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进一步

南城一中实验班有个成文的规定，所有作息向高三靠齐，因此假期与高三是同步的。

        约定的时间到了，沈惊川一行人到达了学校篮球场。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多，阳光和微风交相作用，温度刚刚好，不躁不凉。

        露天球场上，有一个人正在练习投篮。

        沈惊川没看出来，蒋天天倒是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声阴魂不散。

        沈惊川于是疑惑地看向蒋天天，以眼神询问她。

        “沈惊川，蒋天天，你们来了啊！”

        沈惊川转头朝来人看去，穿着一套白色短袖球服的男生站在秋风里，眉开眼笑。

        是周文凯呀。

        沈惊川礼貌地朝他嫣然一笑，并摆了摆手。

        “这谁啊？”何惊言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臭小子，有些不爽的把球往地上一掷，球弹回来又到了他手上。

        “同学。”蒋天天简洁道。

        “哦豁，同学啊~”宋天奇一手搭在何惊言肩上，拖着腔朝着何惊言挑了挑眉，坏笑道。

        何惊言耸了耸肩，把他的手耸了下去，没好气道：“边儿去！”

        哼，一看这小子就不安好心。

        “学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文凯，沈惊川和蒋天天的同班同学，也报名了四校联赛。”

        虽然有些不爽，但何惊言自持学长身份，于是简洁道：“何惊言，我是川川的哥哥。”他加重了哥哥两字。

        周文凯却多想了一下，不同姓的兄妹？难道是青梅竹马？

        他看着何惊言的目光隐隐有些警惕。

        何惊言一看他那护食般的眼神，有些炸毛。

        咋滴，我是我妹妹的哥哥你有什么问题吗！

        宋天奇目光玩味地逡巡在周文凯和沈惊川之间，有些看好戏道：“我是宋天奇，也是沈惊川的哥哥哦！”

        三个不同姓的，果然是认的哥哥么。

        周文凯反而松了口气。

        沈惊川没有多想，蒋天天看周文凯还是不爽，于是道：“学长，我们开始吧。”

        “行。”何惊言抛了一下球：“周文凯是吧，一起来！”

        “好。”

        何惊言又转头轻声细语向着沈惊川道：“川川，你到那树荫下坐着，觉得无聊了就去别的地方逛逛。”

        沈惊川盈盈一笑，俏皮地将手放在太阳穴旁，做了个收到的动作，然后转身随意地找了个有树荫的花坛，坐在其上边缘，捧着脸看他们打球。

        一开球，蒋天天就抢占先机，直接趁着周文凯和何惊言互相盯视的时候，几个助跑，伸手一掷，一个球进框！

        沈惊川扬起灿烂的笑容，双手猛拍，一双眼睛明亮夺目，仿佛能看见星星。

        蒋天□□着沈惊川咧嘴一笑，又朝着周文凯挑衅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进了一球呢！”

        周文凯转头看向热烈拍掌的沈惊川，燃起了斗志，上前捡起了球，昂头意气风发说道：“下一个球一定是我。”

        蒋天天摆好姿势，拍了拍手，勾唇不屑道：“来呗！”

        战斗一触即发，非战斗人员捧起茶杯，乐呵呵地看戏。

        周文凯终于动了，何惊言认真盯着他防守。

        周文凯一个假动作将球传给了宋天奇，宋天奇带着球跑，被蒋天天拦下，宋天奇仗着身高，直接想要投三分，蒋天天弹跳力惊人，居然硬生生从他手里夺下了球！

        宋天奇有些讶异，蒋天天却全神贯注于球，一边运球，一边侧身避过前来抢球的周文凯和宋天奇，见难以突破防守，便轻身一跃，将球传给了斜侧的何惊言，何惊言与她配合默契，接了球后，迅速站定位置，手一扬，球再次进框！

        周文凯和宋天奇迅速松开对蒋天天的包围之势，去抢球。

        蒋天天不甘落后，迅速上前，最后还是被周文凯抢下了球，在宋天奇的掩护下，他终于进了一球！

        周文凯几乎是在进球后，迅速看向沈惊川。

        沈惊川很是给面子的拍掌，喜笑盈腮。

        周文凯满意了，忍不住喜逐颜开。

        可这一晃神儿，就被蒋天天抢了球，周文凯反应过来后，又投入了热烈的追逐中。

        篮球场与高三的男生宿舍只隔了一个小操场和一条路。

        江愕站在六楼的洗澡间正刷着鞋，忽然听见楼下的喧嚣，下意识抬头看去。

        越过常绿木不算茂密的树冠，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和一群打球的人。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看不清她的脸，但莫名地，他觉得这就是那只鹌鹑。

        当然，这和他无关。

        因此他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刷着鞋。

        等将鞋刷洗干净，他将刷子放在了窗沿上，谁知没放稳，刷子直接滑了下去。

        江愕撑着水池边缘探身望去，只能看见马路。

        他迅速收回手，急忙疾步下楼。

        等到了楼下，仔细搜索了一番，才在水沟里找到了断成两半的鞋刷。

        江愕不顾脏乱，皱着眉捡起了两段鞋刷，又万般无奈地朝宿舍楼而去。

        因为何惊言不小心将球打到了小操场，球一路蹦到了小操场中央。

        何惊言追着球过来，等球停下来后，才弯腰捡起了球。等再抬头时，便看见江愕正要走进宿舍楼，他喊了一声：“江愕！”

        江愕脚步一停，

        这个名字就是最敏感的刺激源，一下子激起了沈惊川的条件反射。沈惊川抬头望去，因为小操场和篮球场之间还有些高台阶，沈惊川甚至只能站起来才能看见江愕。

        当然，在她要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的理智制止了这个行为，只是她的眼睛止不住往上瞟，虽然只能看见那蓬松的树冠。

        “江愕，你来得这么早啊？”何惊言将球夹在了自己臂弯，朗笑着问。

        江愕转过身来了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何惊言没有听见，就往前了些，站到了马路上。

        “打球来不？”

        “不了。”

        “那行，我走了。”

        “嗯。”

        江愕见何惊言走了，自己也转身就走。

        离得远听不见何惊言和江愕说了什么，沈惊川有些心不在焉地朝那边张望着。

        “天奇哥，那是谁啊？”

        蒋天天踩着台阶朝那边瞅了瞅，又转头问旁边的宋天奇。

        “那是江愕，何惊言的同桌。”

        “哦。他人怎么样啊？”

        “诶，你好像有点儿在意他？”宋天奇看向蒋天天坏笑道。

        “那哪儿能了，确实有人在意他，但可不是我。”蒋天天挑了挑眉，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一脸失神的沈惊川。

        宋天奇跟着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一直偷瞄的周文凯，玩味道：“啧啧啧，爱情啊，真不讲道理！”

        “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

        “没说什么，来来来，打球啊！”宋天奇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

        “对对对，来打球。”蒋天天也高兴地吆喝起来。

        何惊言一瞧周文凯在看着自己妹妹，顿时不乐意了，一个球扔了过去，砸到了他脚边。

        “打不打”何惊言没好气道。

        周文凯终于回神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怎么不打！”

        周文凯捡起球，看向了篮板。

        沈惊川有些心不在焉地撑着脑袋发呆，脑海中忽隐忽现着江愕的身影。

        忽然，他们又不小心将球打到了小操场上，沈惊川眼睛一亮，自告奋勇地上去捡球，将球扔回篮球场后，沈惊川就留在了小操场上。

        在又一次捡球时，沈惊川一抬头，看见了背着书包，往教学楼方向走的江愕。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到四点了。

        四点了，她也应该可以走了。

        沈惊川将球抱在怀里，哒哒哒地小跑下去，急忙将球丢到了何惊言手里，又做手势道:“我先回教室啦，你们继续打球！”

        “行，你先去吧，别把东西带掉了。”

        沈惊川点了点头，又向其余几人示意，便去拿自己的包。

        “要不我也先回教室吧，今天打的很开心，谢谢你们了。”周文凯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微笑道。

        蒋天天还想继续打球，但是她也怕周文凯拐走了自己的小可爱，有些纠结。

        沈惊川准备妥当后，看蒋天天有些愁眉苦脸的，又走向蒋天天，弯眉一笑，抬臂握拳，做鼓励状：“加油哦！”

        蒋天天瞬间就不纠结了，甚至还笑骂了句，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去吧，让小爷我再高兴高兴。”

        沈惊川乐的笑出了整齐的白牙，乐颠颠地朝他们摆了摆手，就迈开步子奔跑了起来。

        周文凯也不好意思开口叫她等一等，只能拽上包，快步跟上去。

        好不容易追上，周文凯小喘着气，笑问道：“你做什么这么急啊？”

        沈惊川脚步一顿，不过却是因为看见了前面要拐弯儿地走的慢悠悠的人。

        她魂不守舍地摇了摇头，瞧见江愕前行的方向是生物园，便放慢了脚步。

        周文凯见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虽然有点儿不是滋味，但仍旧打起精神来找话题道：“你是作业没做完吗？”

        沈惊川还是摇头。

        “话说，你上次的月考作文是54分对吧，我看了你作文里面举的那些例子，都写的好棒啊，诶，你平时都是怎么积累的呢？”

        沈惊川不能说话，只能将书包解下一条背带，拉开拉链，拿出一本《作文素材》递给他。周文凯喜眉笑眼地翻开看了看，用手指摩挲着书页上秀气的字，赞叹道：“好字好句，怪不得你的作文总是得这么高的分。”

        沈惊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腼腆地笑着。

        她又翻出了物理试卷指了指，朝周文凯比了个大拇指，作口型道：“你的物理也很厉害。”

        周文凯的眼里像是盛了一弯清泉，倒映着一轮皎月，眸色一动，那目光甚是温柔：“谢谢。”

        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学楼一楼，沈惊川将卷子塞回了书包，周文凯又将作文素材递了回去。

        沈惊川没有把书收回包，拿在手上，自己也翻了翻，又抬头望向了窗外，此时，天边的流云已被日光染成了橙黄色，暖呼呼的让人的心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天气这么好，去生物园坐坐吧。

        沈惊川这么对自己说。

        回到教室，满满当当的教室里，已经有了零星的几个人，不过这个点儿来得这么早，一般都是在赶作业。

        沈惊川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放到了课桌里，又将包放在了椅子上。再低头看了看手表，四点十分。

        一般班主任是五点半前到教室，但是课代表们会提前十分钟收作业，只要在五点二十分之前到教室就可以啦。

        算好时间，沈惊川揣着书和笔，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生物园。

        只是到了生物园门口，心又有些惴惴不安，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像小蜗牛一样慢慢移动着。

        然而，路有尽头。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终于停了。

        江愕靠着亭柱，坐在亭下的长椅上，他弓起一条腿，撑住拿着书的手，另一手自然地垂下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暖色调的光晕染了他白皙的手，描绘出他那利落的指骨线条，显得格外修长圆润。

        他微微一偏头，日光打进他的眼睛，将他一双眼珠润色成了琉璃色，剔透，又显得有些慵懒。

        沈惊川看见这一副美男日浴图，感觉有些口干舌焦。

        她错了，三次元怎么就没有帅哥啦，这都怪自己之前缺了一双发现美的镭射眼！

        当然，直愣愣地盯视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沈惊川只能用理智扳回自己不老实的眼睛，默默地坐到了另一边的长椅，同样靠着柱子，将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握着笔开始看。

        亭下除了偶尔的书页翻动声，一时静谧。

        在这祥和的气氛下，沈惊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捧着书，也逐渐有些深入。

        忽然她轻笑一声，江愕望向她，见她笑容有些克制，但那一双眉眼，却弯的有些喜人。

        他视线下移，落在书封上，看见了标题——作文素材。

        这书里有什么笑话吗？

        沈惊川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扰了他人清净，抬眸有些歉意的笑了一下。

        正巧对上了他的眼，愣了一下。

        江愕却移开了视线。

        沈惊川又低头看了眼手表，有些惊讶，时间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转到了四点五十。

        她又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江愕，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高三的时间紧，她又有多少时间能遇见他呢？

        她的笔无意识的在书上画着，对面江愕的起身动作却惊醒了她。

        她瞪圆了一双眼，呆呆地看着他拍拍身上的灰。

        蓦然，她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欠着江愕几声谢谢。

        她翻了翻书，找到一张空白的一页，在上面飞快地写下：“谢谢上次的安慰。”

        在江愕要走出亭子的时候，沈惊川跑到了他的前面，拦下了他，并微笑着将她写了字的那页面向江愕。

        不过刚将手伸出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无疑是在自揭伤疤。她甚至差点儿将书收了回来，却硬生生靠着理智拉住了自己的手。

        沈惊川，这不羞耻。

        她对自己说道。

        然而，江愕面色如常。

        他只是淡淡道：“举手之劳。”

        看见他这样的反应，沈惊川的心里冒出了甘甜又泛着酸的泡泡。

        他果真心善。

        但实际上，他也有些恍然，倏忽想起来那次医务室里的对话，有些疑惑也终于解开。

        而面前女生收回书，快速写道：“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江愕耐心且委婉地拒绝道：“我们高三，和你们吃饭时间不一样。”

        “那周六可以吗？周六下午休息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带饭。”

        “不用，抱歉，我得回教室了。”

        沈惊川遭到了拒绝，有些沮丧地放下了书。

        江愕往前两步，脑海里挥之不去是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回首道：“去食堂吗？”

        沈惊川蓦然抬起头，一双眼闪着惊喜的光，似乎在用眼神说着：“可以吗，可以吗！”

        江愕忽觉挫败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可以快点吗？快上课了。”

        沈惊川立马翻出书，刷刷地写道：“你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待会儿给你送过去！”

        “不用，我们一起去吧，买一个饼就可以了！”

        “好的！”

        江愕迈开长腿，以平时的三倍速疾步走着，沈惊川须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当注意到沈惊川憋红了脸跟跑时，江愕又放慢了脚步，让沈惊川能够跟上自己。

        察觉到江愕的行为，沈惊川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他俊美的侧脸，低头偷偷笑了。

        两人紧赶紧慢到了食堂，因为收假时吃饭的人不多，所以食堂很空旷，窗口也很少。

        沈惊川连忙上前打包了两个大肉饼和两瓶豆奶，刷卡后将其中的一个肉饼和一瓶豆奶递给了江愕。

        江愕没有谦辞，只道：“谢谢。”

        沈惊川笑着摆摆手，又快速写道：“抱歉要让你赶回教室了，请你快点回去吧！”

        江愕嗯了声，又道：“你也早些回教室，我先走了。”

        沈惊川连忙点头，一边目送江愕远去，一边小跑着跟上。

        晚风风吹拂过少女红扑扑的脸庞，将少女的心事一并说给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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