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旧事重提（1）

 : : : :　　“泉泉……”凌陆焱想了很久，终于开了这个口，“你跟你爸妈有多久没联系了？”

         : : : :　　他的问题让廖泉泉一个愣怔。多久了？她可能也记不得了。从家里出事，她被母亲安顿在外公外婆家开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欧家倍受宠爱的表小姐，可是都忘了，她姓廖，不姓欧，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外孙女。

         : : : :　　“跟妈妈还有联系。”她直言不讳，瞧着手里价格不菲的衣裙，“你也知道，我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彻底摆脱廖家。”

         : : : :　　凌陆焱张了张嘴，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廖，这个名姓是廖泉泉一辈子的噩梦。可那说起来是别人家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姓凌的该怎么去化解她的苦痛。

         : : : :　　她却是像没事儿人一样笑笑：“那会儿经济不好，我父亲把公司经营成那样我不得不承认是他的决策有问题。不过也只有在那种时候，才能知道什么人是真朋友什么样的人是在落井下石。这么多年都这么过了，你就不能安静闭嘴别揭我伤疤？”

         : : : :　　人们都说，坎坷的家庭环境，能造就不平凡的人。看着廖泉泉，凌陆焱觉得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只是这个廖泉泉啊，她的青春年少都有什么他不知道，她在国外又都做了什么，他好像也不知道。

         : : : :　　“小陆……”她突然开口，“还有件事儿你不知道……当年我爸欠你爸的十万，他至今没还，我妈用一整套红木家具抵了债了。你如果觉得不行，我再按照当年的利率还你。”

         : : : :　　“行。”凌陆焱想都没想，点头就答应了，也不管这事儿跟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家人之间，欠钱就欠着吧，都不是大事。”

         : : : :　　“我爸以前欠了一屁股债，到最后机关算尽也没保住一套我名下的房子。坦白讲，我对他已经失望了，我妈也是。现在的原则不过是他只要每天晚上回家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管。廖氏如今看上去那么风光，其实也没曾经那么光鲜了。他被廖家那群人拖了太久了，都快被拖死了。”

         : : : :　　“泉泉……你父亲其实是个挺……”说了一半，凌陆焱也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他知道的事情已经比自己父亲知道的多多了，廖苍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亲戚还是清楚一些的。廖泉泉若不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个爹，应该也不会进到欧宅去生活，更不会活成现在这样的日子。所以说啊，她其实挺看得开的，所有的事情有因就有果，她觉得自己至少还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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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行了，不留你了，回去吧。”凌陆焱的手机正在欢快地闪烁着，他晃了晃手机，来电显示，是邵灿，“你的跟班着急了，都找过来了。”

         : : : :　　“你也早点儿回去吧。”从他手中接过那堆色彩斑斓的名牌袋，她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了许多。再一转头，帅气的年轻男人就站在店门口背着手等着她。

         : : : :　　“凌少。”邵灿恭敬地跟跟他打招呼，凌陆焱倒是习以为常，笑着示意他可以带着她先走了。

         : : : :　　墨绿色的捷豹重新启动，她那堆购物成果就堆在后座上。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有那么几分愣怔。凌陆焱说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自己有多久没跟父母联系过了？是觉得累了吧，从被外公送出国的那一刻起，就发誓再也不想去面对那个貌合神离支离破碎的家。邵灿拉她入伙的时候，她连权衡下利弊的时间都没花，直接点头就答应了。就这样吧，当时想的是，这一辈子，她宁愿死于刺激，也不想陪着父亲陷在永远的窘迫之中。

         : : : :　　国外上学的那四年，她从未主动联系过家人，也少有人联系她。直到邵灿找到了她。

         : : : :　　是落魄的吧？她至今也没敢去问邵灿，找到她后第一眼是什么感觉。他放弃了在英国的待遇和安逸，搬到美国来照顾她，每天一日两餐上学接送。她只问过他：“你父亲给我外公干了一辈子管家，好歹薪酬是不菲的。可你跟着我，能落下什么？”

         : : : :　　他的回答也很痛快：“从小，欧家就是我家，我照顾家妹需要理由吗？”好吧，这种理由她爱听。

         : : : :　　“怎么了？”开车的人还得腾出一只手来在她眼前晃晃，以确保她不是愣神太久。

         : : : :　　“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走上了这么条黑不黑白不白的路。”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难道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物质？为了追求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在这条路上一往无前连个顾及都没有？

         : : : :　　“因为你当时一人吃饱全家无忧。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最适合干这个了。”邵灿接过话来。干这行儿，真的是不能有个人情感。你的情感就是你的软肋，有软肋的人，做事不可能那么无牵无挂。“而且好巧，你看你，入行那会儿不正好是那种状态嘛。等如今到了这个位置了，你有什么样的情感牵挂，别人也无权干涉了。”

         : : : :　　无牵无挂……

         : : : :　　廖泉泉胳膊支在车窗框上，静默地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街边风光。前后有五年了，她竟然还能这么风光活着回来，真的也是个奇迹。她一度以为，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 : : :　　“让你买的房子你买了吗？”

         : : : :　　“买了。你对那个小区真的是有依赖啊。就不怕那儿风水不好，破了你这么多年来的好运气？”伸手把一串钥匙递给她，邵灿也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竟还惦记着那个小区的房子。

         : : : :　　“我答应过我妈的，早晚有一天还会再回去，在那儿重新安个家的。”接过钥匙，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精力也都没白费。从此，她在这座城市又重新有家了呢。自己赚来的房子，比什么都硬气。“回头找人帮我把廖氏所有账目清点了，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大楼要么出租要么出售。”

         : : : :　　“不做了？”

         : : : :　　她揉了揉眉头：“做也绝对不是在那儿。我廖泉泉在国外这么多年又不是白待的，还用不着他那暴发户式的招牌建筑楼。”她的父亲，她一辈子的噩梦。但是她依旧还是要感谢那个男人，至少养了她十五年，让她衣食无忧不愁吃穿，日子不算太好但也至少不差。只这一点，她就一辈子都得心怀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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