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蚝油

　　黑石崖被张刍派了几个衙役守着，以防有人偷盗窃挖，每天按来领取海虹的人口登记分配。

　　刘娥跟张刍讲了，这些海虹铲掉还会再长出来，此地地势极易附着，而且常年累月有了产子的惯性，这里每到季节都会有海虹源源不断的长出来。

　　“刘老板，这海虹肉真的跟鸡蛋一样有营养？”张刍对刘娥心中非常信服，但还是惊讶的问出声来。

　　刘娥点头，“当然，但是老人不要多吃，孩子和哺乳的产妇都可以多吃，这个与乳脉有疏通之功效。”

　　刘娥一个大姑娘，说起产后下奶的事侃侃而谈，一点都没觉得异样，虽然她依然男子装扮，但早已看破的张刍老脸却有些不自在，“是，我这就告诉老陈家一声，他小子刚出满月，得让他快来领些回去！”说完忙不迭的跑了。

　　沈四海飞快的拿木盆将制好的冰倒在马车上的大桶外围。这是刘娥专门为运输生鲜制作的马车，车厢内分四格空桶，空桶周边再封一圈，用来放置冰块，整个车厢装满冰块之后，外围厚厚的稻草围被撑的紧紧的，只剩丝丝凉意，赶车的时候靠在上面，别提多惬意了。

　　“伙计们赶紧了！这天可热着呢，赶紧把海蛎装上！”沈四海喊道。

　　刘娥掐着手指算日子，徐掌柜那里的糙米和蜀黍运来最早还得两日，这两日只能先叫他们吃海虹度日，不过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

　　刘娥选了一个高处，登上石峰，此地盐碱沙滩较多，不适宜种稻米，偏偏不远处的田地都像是种的稻子。稀稀拉拉的稻草像营养不良的枯发，倔强的挺在田埂之间。

　　再往西稍好一些，种的大都是黍米和粟米，这些黄米最爱招雀鸟，此时田里群鸟叫的欢快。

　　刘娥摇头，再过些日子，不等收割，这些鸟就快把粮食吃光了。

　　眼下正是粮食结籽之时，这批粮食秋后收了，得支撑百姓们一年的生计。

　　再过去远处是一片盐田，海边晒盐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这片区域的人盐分摄入太高，菜蔬腌制特别广泛，家家户户都有腌萝卜，腌腊菜。平时的饭菜大多是野菜饼子或者煮粥就咸菜。

　　她正思索着，沈四海在坡下喊她，“刘老板，有百姓连小个的海蛎都不肯吃，说要卖给咱们，要收吗？”

　　大颗的海蛎正在陆续装上冰车，小粒的海蛎和品相不好的，本来说的是留给百姓自己吃的，现在有了海虹这么大量的充饥之物，小海蛎已经不够塞牙缝了。

　　“收吧，不过不用运到京都，留两个人把肉拆了煮成海蛎酱，装到坛子里带回去。”刘娥想了想，海蛎碎小的熬点蚝油看看如何，大个的海蛎还是留着烤着吃更受欢迎。

　　沈四海咧嘴一笑，“好咧！”刘老板真是有银子有魄力，买什么东西眼都不眨一下，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可以拜个把子做兄弟！

　　可惜是个小娘子，还长的太过标致了些，不好相与啊。

　　张刍指导县丞如何给乡亲们快些发完，那些端着盆子提着篓子来接海虹的人满面笑容，对着刘娥的冰车指指点点。

　　一声哨响，只见空中俯冲下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冰车上。

　　“信鸽？”张刍眯起眼睛，想不到这些人如此有本事，连传信鸽子都养着，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真的只是京都酒店的老板吗？

　　龚美捞起信鸽解下鸽子腿上的蜡条，掏出纸条展开一看，“粮车已从京都出发，最多五日能到。”

　　张刍抚掌叹道，“刘老板果然雷厉风行！张刍在此感激不尽！”

　　他不得不相信这真的是老天爷的安排，就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眼看就要饿到乞讨度日，竟然来了一位如此神通广大的人物，救百姓于危难之际。他甚至想过，给刘娥在此立一块石碑，以记录这场神奇的幸运之事。

　　刘娥挽起的长发被海风吹得有些松散，几缕碎发贴在鬓角，显得俊美非常，越发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仔细询问张刍此地的农作物种植，为什么不见菜园只有粮田？

　　张刍眨眨眼睛道，“菜园？此地盐碱的十分厉害，刘老板也看见了吧，哪有空余的地方能种菜呢？菜蔬也不管饱，几片叶子能顶饿吗？这可怜的几亩田还是种粮为好啊！”

　　刘娥摇头，“大人可知人之生存既要有食还要有水？人食五谷也要食瓜果菜蔬，好菜能顶半餐粮，多吃菜蔬对身子有大大的好处！”

　　张刍头一次听说，那些吃了过会就饿的菜蔬居然一定要吃？他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就种上半亩菜园看看。”

　　他想起给刘娥收拾的院落，忙道，“刘老板之前说要留一个院落，老夫觉得要不就设在府衙后院如何？”

　　刘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修的是院子，不修你的府衙。张大人不行商真是可惜了，你那破破烂烂的府衙我可修不了。”她一眼看穿这老头的鬼主意，那府衙几乎一推就倒了，要在那后院修耗油运输场，那还不等于重新造一座府衙出来么？

　　张刍面不改色，振振有词道，“老夫也不是贪图这点享受，只是府衙之处乃是福地，而且衙役往来巡逻频繁，其他地方的治安，老夫不能做保证啊。”

　　这倒是实情，刘娥想了想就对沈四海道，“留的两个人就在府衙后面加固一下栏杆，开锅熬酱吧。”

　　小的生蚝清洗干净，放进陶锅中熬煮，直煮至蚝肉缩小变硬捞出，剩下的汤汁继续熬煮到颜色变深，开始搅拌，直到酱汁变成黑褐色，清亮粘稠，就可出锅舀入干净的坛子中。

　　直到月上枝头，方才熬煮了两坛出来。

　　夜晚的海面浪涛依旧，明亮的月光，照在行路的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似乎也在依依不舍。

　　刘娥对张刍说道，“张大人留步吧，我们就此别过，等下次有时间，一定再来黑石崖吃海虹，赏明月。”

　　张刍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捋着胡子，仿佛又恢复了初见时的仙风道骨，“那刘老板一定要记得，以后派人来这里多待些日子，菜蔬会有，海虹也还够吃。”

　　刘娥禁不住笑了，“看张大人说的，似乎言不由衷啊。这海虹每年都长的，采了还有！我以后一定要来这里办养殖海蛎和海虹基地，放心吧，吃不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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