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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无人敢写帝皇书(19-2)


负水知道李珰不喜欢苦涩的、辛辣的味道,却也难以相信世上真的有人因为怕苦,一口药都不喝。大夫说,李珰上次的风寒之症是他自己强撑着身子硬熬过来的,已经伤了根本。

        她也知道,李珰南征北战十年,身上一定有很多伤痕。

        大夫解下衣衫的一瞬,她只是单纯地想观摩一下,这些陪伴他一生的旧痕是什么样子的。视线堂而皇之地盯着他的背脊、肩膀、胸膛、腰腹,他昏迷的时候像是案板上的鲈鱼,乖顺地任人摆布。

        那些伤口旧痕泛起血气,红得发烫。

        大夫说,将军有坏血之症,不服药必死无疑。

        负水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还有得治就行。

        郑云和沈淮七回了军营,李珰受伤的消息不能外泄,只能暂时住在庄子里养伤,让他们拿着手书回去通传消息,把军中事宜做一个简要布置。

        厨房内只有负水和胡定荣二人。负水煎药,胡定荣烧着热水,都没有开口说话。

        卧房传来器物破碎之声,负水连忙跑出去,没几步又折返回来,沉声恳求:“胡将军,火炉上的药,麻烦你帮忙看看,我很快回来。”

        胡定荣安慰地看着她:“你快去吧!”

        李珰醒着,平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冰冷沉静的眸子,看向窗外。负水顾不上主臣之分,直接推门而入,烛台被他打翻,室内满目清冷的银辉,照得见人,却徒增寒意。

        负水将烛台点亮,熟悉熨帖的暖光才浸盈整个简陋的卧室,也让床上的人有了一点点人间气。

        “李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负水帮他掖好被角,轻声细语,生怕惊扰到他,又牵扯出他的头疼之症。

        他的眼睫眨得极慢,一点没有先前深不可测、运筹帷幄、玲珑通透的样子,他一点都不威风赫赫了,只是一片破碎的琉璃,被她亲手摔碎的。

        她有点后悔带他来见胡定荣,倒不是不想见,只是觉得若是让他再养养伤,去安容城内的宅子住上几日,让他们三个以乐声为贺,为他的新府添添人气,体味一把清闲太平后,再处理这些事,也许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他大抵是不需要自己安慰什么的,虽然他此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负水起身:“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炉上煎着药,我去给你端来。”

        “我不喝药。”

        李珰终于转头,语气强硬,又幼稚得像个孩童。

        负水索性拿出孟母的气势:“不行!生病了就得喝药!”

        李珰冷哼一声,表示“我不喝你能耐我何”,无趣地转回视线,继续沉寂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胡定荣已经端着汤罐进来了,瞬间觉察到室内气氛凝滞压抑。两个人皆是不看他,各朝着一面墙生着闷气。

        他将汤罐小心放下,拿起空碗盛了一碗黑汁,搅弄间苦涩浓郁的草药味充斥在各人鼻头,负水柳眉一蹙,心意软下半分,觉得李珰不喜欢喝药也算情有可原。

        她走过去,接过汤药,小心搅弄着汤匙,让滚烫的汁液冷却到合宜的温度:“胡将军,我来吧。”

        胡定荣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退到一侧:“大夫交代了,药得趁热喝。”

        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冲着床上不大合作的执拗旧友劝解道:“李珰,你喝一口吧。这次新伤添旧伤,哪能不喝药呀。你的身子如何熬得了这些。”

        负水一听更加心软,想必李珰之前受伤,多半也是自己熬过来的。好在多是皮肉伤,只需撒撒药粉,没几天便能结痂。

        她软了语气:“你喝一口吧,若是觉得药苦,我去给你买糖渍浆果如何?”负水同他打着商量。

        李珰终于翻身,冷冷打量着负水,又看向一侧的胡定荣,胡定荣也是一脸忧心。

        视线最终落在那碗漆黑如墨的药汁上,他冷哼一声:“我说了,我不吃药!”目光坚毅,语气笃定,似乎喝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负水也动怒了,将药碗重重嗑在床边的木凳上,语气冷了几分:“药我放在这儿了,我去给你买浆果!”

        说着起身便是要出门。

        李珰也动怒了,一手扫过药碗,脆响震住负水心神,她尚未反应过来,床上方才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琉璃美人突然英武将军附身,掀过棉被,脚掌就那样□□着踩在冒起白烟的热汤上,脚步迅疾如飞,手掌无影般锁在那人脖颈处,手腕翻转间,那人瞪着一双赤目,似震惊、似不甘,身子顺着墙壁滑落在转角的狭缝处,四肢瘫软。

        李珰双眸更是血色如潮,整个人摇晃着后退。

        负水终是从这急剧翻转的局面中回神,箭步冲了过去,让高大的身影靠在自己的肩上借力。

        负水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床上的人已经面无血色,脱力地半阖着眸子,盯着地上的狼藉。

        她扫了一眼角落处死不瞑目的胡定荣,开口试探:“这就是你不喜欢喝药的原因吗?”

        李珰懒懒掀起眼皮:“苦。”

        她已经平复好激荡的情绪,好似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动手前不问一问,我见那些贵公子们杀人,总是先大放厥词,羞辱一番。”说到最后,她竟是清浅地笑了一声。

        她借着朦胧的灯光,专心致志地打量着他的面容。

        他应该还是有些在意的,所以嘴角与眉眼弯曲的弧线十分勉强,说话时的神采格外自嘲。

        “这世上,想杀我的,多了去了。”

        他难得有了一丝动容,抬手贴上一臂之距的脸庞,轻轻擦去温热的珍珠,声音轻柔:“要是每一个来刺杀一回,你都哭上一回,岂不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负水握住颊边的宽大手掌,将它捧在自己的掌心,身子缓缓蹲下,匍匐在床边,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人眉峰处的小痣:“李珰,这世上想杀你的人很多,可是,还有更多的人想要你好好活着。”

        李珰眉头松动,目光如月下潮水,轻盈地抚拍着河岸,有了归渡的港湾。

        “而且,想要你活着的人,永远比想杀你的人,多一个。”

        负水抬手,指尖抵住自己的心口:“这个人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永远忠诚,绝无二心。”

        李珰盯着她的眸子看了许久,像是溺在她的承诺中,细细回味这一刻,她对于自己的臣服。

        他终是抽回自己的手,裹紧棉被,尾音轻快:“傻子!”

        负水轻笑出声,毫不在意:“李珰,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去淮安。”

        床上的人已经闭目休息,呼吸清浅,渐渐平缓安宁。

        负水小声地最后补上一句:“所以,你得好好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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