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当掌握了近乎完备的哥谭数据库，人物比对将容易许多。

        蝙蝠侠在他的电脑上敲敲打打一晚，终于把这些孩童和其身份一一对应起来。

        阿尔伯特，克雷格，格伦，随着一个个名字浏览过去，布鲁斯·韦恩的心也逐渐落入谷底。

        上面所提到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没有再出现于哥谭。

        比起阿莱娜，这些孩子在校方眼里就像随处盛开的野花，需要时采摘他们装点自己的门面，不需要时就放任他们自身自灭，就连失踪也未曾向警方报案。

        哥谭就像一块巨大而黑暗的泥沼，每当他伸手将泥潭里的人拉回人间，就会发现还有更多孤立无援者深陷于此。

        这座城市是一个极富耐心的狩猎者，她婀娜风情，满怀热切地蹲守着自己的骑士。

        直到将这试图力挽狂澜的拯救者一并吞噬才肯罢休。

        少爷不是第一次通宵工作，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案子，可阿尔弗雷德还是从他脸上瞧出了浓的化不开的郁色。

        如果说哥谭天气本就阴雨连绵，那么此时此刻布鲁斯·韦恩的脸怕是要比哥谭还臭。

        管家侠看在眼里，也并不说话，只是将早已准备好的茶点放在韦恩旁边，用这种温和却不失恳切的方式提醒少爷——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可惜少爷似乎并没有很好领会。他看上去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只是浅酌了一口阿尔弗雷德调制的茉莉红茶，便开口道。

        “阿弗，帮我对接一下阿莱娜小姐今天的日程。”

        “如果她有空的话，我想邀约她今天中午共进晚餐。”

        布鲁斯·韦恩便将地址选在了伯利莱区的一家米其林三星。此街区与最贫困的犯罪巷比邻，巨大的贫富差距却被窗子旁繁盛的树木遮挡，只留下一片郁郁葱葱，不见人间。

        柔和的灯光本该让人食欲大增，韦恩对面的阿莱娜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潦草塞了几口食物清空盘子后，她修长的手指缓缓敲击起来。

        虽然姿态优雅，像在琴键上舞蹈。韦恩却立刻察觉到对方的不耐，欢场游走如他，自然而然地带起话题。

        “听说阿莱娜小姐最近很忙？”

        确实。

        阿莱娜在投资航空产业后，就一直带着艾丽卡游走于私人航天公司，明面上是满足模特小姐的好奇心，实际上是为了让艾丽卡能够接触那些设备，编写种族通讯代码让卫星一并带上天。算算日子今天便该发射，不能亲眼看看总归是一种遗憾。

        还有猫头鹰法庭一事，艾丽卡有意速战速决将法庭脱手，奈何韦恩和蝙蝠侠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成虫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感到送不出礼物的憋屈。

        不过这些可不能对韦恩说，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快让他怀疑上自己。阿莱娜深吸一口气，再度抬眼时，笑容又疏离中夹杂不可言说了。

        “韦恩先生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没有必要在这里拐弯抹角。”

        “……”如果之前阿莱娜对自己与人类的脑回路不同还将信将疑，现在她倒是彻底信了。

        任凭她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布鲁斯·韦恩会带她来到东区。

        这里是最为肮脏混乱的地区，流浪汉、乞儿以及偷抢钱包的小贼一抓一大把，走进稍微昏暗些的小巷都能看到一地针头。艾丽卡深知它掩埋深处的绝望与无可救药，也更知想要拯救这里几乎不可能。

        要弄干一池沼泽，就必须烈日暴晒。要肃清罪恶，用艾丽卡的话来说，就是一发地爆天星。

        当然，在最终审判来临前，她将支起天平，使善者生，恶者死。

        艾丽卡自知仁慈有限，因此也从不施舍给自甘堕落者。

        宇宙生命无以计数，哪怕原本的罪土变成了矿区，经过漫长的岁月，也会有新的生命从中诞生繁衍，开创一代文明。所以兴许旧者的消逝是为着更好的未来呢？

        然而……然而……今天就有这么一个人类明晃晃地告诉她，她错了。

        布鲁斯·韦恩那一身显赫的装扮显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几个正忙着搬运货物的大汉看到他来了，忙不迭将手中的重物放下，只为着能和韦恩说上几句话。

        “韦恩先生！韦恩先生！”他在衣服上擦干手上的汗，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和面前的大人物握手，倒是韦恩先伸手化解了这个僵局。

        “科奥。”布鲁斯·韦恩对阿莱娜介绍，就像是在介绍自己寻常的朋友，对着科奥，他又转向阿莱娜。

        “这位是阿莱娜·鲍尔斯小姐。”

        谁知对方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又激动起来，接近一米九的壮汉抖着手跑到阿莱娜面前，听上去他尝试放轻嗓音，但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谢谢您，阿莱娜小姐。”科奥看着她坐着轮椅，干脆蹲下来好和恩人说话。“愿上帝庇护您健康，您一定会好的。”

        阿莱娜在一脸懵逼中接受了对方的祝福，未曾料到这还不算完，陆陆续续有好几个人走过来和她说话，又是感谢又是祝福，让她恍惚间以为到了神权国家。

        “我不明白他们……”

        “是之前投资哥谭计划的受益者。”韦恩推着她离开东区，一路上果真见到那些正在建设中的市政工程。“虽然现在只辐射一小部分，但总归让一些人有了工作。”而随着这部分人的增多，治安会进一步上升。

        这是博取声名的好时机，就连阿莱娜这样只活跃于上层的人物也开始逐渐为下所知。但对韦恩而言，名利于他无益，甚至这个计划里头包含的风险都超过带给他的利益。

        韦恩知道吗？他当然知道。韦恩之前没做过吗？他当然做过，而且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可就算如此，只要这条路能救哥谭，他就会再次踏上同样的路径。

        一往无前，从无怨言。

        “阿莱娜小姐，之前错过了回答你的机会。”布鲁斯·韦恩侧脸逆着光，教人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可又偏偏觉得那该是明亮的，就像夜航时瞥见的一座灯塔。

        “现在我想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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