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三两句话就解决问题

空气中一片死气沉沉。

        不是心灰意冷的低落，而是被吓得不敢喘气。

        张风勇站在门口处，向来比张柏然稳重，也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渍。

        水香张大了嘴巴！

        她知道赵知静也有彪悍的时候，比如听说她拉着初次见面的慕柔夫人直奔秦怀虎的病房门口，比如在紫微宫抢了她化妆盒直接丢出窗外，比如给了莫善一记耳光等等。

        却不想，这丫头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居然直接给太上皇打电话，逼着太上皇做一个选择吗？

        曾几何时，程裕顺，只这三个字，就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秦怀虎侧过好看的脸颊，温润地仰望立在身边的爱人，那表情，看着她，那双耳却是轻微地动了动。

        仿佛对于裕顺大帝的答案，他也很是期待。

        电话那头，那个运筹帷幄的神一样的男人应该是刚睡醒的。

        他听闻赵知静的声音之后，没有一秒钟停顿地轻笑了笑。

        那笑容带着十足的画面感，仿若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

        所有人因为紧张而提起的心，瞬间趁着这一声微笑落到了地面上。

        程裕顺还未置一词，却已经执掌了所有人的情绪。

        这便是王者，与子民的差距。

        声色如雨滴入海，他字字珠玑道：“你此刻跋扈的性子像极了我的母亲，唯一的不同，便是她18岁已经做了母亲生下了我，而你18岁却还少了一份这样的魄力。”

        赵知静愣了一下。

        她是不想生孩子，可是裕顺大帝怎会知道的？

        看了眼秦怀虎，想起平日里他什么事情都看的透透的，就好像算命先生一般，她忽然可以理解了，程家发达的大脑、精准的推断力，这些常人无可匹及的智慧，都是透过基因一代代遗传下来的吗？

        就在赵知静思量之间，程裕顺却是收起了那一丝丝的笑意，非常郑重地对着赵知静道：“如果，你也能十八岁就怀孕生子，我们整个程氏家族都会非常非常感激你。”

        “我……”赵知静小脸一红，怎么好端端的，话题就被扯开了？

        秦怀虎的大手在她小手上用力一捏，满怀期冀地望着她。

        怀孕十个月，再加上受孕的时间，想要抱上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怎么也得一年的时间。

        而他如今已经不小了，一年一年耽搁下去，他转眼间就要三十了。

        年纪越大，精子质量就越差，后代也不如年轻时候生下的好。

        赵知静没有错过秦怀虎黑瞳里的期待，只是，她已经悄悄在吃避孕药了，即便是漂洋过海来了T国，她也每天都在服用。

        敛了下眉，她道：“我还小，大学都还没有毕业。”

        秦怀虎黑瞳里即将绽放的烟花，就这样连火心都灭掉了。

        周遭跟着落寞起来。

        就连电话那头的程裕顺，也是一声轻叹：“丫头，你既嫁给了小虎，就要有承担起一切的勇气跟决心。你是程家的儿媳，便属于L国的皇室中人，眼下皇室最单薄的便是子嗣，你可有想过，不论是历代皇后还是各王的王妃，这些女子背后都有贵胄娘家的助益，个个是天之骄女、根基极稳，而你，你的背后有什么呢？”

        赵知静：“……”

        她忽然意识到了从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身世不明，即便是迷惑了大家的眼，真的认为她是赵宝建夫妇的女儿，可是赵家却不是强大到可以将女儿直接嫁入皇室为后那样的大家族。

        慕柔夫人背后有王氏，王氏这般强大，她自己又争气，为国为民操持多年，她嫁程运顺的话，那便是众望所归！

        程裕顺见她不语，又道：“我程家的男儿顶天立地，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责任二字便已然扛于肩上！有些事，不是小虎想逃，就可以逃得掉的。丫头，我相信小虎爱你爱到愿意放弃一切，我程家的男子皆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但是，好的爱情，不是让对方抛弃了一整个世界来迎合你，而是你们应该携手共度，彼此帮助，让属于你们的时代越来越好。爷爷知道你还小、还年轻，但是，我母亲十八岁那年，无路可走，却毅然生下了我，她有这样的魄力往前迈出了一步，即便没有路，也硬是杀出一条路来，她往后的人生光辉灿烂，无人能及。你与小虎，可以选择二人世界，可以选择放弃皇族而后退一步，但是这样的结果，我已然预见，你们不会幸福的，因为幸福的空间已经在你们一步步的退无可退中，消弭殆尽了！”

        赵知静的脸色，一点点苍白掉：“那、难道我生了孩子，就能幸福长久了？”

        她不明白，难道嫁入豪门皇室的女人，只能沦为生孩子的机器？

        程裕顺似乎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语重心长道：“母以子贵，这四个字听起来俗气，但是真实残酷。你没有显赫的娘家无所谓，但你是太子的母亲，这便足够让你拥有一切了。L国的婚姻法明确规定一夫一妻，即便皇室也是如此，小虎一旦认祖归宗，便是储君，他的婚姻只能朝着一条路走到底，不可能离婚。你娘家微薄，根基不稳，若有人有心想要拉你下马取而代之，还不能让你跟小虎离婚衍生出皇室丑闻，便只能让小虎丧偶了。你想要长久的幸福，便要发展你自己的人脉作为助益，而你周遭单薄，这年头真是人心不古、险恶的很，你想要发展自己的人脉，谁还能比你自己的孩子更为贴心的？谁还能比你孩子的身份更为尊贵可靠的？到那时，谄媚之臣无论如何劝说你依靠于他，你也不必心惊胆战、如履薄冰，你没有火眼金睛，辨别不出谁真心对你，那便舍了他们不去依靠、不去费神，你只依靠你的亲生子、储君这一棵大树，便足以！”

        赵知静心中咯噔一跳，后背已然出了一身汗！

        而此刻，听了这番话，秦怀虎也有被爷爷醍醐灌顶的感觉！

        秦怀虎想着，爷爷毕竟是过来人，经历过改朝换代，经历过登基与退位，一生度过的经验总结出来了，道出的句句精华，只为了提携子孙后代。

        他跟赵知静若是不听，自然是自讨苦吃。

        秦怀虎虽然也有运筹帷幄之能，但是对于皇室，是一个他完全未知的领域，放下倨傲虚心求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握住了赵知静的手，他的指腹在她的掌心里擦去渗出的汗渍。

        黑亮的无垠美瞳朝她柔柔地望去，他轻启薄唇：“孩子早晚都要生的，不如早点生了吧。你若是想要多玩几年，大不了我们生了孩子之后，直接丢给他们，咱们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赵知静小脸苍白，感觉秦怀虎握紧她的小手，魂魄才一点点回归身体之中。

        她从未想过那么许多。

        又或者她从未经历过真正的险恶，才会把世界看得如此简单。

        当程裕顺站在她从来不敢去企及的角度、帮她剖析了她未来的处境，她才惊觉这一进一退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堂望着地狱。

        颤巍巍地动了动唇，她轻声道：“好！”

        秦怀虎愣住了！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为了让赵知静怀孕，他们简直绞尽脑汁啊！

        把避孕药都换成了排毒助孕的，还不敢告诉她，一日三餐的膳食全是调理身子帮助怀孕的，就连平日里喝的酸枣汁，也多加了几克暖宫的姜末还有促进排卵的克罗米酚。

        他们来了T国，游秋馨不在，不能随时陪着做助孕的膳食，便由张风勇悄悄根据游秋馨的嘱托，将定量规格的克罗米酚放入赵知静的牛奶中。

        游秋馨说过，赵知静的身体承受这样规格的克罗米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是不孕不育的女子在临床时候用的最为安全的排卵常用药。

        张风勇也悄悄问过游秋馨，已经给赵知静吃纯天然的排毒助孕的东西了，怎么还用这个？

        游秋馨当时白了他一眼，道：“废话！这不是想着让少夫人多排卵，生下双胞胎吗！虎少做一次爸爸容易吗？有了这次，下次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群人啊，关心秦怀虎的子嗣问题，简直都走火入魔了！

        然，这一切都在赵知静的所知之外！

        听见她答应了要生孩子，秦怀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坐在原处！

        两眼定定地瞧着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却是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惊觉她手上还握着莫善的手机，想起他们要小乖怀孕多么不易，而电话那头的人，只是寥寥数语便让赵知静屈服了，秦怀虎心中有钦佩，也有满足。

        “谢谢！”

        谢小乖答应生孩子！

        也谢谢劝服了小乖生孩子的那个人！

        电话那头，程裕顺听见了秦怀虎的声音，良久不语。

        程裕顺没有再对秦怀虎说些什么，可是秦怀虎却听见了很多。

        从小被送走后就未曾谋面的祖孙，静静地聆听彼此的呼吸。

        赵知静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经意间看见莫善愤愤不平的小脸，赵知静这才想起来！

        老狐狸啊老狐狸！

        她让程裕顺做出选择，可是程裕顺却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方向，还轻而易举改变了她的决定让她答应生孩子！

        这一个电话，打的真是赔了自己又生了孩子啊！

        “爷爷！”赵知静又道：“我最初的问题，您还没选呢！”

        莫善嘟着嘴，也冲着手机的方向大声撒娇道：“裕顺爷爷！你们不疼善善了！善善今天被她打了，手机也被她抢了，善善好委屈呢！”

        程裕顺似乎很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又很揶揄地开口道：“善善，她若是喜欢你的手机，你便送给她好了。你小嫂子答应生孩子，她已经无敌了。就连爷爷也无法她。”

        说到这里，程裕顺顿了顿，又有些严肃道：“而且，愉悦的心情有助受孕，你此番给你小嫂子找不痛快的话，不就是在给你自己找不痛快吗？”

        这话明显是在维护赵知静了。

        莫善面色一变，短暂的泪光从眼睑处渗出，却又被她敏捷地击碎！

        她忽而笑起来。

        笑容一如赵知静初见的时候，那样充满天真与亲和力，很容易令对手放下戒备。

        她往前走了两步，感受到秦怀虎疏离的目光，便顿住了步子。

        可是，她却是一脸真诚地望着赵知静，柔柔开口：“我也是初到T国，有些水土不服而已，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思想也容易混沌，其实我这一天做了什么，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呢。现在裕顺爷爷一说，我才有些清醒了呢，嫂子也别跟我生气了，是善善不懂事，嫂子可要开开心心的，牙齿天天见太阳哦，这样才能早日诞下皇孙啊！”

        赵知静无语。

        秦怀虎不理会。

        电话那头的程裕顺却是赞同道：“嗯，善善最善解人意，也最懂事了。”

        “那是自然的！裕顺爷爷，您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您胃不大好，老是疼，可得特别注意了！善善如今不在您身边，不能帮您沏茶了，不过善善也有看药膳的书哦，等回去之后，善善亲手给您做药膳！嘻嘻~！”

        “呵呵，好啊。”程裕顺似乎有些乏了，倦倦道：“那等你能回来，再说吧。”

        莫善连连点头说好。

        可是秦怀虎却觉得最后一句似乎话中有话。

        轻挑了一下眉峰，程裕顺忽而道：“小虎，关掉扬声器，爷爷有话，想亲自对你说。”

        秦怀虎心中一怔。

        他赶紧伸出手去，动作迅速，却抑制不住心尖上的轻颤。

        跟神一样的爷爷对话，这一切真实地仿若再梦境之中，令他不敢去想！

        手指轻点，他关掉了扬声器：“好了。”

        那一句爷爷，他终究喊不出。

        程裕顺能够理解，也没有计较，只是轻语着：“数百年前，T国属L国最大的一个省，我早有收复之心。你在外漂泊多年，百姓对你一无所知，忽然传你储君之位只怕不能服众。若是你这一趟，能帮着爷爷把T国收复回来，今后，谁也不能撼动你在L国皇室、与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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