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谈话

白郁荞的师傅慢慢抬起头，浑浊的双目盯着白郁荞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来了？你都知道了？他们应该都和你说了吧”

        白郁荞走进屋内，在床边站定：“是，我都知道了他们其实没说什么，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多少也能猜到了。很早之前就有人提醒过我，可我那个时候不愿意去相信”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小白是我对不起你”师傅没有任何辩解的打算。

        “我来不是听你说对不起的。”白郁荞叹了口气，“师傅，你还记得我刚入行时，你带我的第一天说过什么么？你说我们要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生要懂得感恩，死要学会释怀。这世上，每一个生命的存在与逝去都是有意义的”

        “您无法割舍与师母之间的感情我能理解，但这不是你帮助恶人的理由，师母若是有灵，肯定也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变成这样。”白郁荞看着自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师傅，“邪神一旦强大，将会有多少无辜被牵连其中？这其中不乏有像您和师母一样感情甚笃的情侣、夫妻，他们有可能要面临和您一样的悲痛，只是，您的悲痛是自然命数，他们则是人为造成”

        “够了你别说了”白郁荞的师傅看着照片上微笑的亡妻，眼睛湿润得厉害，“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我也没有脸面再去见她小白看在我曾真心教过你的份上，让你朋友带我走时，在下面避开你师母”

        一直在门外听着的陆言止走了进来：“还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你可以配合冥界，抓住邪神，将功折罪。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真的？你们还愿意信我？”白郁荞的师傅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言止。

        “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和邪神相关的全都告诉我们。”陆言止正色时气场充满了压迫感。

        “我说！我说”

        ——

        从屋子里出来，白郁荞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她原以为师傅顶多是最近才被蛊惑的，没想到早在陆言止出现之前，他就已经和邪神串联了。

        陆言止走在白郁荞后面，关上了屋子的门。

        “怎么了？”

        “原来收买孤儿院小鬼的人竟是师傅什么为我好，希望我早日找个伴，替我安排相亲到头来都是设计中的一环”白郁荞走到院中，停下了脚步，十分罕见地露出了脆弱的一面，“陆言止”

        “嗯？”

        “我有点难过”

        陆言止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女生难过时男生应该做什么，可惜，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搜了一圈，仍是空白。

        白郁荞看着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陆言止，知道指望陆言止主动是不可能的了。

        “你能抱我一下么？”

        原来，女生难过时是要拥抱的？

        陆言止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将白郁荞抱入怀中。

        然后，无师自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样好点了吗？”

        白郁荞嗅着陆言止身上淡淡的木香，原本复杂的情绪被冲淡了不少，点到为止的结束了这个拥抱：“好多了，谢谢。”

        陆言止怀中一空，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臂：“邪神既然占用了叶霖的身体，我们接下去的追查也有了一定的方向，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找到他的老巢才行。”

        冥界忘川下邪神原身的封印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白郁荞想着过去和师傅相处的日子，师傅想着自己亡故的妻子，陆言止还在回味那片刻的拥抱，何叔则开始怀念起白郁荞的母亲

        次日，白郁荞回到了工作岗位，提前销假。

        齐文星看着白郁荞眼下淡淡的乌青，忍不住开口：“小白姐，你不是去休年假的么，怎么你该不是请假去抓鬼驱邪赚外快的吧？”

        白郁荞抬手给了这个新人一记栗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有这个脑瓜子，多和你林姐学学技术”

        齐文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有很认真得在学，不信你问林姐。”

        林洁在一旁笑着消灭她的早餐，顺嘴答道：“确实，小齐挺认真的，悟性也好，再努努力手艺就能赶上我了，到时候我这个师傅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白郁荞白了林洁一眼：“你才多大，就想着退休？你想得美呢！”

        林洁拍掉手上的面包屑：“说真的，领导好不容易给你批的假，你就不能多享受享受生活？”

        白郁荞套上工作服：“不能，那些死者需要我。”

        “你还挺有使命感。”

        久违的工作环境和工具让白郁荞无比怀念，她将化妆箱里那些常用的工具挨个擦了个遍，直到有人送来今天的第一位逝者，白郁荞才停下。

        关上工作间的门，逝者的半透明的灵魂从门缝中飘了进来。

        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家。

        老人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盯着工作台上装着自己尸身的袋子。

        白郁荞核对完信息后，拉开了裹尸袋。

        老人面容呈现在她的眼前。

        不对啊

        白郁荞抬头，看了看面前灵魂的面容，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尸体的面容。

        不仅样貌不对，连性别都不对！

        也就年纪看着差不多大。

        “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不止有白郁荞一个工作间，隔壁的林洁，还有其他入殓师，大大小小这层楼分布着许多工作间。

        想要和自己做最后告别的鬼魂，时常找错地方，白郁荞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至于林洁他们，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有鬼魂的存在。

        “你能看见我？”老人惊讶了一瞬，随即和蔼地说，“我没找错，就是这里。”

        “可这”

        老人看着面容安详的逝者，目光变得更加柔和，连带着语调都轻缓了许多：“这是我爱人”

        “那您爱人的魂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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