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兄弟

车子停了下来。

        荧先下了车，而胧下车后发现了不对，她看向副驾驶的位置，之前还活跃一点的男孩子又恢复了最开始畏缩的模样，蜷缩着开始发抖。

        像是被打湿了皮毛所以瑟瑟发抖的小狗一样。

        “小胧……”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小狗颤抖着抬起头。但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只手拎了出来。

        “好了，这孩子就由我带着去吧。”荧拎着中岛敦，姿态轻松地跟拎一只小猫没有区别。“胧去孤儿院里转转，考察一下吧。”

        让这孩子如此恐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有不好的事情的话，她相信女儿一定能找出来的。

        “但是妈妈，阿敦他——”他很不安的样子，胧不太放心。

        荧抬起空着的手，压住了女儿的头揉来揉去。看着女孩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她就忍不住的笑起来：“小胧难道不放心妈妈我吗？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到他的。”

        这句话并非是讲给女儿听安慰她，让她宽心的虚假之言。而是事实就是如此，这个世界想要越过荧——越过这位横跨诸天，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战斗的旅行者去伤害她要保护的人，或许在她还弱小的时候可能达成目的，但是现在……

        不如躺下做梦来得快。

        胧当然放心。

        于是中岛敦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被旅行者强制带走了。虽然荧阿姨一点都不可怕，但是小动物的直觉让他就是忍不住更加亲近胧一些。

        呜呜小胧……小老虎的呜咽被挤压在喉咙，看着越来越近的接待室，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渐渐开始紧绷。

        “好了，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阿敦你都会成为我们家的一员。”荧看了一眼手上炸毛的小孩，平静的说道。“到时候，小胧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比起无理由的帮助，这种对他有要求的话语反而令中岛敦平静了下来。他抬头看着金发金眸的女子，对方神情淡定从容，仿佛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所以，是需要我的对吗？”他期待问道。

        荧予以肯定答复：“当然。”

        位于横滨的这所孤儿院占地面积不大，建筑偏向于欧式，但是仔细看的话能看到许多地方都因为疏于修缮而露出底下斑驳的墙体了。

        据说这里曾经是教堂，后来才改建成了孤儿院。

        胧从正门进去，一直绕到后院，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不少人…他们从房屋的窗框缝隙，还有门口悄悄地观察着她，虽然都比较清瘦，但是精神状态都很好，没有负面的气息。

        那为什么阿敦…对这个孤儿院很害怕的样子。

        突然，一道纤瘦的人影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了起来，染成银色的头发在对方步入阳光之下后十分耀眼。

        “新来的？”

        紫色的眼眸看着胧，里面空荡荡的一片，他提起嘴角，朝着胧做出笑的表情。“你要不要做我的妹妹呢？我可以带你走。”

        他肤色略深，五官深邃，显然有着异国的血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耳边缀着传统的花札耳饰。

        微风缓缓吹过，带动少年的发丝和耳饰，他直直的盯着胧，伸出的手纹丝不动的停留在半空，等着她的回复。

        “这里可不是什么大哥哥大姐姐都陪你玩的游乐园…你被丢掉了啊。现在，我可以把你捡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又带着一种纯粹的残酷之意。是如此的笃定，被邀请的那一方会握住他的手。

        “毕竟，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很中意你。”

        虽然但是…胧礼貌的摇摇头：“我不是新来的，只是跟妈妈来的。来完成带阿敦回家的必要手续。”

        她好奇地看着对方，然后看见了对方留在树下的外套。

        “你是不良吗？”

        红色的外套上有些漆黑的字迹，因为折叠的缘故还能看到黑白相间的部分图案。显然不是正常的学生制服，而是属于暴走集团的不良特攻服。

        “……”

        什么啊，原来不是被丢掉的。也是，这样的孩子，没有父母会舍得遗弃的。少年瞬间失去了兴趣，也不回答胧的问题，转身就走。

        路过树下时，他弯腰捡起衣服，然后一个轻巧的助跑，就跳上了围墙，背影翻越消失在了围墙背后。

        “伊佐那走了。”

        “终于走了……”

        “那个小姐姐是被伊佐那吓到了吧？”刚才还都躲着的小孩子们都跑了出来，胧很快就被人围住了。“那个、小姐姐，你刚才说的阿敦是中岛吗？”

        有人问她。

        那是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眼神清澈。

        “你要和中岛成为家人吗？”

        “院长说中岛生病了，所以一直住在地下室里，他现在病好了吗？”小孩接着问道。

        微妙的话题，看似关心，看似纯真，却将中岛敦可能藏有隐疾的信息传达给了胧。又不经意间的展现出了自己的和谐有爱，关心同伴的一面。

        然而胧根本没注意：“地下室？他之前被关在地下室吗？为什么？”

        这些孤儿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因为中岛会梦游——然后打坏了孤儿院里很多东西。”“在梦游症好之前，都要住在地下室。”

        “谁进去过？只有院长。”

        “我们都不允许进去的。”

        “而且那段时间里，总觉得地下室里有奇怪的吼声……”

        零散的信息聚合在一起，胧在心中渐渐还原出了最为接近真相的一种猜想。阿敦不能控制也暂且不能接受自己的异能力，但是强大的异能却能够在主人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出来放风，那样一只老虎，只是存在就让人心生恐惧了，别说它还因为总是被主人否认极其不高兴，总是会搞点破坏。

        横滨虽然是异能力者活跃的城市，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异能力者还是处于秘密的地带的。然而…孤儿院的院长，并没有将阿敦遗弃或者将他上交给什么组织或者警署，而是——将他藏在了地下室。

        是堪称保护一般的举动。

        但是阿敦对那个没见过面的院长的恐惧也是真的……在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吗？

        “呀，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是在做什么吗？”从胧的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这孩子是？”来人渐渐走近，声音也逐渐靠拢。

        胧回头看去，眼眸微微睁大。这个人的样子……

        “真一郎大哥！”

        刚才还茶里茶气给小老虎上眼药的小孩子们齐齐惊呼，然后瞬间丢下了胧，把来者围在了中间。

        “怪不得伊佐那跑了！”

        “他知道真一郎大哥来了——”

        “欸嘿胆小鬼！”

        黑色短发柔顺的垂下的青年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手上提着两大包食物，袋子边缘竖起来几根大葱，生活气息浓厚。

        “伊佐那啊，他还躲着我呢，真是叫人伤心。”

        漆黑的眼眸，有点颓废的气质，跟另一个人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但是……

        “你认识mikey吗？”胧下意识地问道。

        被称作真一郎的人挑眉，“咦？万次郎居然还认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通称mikey，真名佐野万次郎。

        而亲近的叫着mikey的名字的青年，显然跟mikey关系匪浅。

        ……

        “给，草莓牛奶。”真一郎递给了胧一盒牛奶饮料。不远处，孤儿院的小孩子们正在沙坑里玩着，他带的食物已经拿去了厨房，一大堆东西大部分都是能长时间保存的，足够这些饭量不大的小孩们吃一段时间了。

        胧伸手接过。

        “小胧是mikey的朋友吗？”真一郎跟着坐下，手里握着一瓶冰镇汽水。沁凉的水汽打湿了他的手心，让青年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真想不到啊，万次郎已经到了这种年纪了。”

        胧看着他，难掩好奇：“所以真一郎是mikey的哥哥吗？”

        “恩，我们是兄弟。”真一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得出来吧？我们挺像的。”

        他一直挂着随和的微笑，胧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对他居然完全提不起警惕。这个人只是坐在她身边，就带给人奇异的安全感。

        明明看起来很纤细的样子，但是意外的是一个很会让人喜欢的类型。

        脸的话，仔细看的确有几分相似。兄弟两个都是俊秀好看的类型，眼瞳乌黑，皮肤偏白。看着也都是瘦瘦的，不过真一郎很高，比两年后的mikey都高出好多好多。

        “但是mikey是金发欸……”连眉毛都是金色的，不太像是染色。

        真一郎哈哈笑出声，“是染色的，不过他要求老板连眉毛一起染了。说那样看起来更像是外国人。”

        “为什么要那样做？”

        “唔为什么啊——”真一郎想了想，“因为我跟万次郎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是非常漂亮可爱的混血小淑女。有着非常美丽的金发…但是啊，现在的小鬼可不懂欣赏这样的可爱美丽，所以为了保护她，万次郎才会那样做的吧。”

        真一郎认真地说道。

        “别看万次郎平时总是很任性需要人照顾的样子，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值得依靠的哦？”话音一转，真一郎朝着胧眨了个wink。“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

        胧点点头，真挚极了。“欸嘿，果然不愧是mikey，是我的好兄弟。”

        前半截的时候，真一郎笑眯眯的跟着点头；后半截话出来后，他还想顺势点头，但是……等等、兄弟？？

        他严肃了脸色。

        “难道万次郎的眼睛出问题了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跟你说是兄弟？？”

        胧没有察觉不对，并且拿出了当初mikey的解释：“因为已经有妹妹了，不能是兄妹，所以是兄弟。”

        真一郎，这个理论上的王者不禁陷入了沉思。

        那个、万次郎以后的恋爱之路，不会比他的还要曲折不堪吧？？

        这个至今女朋友都没有的青年不禁对弟弟的未来，开始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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