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分散

早期的巨龙战争，并没有影响到美丽的塔西斯城。

        因为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之中，有着誓死捍卫它的索兰尼亚骑士，和规模庞大的舰队，让黑暗之后不敢妄动。

        在她来得及伸出魔掌，攻击这座王城之前，修妈就已将她击败，从天空中将其彻底驱逐。

        因此塔西斯繁荣兴盛，在“力量的年代”中，成为全坎德拉最富有最具荣耀感的城市。

        就像其他坎德拉上的城市一样，骄傲都带来了悲惨的收场。

        塔西斯却没有停下它的贪婪，人们开始向诸神要求更多的财富、权力，以及不朽的荣光。

        他们崇拜伊斯塔教皇，后者在看到人们受苦之后，自大的向诸神要求赏赐：一如诸神赐给谦逊的修玛力量。

        即使是遵守着严格的骑士誓约的索兰尼亚骑士，他们的宗教信仰也开始变得徒具形式，没有任何内涵。

        而这一切，都是受到了伟大教皇的影响。

        然后大灾变降临，一夜天空降下火焰。

        地动山摇，诸神愤怒地将高山丢向坎德拉，处罚伊斯塔教皇和他骄傲的人民们。

        怒火烧毁了所有的美丽之物，人民失去了他们的依傍。

        人们转向哀求索兰尼亚骑士。“你们是拥有权柄的人，救救我们！”他们哭喊着。“求上天开恩啊！”

        但骑士也无能为力。

        大火从天上降下，大地裂开。海水枯干，上千条船只搁浅，数十里的城墙轰然倒塌。

        当这可怕的一夜结束之后，塔西斯繁华的海港消失了。

        巨大的白色有翼船，像是受伤的海鸟般躺在干地上。

        受惊且浑身是伤的幸存者试图重建这个城市。期待伟大的索兰尼亚骑士能够走出他们在北方的巨大要塞，从帕兰萨斯、索兰那斯、敏加堡、泰尔佳走到南方，来帮助这些受困的灾民，再一次地保护他们。

        但骑士没有出现。因为他们同样有自己的问题要解决，根本无法离开索兰尼亚。

        即便他们可以离开，一个新的海洋也分隔了阿班尼西亚的大6。

        索巴丁地底王国的矮人们闭关自守，拒绝让任何人进入，连山脉间的交通也跟着断绝。

        精灵们退入奎灵诺斯，诅咒着人类造成了这场大灾难，疗伤止痛。很快地，塔西斯就和北方的所有城市断绝了联系。

        因此，在大灾变之后，驱逐之日来到。城市的领主开始陷入非常尴尬的状况中，进退两难。

        他不相信骑士真的堕落了，但他也知道人民需要找到代罪羔羊，泄他们长久以来的怒火。

        如果他选择站在骑士那边，那么他将会失去城市的控制权，因此他被迫闭上眼睛，容忍暴民们攻击城里剩下的少数骑士。

        骑士们大多数被驱逐，或是被杀害了。

        一段时间之后，塔西斯恢复了秩序，领主重新建立了一支新的军队。

        但很多事情改变了，以往相信古老真神的人们现在背弃了她。他们崇拜新的神，虽然他们很少对祈祷做出回应。

        在大灾变前所有的牧师力量都消失了。假信的牧师开始在大6四处漫游，骗人的江湖郎中则贩卖着他们的万灵药水。

        又过了一段时间，许多人离开了塔西斯。

        不再有水手们出现在街道上；精灵、矮人和其他的种族也不再出现。留在塔西斯的人们反倒喜欢这样的状况。

        他们开始畏惧，不信任外面的世界。

        陌生人在这里并不受到欢迎。

        可是塔西斯已经担任货物集散地那么久的一段时间，能够来到这里的商人仍然继续这样做。

        城市的外观已经渐渐的重建，但内部的神庙、大图书馆、学校则仍旧荒废着。

        广场又重新开放，只不过变成农夫贩卖农产品，牧师推销各种信仰的地方。和平的假象像是块毯子盖住了整个小镇。

        除了城中央的遗迹之外，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这里曾经那么繁荣。

        现在，当然，塔西斯也听闻了战争的消息，大部分的人都一笑置之，虽然领土的确派出了军队去防守南方的平原。

        但如果有人问起原因，他会说这只不过是场演习。这些传言都是从北方传来的，每个人也都知道索兰尼亚骑士正努力地重建他们的势力。

        只不过这些骑士们的手段实在让人不齿：竟然散播恶龙重回大地的传闻！

        这就是美丽之城塔西斯，大伙在日出之后不久进入的城市。

        城中仅剩的几个守卫一早起来睡眼惺忪所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就是这群疲惫不堪，带着武器的旅行者。

        他们并没有阻止这群人，甚至连盘问他们都嫌麻烦。一个留着红色胡子，话声轻柔的半精灵（塔西斯已经有几十年没看到过这样的人了）对他们解释来意，说他们只不过是找个地方休息。

        他的朋友们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守卫们打着呵欠，告诉他们到红龙旅店的道路。

        整件事也许就这样收尾。毕竟，最近战争的谣言四起，塔西斯中的奇怪人物也越来越多。

        但，其中一个人类进城门的时候，他的披风被风吹开，一个守卫瞥见了底下的闪亮盔甲。

        守卫看见了被此地人唾弃，视为不祥象征的索兰尼亚骑士的徽记刻在古老的胸甲上。

        一名守卫蹑手蹑脚，一声不响地跟着队伍走上大街，在暗地里监视着。

        守卫确定他们走进了旅店，并且在寒风中等待了片刻，直到他推测这些人已经进了房间为止。

        之后一声不响地溜进去，对旅店主人说了几句悄悄话。他看见大伙坐在大厅里，很明显的已经准备休息。他立刻回去向当局报告。

        “这就是相信坎德人地图的下场！”矮人一边把空盘子推开，用袖子擦嘴，一边恼怒地说。“带我们到了一个没有海的港口！”

        “这不是我的错，”韦德抗议道。“我把地图交给罗伯特的时候就跟他说过这张地图是大灾变前的东西了。

        ‘韦德，’罗伯特在我们离开前说，‘你有没有地图可以告诉我们怎么到塔西斯？’我说我有，于是便把这张地图交给他。

        上面有藏在山脉底下的索巴丁王国，也有我们出的南门，这边就是上面记载的塔西斯，每样东西都在地图上该在的地方。海自己跑掉了又不能怪我！我——”

        “够了，韦德。”罗伯特叹气道。“没有人怪你。这不是谁的错，只是我们抱着太高的期望了。”

        坎德人松了口气，收回地图，小心地卷起来，放进他收藏所有珍贵地图的盒子中。

        然后他用手支着小下巴，看着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的同伴们。他们开始心不在焉地讨论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韦德突然间觉得有些无聊。

        他想要好好地看看这座城，这里四处都是有趣的景象和声音。

        哈勃被迫要一路和他拉拉扯扯，才好不容易到达了旅店。

        这里的市场充斥着各种各样珍奇的货物，等着像他这样的内行人去鉴赏。

        他甚至还看到了其它的坎德人，他很想跟他们说话，讨论一下家乡的近况。

        哈勃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韦德叹着气把注意力转回到罗伯特身上。

        “我们今天晚上在这边过夜，好好地休息，尽量打听一下周遭的状况，然后回报给南门那边的人知道。”罗伯特说道。

        “也许更南边还会有其他的港口，我们可以派一些人去看看。伊力斯坦，你的想法呢？”

        牧师把面前没有动过的食物推开。“我猜只能这样了，”他毫无生气地说。

        “但我得回去南门，我不能离开我的同胞太久。你也应该跟我一起来，亲爱的。”他把手放在罗拉娜的手上。

        “我不能没有我的左右手。”

        罗拉娜对伊力斯坦报以微笑，接着，她的眼光投向皱着眉头的罗伯特，笑容很快地消失了。

        “河风和我讨论过这点。我们要和伊力斯三起回去。”绯月说，她的秀在穿透过窗户的阳光照耀下闪闪亮。“人们需要我的医疗能力。”

        “这对新人还怀念可以保持甜蜜的帐篷，”卡拉蒙用清晰可闻的耳语声道。绯月差红了脸，她的丈夫则笑了起来。

        史东不悦地看着卡拉蒙，面向罗伯特，“我和你同进退，好兄弟。”他说。

        “当然，我们也是，”卡拉蒙也热心地说。

        史东双眉紧蹩，看着罗德利斯，后者紧紧裹在红袍子里，坐在火炉边喝着能舒缓地咳嗽的奇怪草药。

        “我不认为他适合长途旅行，卡拉蒙——”史东开口。

        “你突然之间开始关心我的健康了，骑士，”罗德利斯用洞察一切的口吻讽刺的说。

        “但，恐怕你关心的不是我的身体状况吧，史东·布莱特布雷德？你担心的是我日渐强大的力量，你怕我——”

        “够了！”罗伯特看见史东的脸色阴沉下来，立刻说。

        “要嘛法师回去，不然就是我回去。”史东冷冷地说。

        “史东——”罗伯特开口道。

        韦德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离开了餐桌。每个人这个时候都只注意着骑士、半精灵、法师之间的争执。

        韦德偷偷地溜出红龙旅店（韦德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但罗伯特无法苟同）的大门。

        韦德边走边想起那件事，一边欣赏着眼前的奇景。罗伯特脸上最近鲜少出现笑容，他似乎把整个世界的重担都担在肩上。

        泰索柯夫知道罗伯特出了什么差错。炊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戒指来，仔细地观察着。

        戒指是金质的，精灵手工打造，上面雕着长春藤的叶子。他是在威灵顿捡到的，这回可不是他‘借’来的。

        它是在罗伯特归还给罗拉娜之后，被心碎的罗拉娜丢在他脚边的宝贝。

        坎德人想到这点，觉得暂时分开，去寻找一些新的冒险是大伙所需要的。

        他当然要跟着罗伯特和哈勃一起；因为他坚决地认为这两个人没有他活不下去。但在这之前，他得要好好地看看这座城市。

        韦德走到街道的尽头，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红龙旅店。

        很好，目前还没有人冲出来找他。他正打算要问一位路人市场怎么走，突然看见一样会让整座城更有趣的东西……

        罗伯特终于暂时平息了史东和罗德利斯间的争执。法师决定留在塔西斯，顺便在大图书馆的遗迹里面找找资料。

        卡拉蒙和莉娜决定留下来陪他。

        史东、哈勃（还有韦德），三个人要继续往南探索，回程的时候则跟这对兄弟会合。

        其他人则必须失望地回到南门，安心等待同伴的消息。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罗伯特准备上前把过夜的费用付给旅店老板。正当他在数着银币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请你把我的房间安排在伊力斯坦的房间附近。”罗拉娜说。

        罗伯特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为什么？”他问，试着保持声音的镇定。

        罗拉娜叹气道。“我们不会又要为了这个争吵吧？”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罗伯特背对着微笑的旅店老板冷冷地说。

        “我这辈子第一次做些有用，对其他人有帮助的事情，”

        罗拉娜说着抓住他的手臂。“你竟然为了嫉妒的缘故，要让我停止这样的努力——”

        “我不是嫉妒，”罗伯特红着脸辩解道，“我在奎灵诺斯就已经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年少轻狂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

        他停下来考虑自己话中的真实性。

        虽然他口头是这样讲，但他的灵魂仍然陶醉在她的美貌中。

        是的，年少轻狂的感情的确已经过去了。

        但会不会这样的感情已经被取代——已经被某种更成熟，更持久的感情取代了？

        他会不会不经意地放弃了这机会？

        会不会因为他自己的顽固和死要面子，而失去这难得的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看，自己的行为确实很像人类，半精灵暗自想道。

        罗伯特虽然是一名勇敢的战士，但他却有着一颗优柔寡断的心。这使得他在遇到困境时，也能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但是对于爱情而言，摇摆不定是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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