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流民

暴雨如注。

        哗啦啦的雨水打在马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要把马车车顶都给砸穿。

        “笃笃”

        马车车窗突然被人敲响，在大作的雨声里格外沉闷不清晰。

        江从絮愣了一下，还是身边的明浔反应过来，侧过身用衣袖挡在江从絮和窗格之间，才打开车窗。

        车窗刚打开，外面密密麻麻的雨丝就飞溅进来，瞬间打湿了明浔的衣袖，青色的衣袍上沾染成深色。

        江从絮抿抿唇，当做没看见，看向窗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管家。

        “王爷，这雨太大了，前面的路特别不好走，要不我们今天就在泯城停下来，明早再走？”

        “你安排就好。”

        明浔说罢就把窗户再次关严，从江从絮身边退去。

        江从絮虽然看起来和刚刚没什么区别，但是视线总是免不了朝明浔湿透的衣袖处瞥去，不过最后她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到了泯城，绯语撑着油纸伞，来马车处接江从絮。

        虽然绯语手里的油纸伞看起来挺大的，但是依旧阻挡不了无孔不入的雨水，等两人进了客栈，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雨水。穿堂风吹过，江从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又想起某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人，这秋雨寒凉，他又受过伤，不知道好了没好。

        “绯语，你换完衣服去看看能不能煮点姜汤，你自己先喝一碗，然后……给小王爷也带一碗去。”江从絮偷偷看了眼明浔，见他注意力不在这边，才小声向绯语嘱咐道，“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就说……是多余的。”

        说罢江从絮回自己房间，换下了身上沾染雨水的衣服，觉得身上干爽不少才下楼。

        绯语动作麻利，已经把姜汤煮好了，而且不止煮了三份，而是煮了一大锅，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份。

        江从絮心里忍不住给绯语点赞。

        这样给某人送一碗就更不显眼了。

        江从絮坐在桌边，她身边坐着明浔，对方还穿着那身湿衣，只不过已经看不出来淋过雨，大概是被体温捂干了。

        江从絮喝着姜汤的时候偷偷看向明浔。

        看得更生气了。

        这个人，不知道换衣服就算了，姜汤都送到他手边了还一口不动。

        “凉了。”江从絮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没想到明浔居然听到了，转头神色奇异地看向她。

        江从絮低头假装认真喝姜汤，没有和他对上视线。

        明浔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来，端起白瓷碗，一口将里面的姜汤喝干净。

        江从絮左顾右盼，视线就是不往明浔那里瞅。

        “大人，大人，求求您收留一下我们吧，真的没处可去了，求求您了。”

        客栈外面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流民，衣衫褴褛，浑身湿透地站在客栈外面，用恳求的目光看向客栈里坐着的人。

        “去去，我们这里又不是善堂，不收留你们。”店小二拿着抹布驱赶着这些人，生怕惹到客栈里的贵人。

        “大人，您行行好，您看这雨那么大，求您至少让我们避避雨吧。”为首的流民看起来极为虚弱，膝盖处打弯，看起来要给店小二跪下来了。

        “你们在这里避雨，我们店里的客人怎么办？”店小二寸步不让，堵在门口就是不让这群流民踏进来，只能让他们继续被暴雨淋湿。

        江从絮皱皱眉，看着尚且空荡的客栈，忍不住开口道：“就是避避雨而已，这里还有空地，等雨小了再让他们离开吧。”

        店小二听到江从絮开口，还有些犹豫，偷偷觑着明浔的脸色。

        惯会察言观色的店小二一眼就看出来，这只车队非富即贵，而做主的人是话很少的明浔。

        “让他们进来吧，银子回头补给你们。”明浔开口，一锤定音。

        店小二也不再犹豫，划出块地放这些流民进了客栈。

        流民们激动的不行，如果这里不收留他们，他们只能继续在外面流浪，在寒凉的秋季淋完这场雨，明朝还未可知能不能活下来。

        知道让他们进来的人是江从絮和明浔，隔着一段距离，流民们不住地向两人表示感谢，有的甚至还下跪磕了个头。

        江从絮看得心里难受，别过头不忍看下去。

        明浔倒是寻常，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可怜而表示什么。

        其他人也是如此。

        这世道就是这样，能顾得上自己就已经是万幸了。

        江从絮起身回了房间，确认门窗都关紧之后，从袖中拿出《青云录》来。

        《青云录》前段时间更新过，江从絮还没来得及查看更新后的内容，如今正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可以看一看更新了什么。

        第一页第二页都没什么变化，第三页先导任务部分已经显示已完成，下面出现了一个新的任务系列。

        【主线任务：建设封地南城。】

        【阶段性目标一：吃饱饭。（民以食为天，建设南城前首先要保证居民首先对于食物的要求）】

        看到这里，江从絮心道不好。

        吃饱饭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任务目标，但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就出现在阶段性目标当中，可想而知，此刻南城的百姓很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江从絮皱着眉头看向接下来的第四页。

        第四页整体都变得更加华丽，绿色的细粉勾勒出整体的花纹，最终在左上角形成一个“农”字。

        下面的卡牌还是两个，只不过这次牌面上的人物画像不再是黑白线稿，而带了点淡淡的颜色，晕染成古画的模样。卡牌的边缘也变化了颜色，左上角的“农”字变成“甲”和“丙”两个字。

        江从絮看着“顾征”卡牌上的“甲”和“绯语”卡牌上的“丙”，猜测估计是给卡牌分等级了，为了确认，江从絮又翻倒第五页，果然“白羽”的卡牌上写着“乙”，和另外两人都不一样。

        看来卡牌也开始划分等级了，顾征还有一项能力没有解锁，实际上拥有两种能力，所以排名最高，是“甲”等，而绯语只有一项能力，所以是“丙”等，白羽是“乙”等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的能力可升级吧。

        江从絮拿起卡牌，发现不再是一张孤零零的一张卡牌，而是变成折叠可打开的折页。

        她刚想打开，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江从絮迅速把《青云录》的东西收拾进去，起身开门。

        门外是白羽。

        “怎么了？”

        “姐姐，我们抓到一个贼，你快来看看！”白羽说完拉着江从絮的衣袖就开始跑，小靴子踩得楼梯嘎吱嘎吱响。

        江从絮眉头微蹙，跟着白羽去了厨房。

        “说，你为什么要来偷东西？”玥儿叉着腰，厉声质问缩在锅沿处的小孩。

        江从絮凑近去看，视线在小孩身上顿了一下。

        小孩头发散乱形似枯草，整个人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小胳膊细的好像一碰就要折断一样。唯有一双眼睛，在消瘦的脸颊上凸出来。

        说真的，这个小孩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尤其是他双手抱头，缩成一团的模样，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人。

        江从絮走进了几步，却见这小孩害怕地直抖，一双眼睛流露出浓郁的惧怕。

        “他偷什么了？”

        “这个！”玥儿拿出一块被咬了一小口的馒头，上面还有小小的牙印。

        江从絮眸色微暗，蹲下身看向小孩。

        “你饿了？”

        小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玥儿手里的馒头大力咽了咽口水，眼中透露出渴望。

        “馒头还有么？”江从絮扭头看向玥儿。

        “还有。”玥儿似乎看出江从絮的意思，很不情愿地回道。

        江从絮拿过玥儿手中的馒头，递到小孩面前。

        “吃吧。”

        小孩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从絮。

        江从絮又把手往前递了递，小孩还是没接。

        江从絮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以前遇见过的流浪猫，当面给它喂吃的一口也不吃，等到转身离开的时候，又独自叼着食物去草丛里吃了个干净。

        就在江从絮走神的时候，小孩突然扑上来，用嘴叼起馒头，两只手一起用力往嘴里塞，一边还用眼睛看着江从絮。

        江从絮看着小孩没有嚼几下，就把馒头咽下肚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转头让玥儿拿更多的馒头过来给小孩吃。

        小孩大概饿狠了，也顾不上江从絮他们，拿起馒头就开始狼吞虎咽，一气吃了七八个才因为噎住而停下来。

        江从絮给他送了一碗水，让他缓缓再吃。

        小孩却摇摇头，指着剩下的馒头，沙哑着嗓音说道：“这些，还可以，给我，吗？”

        “当然。”江从絮把装馒头的篮子朝他那边推了推。

        小孩抓着篮子就从几人的缝隙处钻了出去，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便宜他了。”玥儿嘟着嘴道。

        江从絮摸摸她的脑袋，感慨道：“世道不易，与人为善罢了。”

        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从絮突然心情有些低落，晚饭没吃几口就回房了。

        一墙之隔的明浔房间里，暗卫向明浔汇报了刚刚发生的事。

        “王爷，王妃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我们要不要……”

        “不用，随她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明浔挥挥手让暗卫退下。

        【你对她那么好，是喜欢上她了吗？你怎么可以会喜欢上皇帝陛下以外的人呢？你可是未来的皇后，我们系统带出来的皇后一定要忠贞的！】

        暗卫刚走，系统就迫不及待地冒出头，又在明浔耳边絮絮叨叨。

        明浔不耐烦地挥开系统，冷笑道：“我不喜欢她，但也不会喜欢你口中所谓的皇帝，这皇后谁爱做谁做，反正不可能是我。”

        说罢，明浔又自动开启无视系统的模式，彻底把系统的话当做耳旁风。

        第二天一早，天气好不容易有些晴朗，虽然还有些潮湿，但是至少可以行路。

        明浔和江从絮在客栈门口等车夫套好马车，突然身边闯入一个男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

        江从絮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晚偷吃的小孩。

        男人扑通一声，在江从絮面前跪下，一个劲地朝她磕头，额头碰到地面，砰砰地响，不一会额头上就一片血色。

        “大人！大人！小的知道您心地善良，求您把我孩子带走吧，他不能跟着我一起了，会没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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