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走过，这期间，李子也出去找过工作，奈何不是嫌工资低，就是嫌工作累。丁香劝他先找个工作干着，骑着驴再找马。他说，我不要，妈，要不你和我爸再给我凑点钱，我招点人，小视频带货去，现在正在风口，肯定能赚钱。

        丁香说，不是妈不想帮你，你也不想想，你从小多病多灾，我和你爸赚的钱基本上都送给医院了，上次你做生意的几十万，还是我借你外婆、大姨、小姨和李强的，为了你，周围一圈人我都借遍了，还有你的房贷车贷要我们还，我们上哪里去再找钱？

        李子拉着丁香的胳膊摇了摇，讨厌了，又说这个，妈，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赚大钱孝顺你和我爸的，总有一天你们会享福的？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最后一次了！这次要是再不成，我就乖乖听你和爸爸的话，老老实实去上班。丁香看着李伟撒娇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你都孩子他爸了，该担起家庭的责任了，让我和你爸一下再说吧。李子啪的在丁香脸颊亲了一口说，就知道妈咪最好了。

        晚上躺在床上，丁香对李伟说，他爸呀，李子死活不想去上班，一门心思做生意，你说这孩子，上个班安安稳稳的不好吗？李伟说，你是不是又答应他啥了？你明知道家里啥情况的。丁香说，没，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的吗？我想把我的保险退了，今天我咨询过了，也能退个四五万，以前你给我买的那些金手镯金项链什么的，款式也老了，我平时也不戴，这些下来又能卖个两三万。我再厚着脸皮借我妈四万块钱，给他凑够十万块钱，让他随便折腾吧，他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再不成就听我们的话，乖乖去上班。

        李伟嗔怪地说，你这是和我商量吗？明明心里都打定主意了，我要是反对，你会听我的？啥事不能让你一个扛，你别再找咱妈借钱了，从小李子都是她帮我们带大的，她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我去找我老朋友周天借五万吧，上次我们一起喝酒，他家拆迁款到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想必借这点钱是没问题的。丁香说，对不起了老公，都怪我没有把孩子教好，弄的他现在眼高手低。李伟说，呦呵，没钱孩子他爹，有钱就老公？敢情你这个女人只认钱不认人呀？

        第二天中午，李伟约周天出来喝酒，把李子想做生意这事给他说了下，周天说，难得老哥开了口，这钱一会儿我就转给你，只是老哥呀，有一句话我也想说出来，可又怕说了你心里不痛快！李伟说，咱哥俩儿谁给谁呀，尽管说！周天说，你那个儿媳妇，听说经常去夜店泡吧蹦迪，李子小时候身体不好，还是尽量少熬夜少喝酒的好。

        李伟说，儿大不由娘呀，因为这事，我们没少说他，他倒是答应的顺溜，可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娘把他惯的不像样子，来来来，喝酒，我敬老哥一杯，谢谢老哥今天对我的帮助，这钱，估计得用个三五年，到时候，该咋算利息就咋算，我总指望李子结婚生子以后，有压力就该知道上进了，现在看来有点悬，你的钱还是得我自己慢慢存着还。周天说，既然给你了，我也没急用，你也别急着还，那个想想不是有丽丽丈人丈母娘看护的吗？丽丽也不说去上个班？

        李伟说，给她找过几个工作，可是人家一打听，她以前因为酗酒闹事被开除了，好单位不要她，赖单位她看不上，就只好待在家里啥也不干了。周天说，他们一家五口，就看你们两个？李伟尴尬地说，嗯，我前段时间又找了个夜班工作，这边白天下班我就去边上班。周天说，啥工作？李伟说保安。周天说啥？你好歹也国企员工去做小保安？李伟说，一个月多收入4000块钱呢，一个月休假两天。周天说，敢情你们两口子上辈子欠李子的吧？他就是来收债的？李伟无可奈何地说，总得让他有口饭吃吧？我们辛苦点罢了，周天……

        这天夜里，丽丽又出去半夜不回来，路飞和杨红两口子也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李子抱着想想正看着漫画书，信息来了，他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原来是丽丽在酒吧衣着清凉和别人杯光斛影，搂搂抱抱，时不时的亲旁边那个穿黑色衣服的青年一口。李子把想想放在了一边说，宝贝先自己玩，爸爸去打个电话，可是李子连打了三遍电话，丽丽也不接，气的李子恨不得把一屋子的东西都打碎，好一抒心中怨气。

        好不容易把想想哄睡了，一看时间，快两点了，丽丽还没有回来，路飞和杨红也不见踪影。李子去厨房拿了个花生米，倒了一杯酒自酌自饮，心里越想越气，于是拿起手机给丁香发了个信息，妈，我想离婚。

        其实，刚发完信息李子就有点后悔，都这个点了，母亲一定已经入眠了，万一信息把她打扰醒了，她估计又该一晚上难眠了，因为自己从小多病，母亲晚上睡觉轻的很，他哪怕翻个身，母亲都要起床看看是不是被子没盖好，会不会着凉了。

        李子这边正在胡思乱想，那边丁香回了信息，咋了呢？你和丽丽吵架了？李子说，没，就是觉得她天天玩心太重，不上班不说，花钱还没有个节制，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丁香说，这些我们当初不是都给你说过吗？是你一门心思、要死要活非要娶她，现在孩子都有了，为了想想，凑合着过吧。李子说，可是妈，这日子我真过不下去了，她爸她妈说起来来照顾想想的，却天天呼朋唤友在家里打牌，赢钱了还好说给你个笑脸，输了就摔盘子打碗的，这样下去，想想会不会也成个小赌鬼？我又不可能天天在家里看着。结婚前丽丽说戒酒戒烟，除了怀孕那阵子，她戒啥了？明知道家里没事，还非要出国去看足球赛，她在家连电视都不看，啥时候对足球感兴趣了？想出国玩是真的！

        丁香说，去都去了，钱也花过了，现在说这些只会引起夫妻不和，你现在能想到这些体谅我们不容易，妈心里是真高兴，原本我还以为自己把你养成了二世祖，不懂人间冷暖，现在你能这么说，再苦再累也值得！你今天是咋的了？咋就忽然想离婚了？

        李子说，妈，没事，我就是觉得自己活的太窝囊了，总是给你和爸添麻烦。丁香说，傻孩子，你是我儿子，现在我们对你好，将来你要养我们老的。李子说，放心吧，妈妈，我将来一定让你和爸过上幸福的生活。丁香笑道，就会贫嘴，你今天肯定有事，老实招来，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你？

        李子说，真的妈，我就是想离婚，我后悔了，当初真应该听你和爸爸的话，都怪我那时候喝酒喝多了，把她当成了她，现在我想想，总觉得被套路了。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要对女生负责，再说她又怀孕了，要死要活的，说我如果不娶她，她去你们两个单位闹，还要怎么怎么着，我也是没法子了，想着反正和谁谁也不可能了，娶谁不是娶呢？

        丁香说，能过凑合着过吧，谁家还不是一地鸡毛？不过大家都是捂着被子闷头过罢了。再说了，你以为娶个媳妇容易呀？要给彩礼，要买新房新车新家具，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卖了老房子装修的，你要是离婚了，再结一次婚，我可没有房子可再卖了。

        李子说，妈，我知道，为我结婚你和爸受委屈了，明明她家有房子，她自己还有一套房子离这里也不远，都不懂为啥非要岳父岳母住我这里来，害的你和爸只好出去租房住，对不起妈妈，儿子无能，让你们两个受委屈了。

        丁香笑道，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知足了。这时候你咋还没睡？丽丽呢？又出去喝酒了？李子说，妈，这次你别阻止我，我一定要离婚，这日子没法子过了。丁香说，三思呀，你可别想一出是一出的，离婚不是儿戏，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也得多担待，丽丽还是小，玩心太重，时间长了就好了，既然两个人都走在一起了，你要多想想她的优点，忽略她的缺点，你们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的。

        李子心说，亲娘呀，你哪里知道，你的好儿媳妇，今天晚上很可能让儿子绿帽罩顶了。但这话李子又怎么可能在丁香面前说，就只好回道，我知道了妈妈，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丁香回道，你这样我怎么能睡得着？李子说，我真的没事，就是一时感慨罢了，你赶紧去睡，明天中午我去陪你和爸一起吃午饭。看李子这么说，丁香说，那我睡觉了哈，你也早点休息，别总是熬夜了，晚安，儿子。

        躺在床上，丁香又怎么可能睡得着？私心里说，儿子想离婚，她是很高兴很开心的，丽丽这个媳妇怎么说呢？有点太新潮了，喝酒纹身不说，又懒到了极致。她本来以为是年轻人贪玩，可后来看路飞和杨红两口子的作派，才知道是家风不正，一家三口人，都是那种连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的人。刚结婚没多久，丽丽嫌她爸在家没事干，李伟托人给他找了个工厂看大门，管吃住一个月5000块钱，可他倒好，一上班就呼呼大睡，就别人叫他吃肉喝酒时精神，为这，李伟背地里没少请他们领导吃饭，可这些事情，说给他们听也只是穿堂风。

        要不是实在太晚了，丁香都想去李子那里去看看了，听李子的语气，好像喝了点酒，虽然不算多，可是，他话里话外的委屈丁香就是听出来了。丁香知道，其实李子也很想努力的证明自己，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干啥啥不成，做啥啥不顺。她和李伟上了一辈子班，也压根不懂怎么做生意，就只好努力做好儿子的坚强后盾了。想想明天把保险退了首饰卖了以后，就有钱给孩子做生意用了，丁香心满意足的睡了，睡着前的唯一念头，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吧。

        李子这边越喝越气，花生吃完了，再去洗个黄瓜，黄瓜吃完了还是感觉很饿，又煮了碗泡面，看着一箱啤酒马上要见底了，再看下时间快四点了，丽丽还是没有回来，李子想再打电话，想想又忍着了，今天爷啥也不干了，就不信你今天不回家。

        快五点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了，丽丽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客厅里酩酊大醉的李子诧异地问，你怎么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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