，她将写错的请柬一张张撕碎了，全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以为她整理好了思绪，拿起钢笔重新写着。

        新郎的那一栏，拼尽了全力写出了一个“徐”字，她松了口气，但是学完之后才惊觉，自己写下的居然是“徐流光”。

        她就像是在跟自己打仗一样，哭着崩溃地将请柬撕了！

        她将钢笔用力砸在地板上！

        她将所有的请柬都推到了一边，站起身扑回床上去，用被子蒙着头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流光就像是一尊雕塑，静静卧在树枝上，毛茸茸的小脸上流淌着两条细细的河流。

        一会儿之后，有人敲门。

        上官在被窝里僵硬着不动，上官的母亲给她送了一份果盘，还问：“请柬写完了没啊？你姨妈总是笑你学历太高嫁不出去，现在这么快就可以嫁出去，你还真是给我们争了一口气了！女人啊，早我就要结婚，徐彬对你好，比什么都重要！”

        她将果盘放下，看着桌面上的请柬，又看了眼被子里的上官，道：“妈妈先出去了，你在医院也挺累的，好好休息，写不完的明天再写。”

        上官妈妈出去之后，上官的身影在被子里再次颤抖起来。

        流光就这样看着。

        前所未有的心碎！

        大概是哭得太累了，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上官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了。

        流光双眼眯了眯，展开翅膀急掠过去，幻影穿越了墙壁。

        他幻化成人形落在地板上，安静地墙面上，是他鹰的影子。

        上前帮她把被子拉开，露出她熟睡后脏兮兮的小脸，流光瞧着，帮她拉开被子的手指都在颤抖着。

        一个小小的清洁术，帮她整理干净，又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静静瞥了眼桌上的请柬，再一次掠过墙壁，展翅而去。

        太子宫的晚餐已经结束了。

        流光坐在天台边缘，手里拿着一大坦游秋馨酿的紫薇花醪糟，一口一口的喝着。

        清淡的酒香混合着紫薇花的想起，悠远而醉人。

        秦怀虎要找倾赵谈谈，倾赵说，不如去天台看星星。

        父子俩一上来，就看见流光落寞买醉的背影，在夜色下这般伤心欲绝着。

        秦怀虎要上前去。

        倾赵拉住了他，小声道：“他懂得道理比我们多，但是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说什么都没用。他缺的不是道理，不是亲人们的安慰，而是往前迈出一步的勇气。”

        倾赵闻着酒香，想着倾羽在古北月书上的结局，心痛道：“父皇，儿子也想喝酒了。”

        秦怀虎微微一怔。

        他望着月色下的少年，刚要开口，便听流光道：“你们父子上来吧，我把位置跟米酒留给你们，我回去睡觉了。”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笑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阿秋什么时候也酿这么烈的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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