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纵然千傲雪没有释放灵力威压，宫雁荷却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杀意，平时她也只敢在嘴上争些胜负，眼瞧着千傲雪真的动了杀意，她不自觉退后一步，缩回脑袋当鹌鹑。

        可还是有不怕死地站出来叫嚣：“掌门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简直不将掌门放在眼里。”

        掌门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慈祥了，抬手压住长老们的言论，慈爱道：“无妨。”

        他好言好语地同千傲雪相商：“遥想当年欣泽仙君在时还时常和老朽一起下棋品茶，老朽也十分怀念那段日子，每每想起心中总是伤感不已。”

        “但是傲雪，逝者已矣，人总要向前看。这踏雪是你兄长的遗物不错，却也是青云门镇门之宝，还是交由老朽替你保管如何？”

        凌云阁的九玄阵，踏雪消失的器灵本就让千傲雪心中起疑，再见掌门如此执着的不肯让她将踏雪带走，她越发的觉得这中间有问题。

        思绪千回百转，正想着如何推脱，身旁的穆影行礼开口道：“掌门大人如今的踏雪已经算不得镇门之宝了。这踏雪中的器灵已经消失了，如今剩下的仅是一柄死剑而已。”

        掌门大惊失色，慌忙过来查探，将灵力注入踏雪之中细细搜寻了许久，最终颓然的收回手，仿佛一下老了百岁，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可是因之前和魑魅妖帝那一战受损太重的缘故？”

        其他长老也不敢置信，一个个地过来查探个遍，确认真的没有器灵了之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踏雪一直放在凌云阁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啊，真的是太奇怪了。”

        ……

        千傲雪嫌弃的用衣袖再次将踏雪身上被别人碰过的地方擦拭干净，不冷不热道：“这事就不劳诸位操心，本座自会查清。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吗？”

        踏雪没了器灵就跟废铜烂铁没有差别，他们再不愿意也没有借口拦她。

        待二人走后，大长老罗烨霖不动声色地走到掌门身边，悄声道：“掌门，踏雪剑中确实没了剑灵，就算她带走踏雪也发现不了什么。”

        掌门和善的脸庞上浮起一丝阴鸷，若有所思地盯着千傲雪的背影，轻声吩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去找个机灵点的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上报。”

        “是。”罗烨霖得令立马着手安排。

        千傲雪并不知道这些，她火急火燎的带着穆影迅速离开回到山居峰，挥退穆影径直回了寝殿。

        魑魅妖帝虽然一直藏在她的识海中，但对外界的探知一直都是和她共享的。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魑魅妖帝都看在眼里，听闻掌门说欣泽仙君是抓她的时候身亡后，一直在识海里面蹦踏，喋喋不休。

        “什么？你兄长就是那个外界都称天下第一帅却英年早婚的欣泽仙君？”

        “千傲雪我跟你说，咱们俩可是数百年的交情了，我惜帅如命的脾性你那是了解的。”

        “我承认我手底下有无数枉死的亡魂，但我可以用我的灵魂担保，我不可能杀了你哥。”

        千傲雪越沉默她的心里就越慌，从前世到今生，她和她相伴已有两百年之久。

        早已从当初封印那时的不共戴天，到现在她早已把千傲雪视为朋友，她不愿被人诬陷，也害怕千傲雪等下一生气将她一月仅有一天的放风时间都给断了。

        “千傲雪你真的信我，我当初听到你兄长的名头确实有把他绑来玩玩的想法，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见过你哥，更不可能是我杀了他。”

        魑魅妖帝越说越虚，主要她不知道千傲雪兄长到底长什么样，如此信誓旦旦，倒显得自己欲盖拟彰。

        在魑魅妖帝在识海里绞尽脑汁回想时，千傲雪狭长的丹凤眼早已变得猩红，她的直觉告诉她兄长的死绝对有猫腻，可这一切都得先将踏雪的器灵恢复才能真相大白。

        “若我兄长的死与你有关，当我自请献祭当容器封印你的时候咱们俩的事就已经算了了，可现在我怀疑我兄长的死是有人蓄意谋害。”千傲雪一番话说得格外沉重。

        魑魅妖帝生前作恶多端，那么多罪孽她都认了，没道理只不认这一桩。

        还有凌云阁的九玄阵，凌云阁内本就有防外敌入侵的机制，何苦再为了踏雪加上一道，除非这九玄阵里还有别的古怪。

        如此，修复踏雪的器灵才有可能揭开谜底。

        千傲雪问道：“你可有恢复器灵的法子？”

        魑魅妖帝得了千傲雪的准许，二人灵魂交换，她抬起右手注入灵力到踏雪上，闭上眼睛仔细探知踏雪内部受损情况。

        良久后睁开眼摇头：“倒是奇怪，一丝器灵的气息都感知不到，那你之前在凌云阁内听到的召唤又是从何而来？除非……”

        魑魅妖帝甩甩头，器灵怎么可能有躲避人探查的能力，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伸手又将踏雪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查探了一番，连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二人将灵魂互换回来，魑魅妖帝在千傲雪的识海中摇摇头道：“器灵集天地万物灵气而生，你若不肯死心可把它放在灵力最充足的地方将养一段时日，若届时还是查探不到那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不到最终的宣判，千傲雪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机会，她把踏雪放到哪都不放心，这天底下没有比洞虚巅峰强者身上的灵力更为精纯浓郁了。

        她将全身灵力缓缓注入踏雪剑中，这一坐便是一整夜。

        在殿门口分别后，穆影独自一人出现在青云宗山脚下的荒废寺庙内，他拿出一张符纸点燃殆尽。

        不消一会，身穿黑袍的魔族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毕恭毕敬道：“圣子您找我。”

        穆影背着手沉声道：“你去查清当年青云门的欣泽仙君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在何处都要事无巨细地上报。”

        “是。”黑衣人乖乖领命后道：“圣子可是查到什么线索？”

        穆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黑衣人立马赔笑道：“这欣泽仙君早已过世数百年，要去查少不了要弄出大动静，万一魔尊追究起来属下也好回话。”

        “我怀疑欣泽仙君之死与青云门脱不了干系，若得了证据离间青云门和千傲雪，更能助魔族大业一臂之力。”穆影收回冷冽的眼神不紧不慢道：“查的时候千万小心莫走漏了风声。”

        “是。”黑衣人应声而去。

        交代完这些，穆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居峰东配殿里，坐在桌椅上隔窗遥望主殿仍未熄灭的烛光，沉默地将雪见放在桌上。

        雪见与它的名字相反，通体都是火热的红，剑柄是有红精铁和黑钢石混合而制，红与黑旋转交融绽放出妖艳的绚烂。

        不愧是千傲雪的眼光，雪见和它的主人一样，冷与艳的组合，美的惊心动魄，别具一格。

        剑刃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依旧光亮如新，而铁制的剑柄上被磨得锃亮，穆影仿佛能窥见剑的主人长年累月的拿着这把剑勤奋修炼的模样。

        穆影嘴角噙着笑将脖子上带了数年的白玦玉佩取下来，复又从厢笼里拿出白色丝线同玉佩织在一起，不过多时便成了精美的剑穗。

        天光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

        千傲雪仍坐在原地用自身灵力滋养踏雪，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灵力控制需要一直保持平稳的输出，一夜下来她的精神力和灵力都产生巨大无比的消耗。

        门外传来陌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为了避人耳目，千傲雪迅速将踏雪收入储物戒闭目养神。

        海棠轻手轻脚地推开她寝殿的房门，见到闭着眼睛的千傲雪以为她是在修炼，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海棠退出房门看到穆影端着早膳走过来，连忙打招呼道：“穆影道长早。”

        “海棠姑娘唤我穆影便是。”穆影淡淡道：“师尊可醒了？”

        “碧凌仙君正在里头修炼，您是来给仙君送早膳的吧？我帮您送进去。”海棠正要接过他手中的早膳，尽自己做丫鬟的本分。

        谁知穆影一个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进殿中：“不劳烦海棠姑娘，我自己送进去就行。”

        千傲雪睁开眼睛刚准备拿出踏雪又听外头传来交谈声，一听是穆影的声音这才放心地将踏雪拿出来，继续之前的灵力滋养。

        “吱呀”一声，穆影推门而入，将他一大早亲自为千傲雪做的早膳放在桌上，轻声道：“师尊，您昨夜喝了酒，弟子特意做了些舒胃的早膳，您尝尝。”

        金丹期之上早已辟谷，不需像凡人那样每日进食三餐五谷，用多了反而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也就千傲雪嘴馋，耐不住修仙之日太枯燥，这才日日都要享受人间美味。

        昨晚的酒劲早已随着身体灵力周转而消散，她全身心都扑在踏雪身上，闻言敷衍道：“你有心了，放那吧。”

        穆影得了吩咐，紧张地从衣襟中拿出他昨夜做的剑穗，踌躇地捏着剑穗站在那，想开口话却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一来一回太过明显，惹得千傲雪忍不住蹙眉望向他。

        穆影感觉自己的心跳猛烈加速，一声一声响到快要被眼前人听见。

        他脸上浮起一阵热浪，羞红着脸双手将剑穗送上前低声道：“昨夜师尊忍痛割爱，弟子无以为报，便亲手做了一枚剑穗聊表心意，还望师尊笑纳。”

        穆影声音细如蚊，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她看向他递过来的剑穗，剑穗通体雪白，十分精美。尤其中间那块白玦玉佩，雪白油润，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平时穆影吃穿用度样样在一众弟子都是最差的，可见有多勤俭，却舍得送她如此昂贵的剑穗，倒是有心了，但这样剑穗她多得数不胜数，倒也不必收了这条让眼前这孩子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千傲雪刚准备拒绝，谁知穆影见她盯着剑穗久久不动，羞涩的眼神逐渐变得落寞，茫然无措地捏着衣角，最后不管不顾地将剑穗塞在她手心走了。

        那受伤的表情印在她心中久久不能消散，她茫然地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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