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看似突兀的变化却是经过时间沉淀后的结果，当季漫星把已经知晓的往事告诉父母后，三个人坐在一起感慨万千。

        江晚至今还为当时六岁的游辰能对秘密守口如瓶这件事感到惊讶：“我以为小孩子一般都藏不住事，现在看来真是小看他了。”

        “但我们都没想过，如果一开始就坦诚地说清原因，说不定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两个家长开始反思自己，当初做出的事确实还是有失妥当，要是一开始就能更冷静谨慎地思考问题，他们也不至于要面临与亲生女儿分离多年的局面，庆幸的是他们赌对了。

        季相思抬手抚上季漫星白皙的脸颊，感受到女儿歪了歪脑袋靠过来。

        “漫星，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季相思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那张脸，“你喜欢游辰吗？”

        季漫星一怔，没想到母亲问得如此直白，她咬了咬唇，紧接着就缩回了脑袋，双手揪紧了抱枕，埋头陷进抱枕里。

        无论如何都骗不了自己，她发出一声闷哼，承认了自己暗藏在心底的情感。

        江晚“噗嗤”一声笑了，他抬手揉了揉季漫星的头发：“我们家漫星现在也有心仪的人了，爸爸替你高兴。”

        季漫星微微抬起头，看到江晚确实在笑，反而觉得奇怪：“你们……不反对吗？”

        “怎么会？你妈妈当时把你交给游辰的时候就觉得你们郎才女貌，特别般配。”

        闻声，季漫星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耳根子也红了起来。

        她转头去看正在偷笑的季相思，故意用嗔怪的语气说话：“妈，那时候我跟他才多大啊，人都没长开呢，什么郎才女貌……”

        还好游辰不在这里，万一被他瞧见了这副满脸通红的样子，说不定就要被他笑话一番。

        季相思并不说破女儿的害羞，她拉起毯子往女儿身上盖，不紧不慢道：“我本来跟你爸一直担心来着，谁都没想到游辰会突然离开你四年。”

        “后来呢？”季漫星好奇地眨了眨眼。

        “现在知道他当年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是身不由己，事出有因，更何况他也舍不得你啊，不是吗？”季相思叹了口气，感慨大家能一起平安地走到现在的时日实在不容易。

        季漫星眯起了眼睛，她忽然想起把喝醉酒的游辰送回家的那一天。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游辰醉醺醺的样子，在路灯洒下的微光下，那双桃花眼似乎也染上了些许酒气，眼神迷离。

        游辰或许想要像考拉那样缠上一棵让他感到安心的树，但却因为意识到酒气缠身而选择退缩，只将额头压上季漫星的肩膀，不敢逾越半分。

        “季漫星，我舍不得你。”

        回想起这句让人眼红心动的话，季漫星如梦初醒般想到这个“舍不得”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游辰是不是在高考前就已经跟林南依吵过架了呢？

        在季漫星以为游辰正在为了高考努力复习的日子里，游辰曾想要不顾一切地把季漫星留下来。

        所以他早就告白过了，在那句“我舍不得你”里已经说尽了他的念想，温柔又隐晦。

        -

        总算迎来小长假的那天，季漫星被游辰约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编辑着信息想约游辰出来时，正好看到聊天页面跳出了对方发来的一句话。

        “想不想出来玩？”

        亏她还纠结了半天把自己的信息删删减减，游辰的一句话就已经先发制人，抢先她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按在屏幕上打着字：“好啊，一起吧。”正合她意。

        出门前，她换上了一件牛仔背带裤，还在言子诺的建议下化了淡妆，涂了点口红，还特意坐下来认真地编发，扎了两个小丸子挂在后脑勺那儿。

        把她的计划告诉张梦怡和言子诺后，两个好友都忍不住替她激动。

        张梦怡发来一条带着柠檬表情的消息：[柠檬jpg]天啊——抱紧我的阿夜准备吃狗粮！

        言子诺：本来还想约你们的……送上来自单身贵族的祝福，小丑竟是我自己。

        季漫星笑得合不拢嘴，现在的言子诺居然也会开起这样的玩笑了，比起初次见面要亲切得多。

        搭乘十八路公交车到了a市的游乐园，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季漫星又开始忍不住憧憬、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左顾右盼，她很快就发现了游辰。

        游辰正站在游乐园的门口低头看手机，上身的短衬衫外还套着一件淡蓝色的牛仔外套，黑色的、印着斜杠的运动裤衬出他那双又细又长的腿。

        “游辰！”

        这声急切的呼唤让游辰抬起了头，他上下打量着季漫星，或许是被那身俏皮的打扮惊艳，他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连那个精心编起来的头发也是好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

        拿着射击枪打靶成了他们第一个挑战的项目。

        季漫星从老板手里接过射击枪，转手就交给了游辰，用眼神示意他先做个示范，没想到对方有些茫然：“我不太会……”

        “真的不会？”季漫星仔细观察靶子与游辰的距离，半信半疑，“这里离靶子很近啊，我们花的钱只允许射击两次，你试试看。”

        她觉得男孩子天生就对射击之类的事情很感兴趣，毕竟男生在电子游戏里就特别擅长射击。

        虽然这好像不能一概而论……

        游辰犹豫片刻，用比较标准的动作抬起了射击枪，眯了眯眼睛盯紧了不远处的目标，“啪——”地一声迅速完成第一次射击。

        季漫星定睛一看，游辰射中的位置差不多在五环，离十环的区域差了一大截。

        她百思不得其解，虽说从没打过靶，但光靠目测距离也能知道难度并不难，毕竟这只是游乐园里的打靶射击项目而已。

        “怎么才五环？”难以置信。

        季漫星思考了几秒，她想亲自试一试，即使打不中十环，应该也会比游辰打中的五环好一点，她抬手按上了那把射击枪。

        不好意思直接抢过来，她抿了抿唇，抬手抚上游辰修长的手指，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

        “看好了，我来教你。”没有一点射击经验却硬是要先过把嘴上的瘾，季漫星不敢看游辰现在的表情。

        暗示游辰弯弯腰，感受到游辰的手指轻轻挪动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靶子上。

        就在她快要靠着游辰的手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她自己的手指突然被勾住了，紧接着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的手就这样被压在温热的手心里。

        手的位置互换，反客为主。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她的手和手里的射击枪就开始因为游辰的控制移动起来，射击枪的枪口对准了靶心。

        “啪——”

        第二次射击结束，闻声后季漫星马上闭上了双眼，有些害怕面对这次射击的结果，万一比五环还差呢？

        只听老板在一旁惊呼一声，非常捧场地笑起来：“厉害啊！很准！”

        季漫星一愣，马上睁开眼看向靶子，虽说没有正中靶心，但确实射在了十环的范围内，而且不在十环边缘的位置。

        两次射击都是游辰主导的，可结果却截然不同。

        她一头雾水，低头看到两个人的手还搭在一起，红着脸就挣开了游辰的手：“骗我？明明能射中十环。”

        “没骗，刚才那个十环算你射中的。”游辰轻笑着，迅速接住快要摔到地上的射击枪，把射击枪还给了老板。

        前往下一个项目地点，两人总算尝试体验了小时候被大人们明令禁止不能玩的过山车，季漫星闭着眼睛享受着冲击带来的快感。

        她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尖叫声，想稍微抬起脖子却像被牢牢控制住，抓紧了杆子往下俯冲的那一刻让她想到了蹦极，从过山车上下来之后就马上打消了想去蹦极的想法。

        腿都软了，脚底挨到地面才觉得灵魂又回到了身体。

        “还想玩什么？”游辰抬手扶住她，只怕她再走几步路就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季漫星拉开裤兜拉链，伸手摸出了两张票根，把其中一张塞到了游辰手上，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玩两个已经够了，去看电影吧。”

        -

        昨晚她就看中了一部新上映的爱情电影，名字就叫《答案》。

        她被这部电影的预告片深深吸引，简单概括电影的情节就是一对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男女经历了种种困难与挑战后分离又重逢的故事。

        故事没什么新意，很老套，但拍摄《答案》这部电影的导演就是a市家喻户晓的王奕筱，正是季漫星的高中同学。

        取景地点在a市，扮演主角的两位演员的家乡正好也在a市，《答案》和这座城市的缘分极深。

        “这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故事，但我希望它能走进观众朋友们的心，也许在你们眼前出现的，正好就是答案。”

        王奕筱在发布会上举着话筒很真诚地说完了关于《答案》的最后一句介绍，摇晃着双马尾，笑得很开朗。

        季漫星隐约记得王奕筱在高中的时候就说过自己想当个导演，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各自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奋斗着。

        拿着一小桶爆米花分享着，直到看完《答案》的结局，季漫星忍不住红了眼眶，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她觉得女主角的经历太像她了，或许只是巧合，但她在很多瞬间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共鸣，游辰抬手抚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

        故事在男主角说出一句深情的台词后戛然而止，却也恰到好处，因为那已经是季漫星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后，季漫星和游辰并排走着，此时似乎都不愿开口说话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也许都在回忆电影里那些感人的桥段，将自己代入到电影里的感觉身临其境，就像也替那些角色活了一次。

        很久之后，季漫星才张口问：“游辰，你是不是在追我啊？”其实这是个没来由的、不需要问就能懂的问题。

        游辰眼睫轻颤，显然被说中了心事，在紧张的同时却也大方地承认：“不行吗？”

        有些冒险，有些嚣张，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温柔和痴情。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过去的一切，如果你根本不能接受，或者很讨厌的话，你完全可以马上拒绝我。”

        “只要你说‘不’，我就能如你所愿……”

        不会再打扰你，不会再试图接近你的生活，或许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和你自在地说笑。

        游辰牛仔外套上的纽扣轻微地晃动着，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季漫星能看出这只臭狐狸到底在担心和害怕什么。

        她勾唇微笑，仰头看着几朵白云安静又缓慢地移动着。

        抬手把快要掉下来的背带裤挎肩背带拉起来，她试着让游辰去回忆《答案》里的男主角最后说的那句话。

        “那个男主角最后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在游辰看来，季漫星这样问话明显是想要转移话题，他略微失望，思考片刻后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说……”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了吧？”

        说到这个份上，游辰竟然还没意识到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现在一心想着季漫星正在逃避刚才那个话题。

        季漫星叹了口气，只能亲自上阵，她快步走到游辰面前让他停下，在游辰疑惑的眼神下踮起脚尖、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这次仰头看到的是对方的两片微红的唇瓣，季漫星看得出神，接着就凑过去，任凭自己的情不自禁开始作祟。

        是蜻蜓点水的吻，双唇之间轻轻摩擦的感觉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刮了一下，只一下就足以让人心慌意乱。

        稍微退开一些，季漫星闭着眼睛，感到游辰已经弯下了腰，两个人的额头就此相抵。

        现在还不敢看游辰是怎样的表情，季漫星只想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游辰，你就是我的答案。”

        季漫星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重如擂鼓。

        她正想着为什么还没能听到一点回应，纤细的腰身就被一双手紧紧搂住，距离又被拉近，双唇再次相触。

        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两情相悦的这一刻了，四年的空窗期对他们来说太久，但熬过来之后却觉得那只是人生里再短暂不过的阶段。

        旁若无人般的亲近太大胆，卷进温柔的漩涡里再也抽不了身，季漫星鼻子一酸，泪水滚落到眼角，顺着脸颊往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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