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少女似有所感，抬起手顺着他的视线摸去，在指尖触到那道伤痕时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原来因为是这道刀痕······”谢羡喃喃了一句，便松了口气。

        这伤口是她刚被那贼人挟持着过隔扇门时，逃跑未遂留下的。

        幸好有这道伤口，这便能证明，她是被贼人胁迫，而非自愿替他隐瞒行踪，助他逃脱官府的追查。

        “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又蒙着面，民女也没能看清他的模样，只是从声音来听，他似乎年岁不大，约莫廿岁。”

        谢羡细细回忆着，却发现自己对于那个贼人的长相，实在没有多深的印象。

        她一想起被那人压在身下困住时，便觉得心上突突地跳着，像是胸口揣着数只活跃的小兔。

        慌乱中，她好像闻到过一缕浅淡凛冽的香气，那香气十分特别，她一时竟无法辨出到底是什么。

        谢羡皱起眉，努力地回想着其他可能有用的特征。

        虞怀光正要说些什么，镂空花窗外突然闪出一道耀眼光芒，升到了半空中，照亮了小半个天空，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看到那光芒后，脸色便凝重许多，跟着倏然起身，向谢羡颔首道：“虞某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便不打扰谢小姐了。虞某告辞。”

        谢羡瞧他的样子，似乎是遇到了不太满意的事情，不过对方是官家身份，所忙碌的，应也是朝中之事，谢羡自然不便多嘴去问。

        她起身还礼，相送至院门处，自门内目睹虞怀光领着举了火把的几个人，进了鹅卵石小路前的门洞，身影被葳蕤花树挡住再也看不见，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回去合上眼睡一觉了。

        今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比梦里的画面更像是一场梦，弄得她疲累不已。

        没想到来京中的第一日便如此难熬。

        她用力插上院门的门闩，往北堂走去时，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依旧大敞着的倒座门房。

        那里面呼噜声也依旧。

        这一夜的动静，竟半点没有影响梁婆子的好眠，谢羡发现自己竟有些羡慕梁婆子时，顿时忍不住又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一夜对她来说，还有机会可以熟睡，但对于虞怀光来说，便又是一个难眠的长夜。

        他带着大理寺的几位同僚和属下回到谢府前院时，偌大的庭前竟只有守夜的仆人和值夜的管家，谢员外郎早就带着家眷歇息下了。

        “虞大人，方大人，怎么样？抓到贼人了吗？”

        见他们一行人从内院出来，管家堆着笑迎上来，一边弯着腰关切地问着。

        虞怀光刚要开口，却被暴脾气的同僚方以琤抢先道：“抓什么啊，明明从鹊林街后巷看到那人翻墙进了谢府，找到那个小院子里人却没了踪影。”

        管家听到这，眼神便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那倒是辛苦几位爷了，您几位也早点回去歇着吧，兴许明天早上起来，就抓到人了。”管家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们弄错了？只有回家去做场梦才能抓住贼子？！”方以琤察觉到管家出言不善，登时便有些生气，与他理论起来。

        “鹊林街后巷是条死胡同，两边又只有你们家的院墙最矮，是唯一有可能藏人的，贵府上其他的门也有我们的人在蹲守，等着瞧吧，这贼人只要出了谢府，便插翅也难飞。”

        “官爷说得哪里话，小人自然是盼着歹人被抓住的······官爷们说得都对······”

        管家送他出府门时，脸上表情也只有困倦，连话也敷衍得十分明显，似乎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他好回去睡觉。

        出了谢府之后，虞怀光发现，街边停着的马车，其中坐着的，竟是他们那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理寺少卿。

        他随着同僚一起去拜见上级，原以为他是来过问今夜追捕的进度，没想到行完礼后听到对方沉吟道：“行了，今日之事查到这里便算了，诸位也都辛苦了，快些回家歇息去吧。”

        他们几个都觉得莫名其妙，方以琤更是直白问道：“大人，咱们的人才追着那贼人到谢府，后来虽没有追踪到他，但根据怀光的推测，这贼子最有可能从谢府又拐去附近的二皇子府中——是否——”

        “方以琤，”大理寺少卿不耐地打断他，语气颇为严厉地训斥道，“你还想深更半夜去惊动二皇子？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闹到满城风雨的地步？”

        “可是大人······”方以琤刚想继续说，目光接触到上级的瞪视后，又蔫蔫地住了嘴。

        最终，他的牢骚也只敢在好兄弟虞怀光面前发一发，“怀光你说说，大理寺诏狱关着密囚的监狱钥匙被盗也算是小事？”

        “这帮人成日里都以为什么是大事？能关进大理寺诏狱的，基本都是祸国罪人，那人偷走钥匙摆明了是为劫狱做打算，万一那罪人被劫走，再出来为祸作恶，又该如何？如今咱们追到线索，他们却叫咱们不闻不问，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大理寺寺丞······如今也要昧着良心······”

        虞怀光听到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谢府大门在他们身后紧闭，仿佛拒不承认今夜他们几人的努力一般。

        虞怀光一时心中滋味驳杂。

        似乎除了他们，这里没人在乎谢府到底有没有真的进了贼人，那贼人又到底犯过何事。

        就连同僚之间，也是如此。

        虞怀光忽然想到今天那个少女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东西，他绝对没有认错。

        那是信任。

        “怀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怀光？”方以琤注意到身边好友步子越迈越快，不满地一边追一边问：“你小子这是要去哪儿？你家不就在谢府隔壁吗？你小子居然连回家的方向都认错······”

        “方兄，我要去附近医馆，你先回去吧。”

        虞怀光解释着，很快便走远了。

        方以琤看着好兄弟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在虞怀光的声音里咂摸出了一丝兴奋。

        但是他这个兄弟向来沉稳，能让他兴奋的东西，大约只和诏狱有关，为什么他突然会因为去医馆而兴奋？

        方以琤摇摇头，感觉今晚的人都有问题，一个两个行事都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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