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二十天后，幽州城，醉春楼。

        酒店大堂一张八角桌，围坐着五个男子，桌上摆满好酒好菜，为首的是宋起。

        四名契丹“保镖”滴酒不沾，安安静静地进膳，与其他食客高谈阔论、张牙舞爪的吃相形成鲜明对比。

        宋起在四名高手的“保护”下，游玩了一整天，将整个幽州逛了个底朝天，也摸清了每道城门及出入口的情况，如今又累又饿，便来幽州最豪华的酒店吃饭喝酒。

        他在耐心寻找逃脱的机会，同时计划把狼头带走。任务难度大，但宋起不怕。

        昨日，壮美公主带着他和萧瑟，在南院行宫冰宫正殿觐见了皇帝耶律隆。讲完与狼作战的故事后，宋起便被撵了出来。

        毕竟，契丹军国大事，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宋人如何听得？

        他就在殿门外冒着风雪干等，当然有七八个契丹勇士默默陪着他赏雪听风。

        等了半个时辰，皇帝出来了，与此同时，萧太后和南院大王韩德谦乘着双辕马车也到了。

        萧太后一身金色锦貂裘，年过四十，却如少女般白嫩鲜美，而耶律隆不过还是个少年。

        萧太后劈头就问：“陛下，什么事那么重要啊？还要背着我商议。”

        皇帝一脸温顺，言辞谦卑地解释了一通。

        壮美公主暗暗盯了一眼萧瑟，皱了皱眉头，不消说，必是这个小人暗中传递了消息。

        俄而，皇帝笑嘻嘻地哄着萧太后重新进入大殿议事去也。

        宋起明白，萧太后一手遮天，始终不肯放权。母子之间之间矛盾日趋加深，政见也相左。一个月前，大辽这两位掌权者突然出现在幽州，肯定不是到此一游，极可能是准备发动对大宋的侵略战争，而如今的狼人事件，让他们有了后顾之忧。

        离开行宫后，壮美公主将宋起叫到一边，推心置腹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本将军很欣赏你，不在乎你的宋人身份，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入赘？”

        “滚！想得美。”公主脸上飘出一片红云，“我的意思为大辽效力。”

        “投敌叛国？”

        “弃暗投明。”

        宋起为难了，思忖片刻道：“此事滋大，容我考虑考虑吧。”

        “多久？”

        “三天。”

        壮美公主爽快地答应了，又道：“你在幽州人生地不熟，我安排几个兄弟带着你放松放松，尽情游玩消遣，不过不要找女人，小心有妖。”说完张手示意，四个契丹壮汉快步走过来，皆是高手。

        尼玛，这哪是作导游，分明是监视软禁？壮美公主看上去呼啦吧唧的，演技也很烂，现在看还挺有心计的。

        宋起表示感激不尽。

        四个保镖皆膀大腰圆，领头的叫刺楞，一头髡发，圆圆的大脸，一直死死盯着宋起，一刻都不放松。

        真愣！

        酒过三巡，进来两个客人，在他们旁边坐下了。

        是汉人。

        两人皆是少年，容貌清秀，商人装扮。身材较高者眼睛有些混沌，神情冷傲，嘴巴有点斜，他叫来了小厮，点了几样菜要了几张胡饼，烫了一壶酒。

        下首的那个少年，肤色雪白、五官精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宋起和他眼神碰到了一起，就像两块玉石相撞，溅出了五彩火花，于是，白皙少年脸微微一红，慌忙看往别处了。

        宋起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酒店大堂空旷、湿冷，过道边上依次摆放着八个火盆，供客人取暖，此时，木炭烧得正旺。

        而宋起和白皙少年之间就有一只火盆。

        宋起神色迷离，拿着酒壶歪歪斜斜地斟满了一大碗酒，溢出去了不少。刚端起来，一不小心，又将酒全撒到了火盆里，先是呲地一声，冲出蓝色火焰，接着便腾出了一股烟雾。

        宋起大惊失色，大喊一声：“走水了！”也许是担心火烧过来，便一脚将火盆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巧落到了白皙少年身后，炭火洒到了他身上，立时将衣襟烧着了。

        白皙少年尖叫一声，胡乱地用手拍打自己的身体。

        宋起慌忙跳过去帮忙。少年屁股、腿上都有火苗，他便去扑，本来是冲着腿去的，可是他一撅屁股，宋起恰巧扑打到了屁股。那少年非但不领情，啪地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流氓！”少年脸涨得通红，凌厉的声色中透着一丝清澈，如泉水。

        宋起捂着被打得火辣疼痛的脸，闻到了少年手指上一股蔷薇露的馨香，甚是好闻，竟有些迟怔了。

        歪嘴少年拍案而起，飞身一脚就踹了过来，宋起缓过神，闪身躲开，顺势抓住他的腿，将他扔了出去。那少年也不含糊，来了个空中向后转体720度，稳稳落地。

        宋起暗自吃惊，自己的力量怎么突然增大了？

        不管怎样，目的已达到，把事闹大了，虽然手段是耍流氓。

        歪嘴少年气不过，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怒气冲冲地指着宋起骂道：“契丹走狗！今儿爷爷教你好好做人！”

        看守宋起的契丹保镖听不懂汉语，一脸懵逼，但也知道，那人嘴里没好话，宋起便用契丹语翻译道：“他骂（妈）的，契丹人是狗。”

        “狗？”刺楞一愣，“这是称赞啊，狗是契丹人的吉祥物。”

        “好的，狗狗。”宋起低声附和，转头对歪嘴少年道，“契丹兄弟说，你特么的才是走狗，你全家都是走狗！”

        两个少年这下彻底被激怒了，飞身上来，左右两翼夹击，一招仙人指路，一招清风割面，直取他的要害。

        宋起慌忙来串潇洒的后空翻，翻出了十几步外，躲到了保镖身后。

        只听当啷一声，刺楞及同伴用弯刀格开了两个少年的宝剑，四对二杀在一处。

        酒楼里立马炸开了锅，吃瓜群众你招呼我我招呼你，纷纷聚集过来，将打架的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宋起悄悄拨开人群，大摇大摆地走出酒楼，来到了街上。

        正琢磨着怎么去冰宫窃取狼头，猛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坏了，萧瑟带着二十名勇士围拢了过来。

        “姓宋的，你这是要逃跑吧？”萧瑟一口习惯性的纨绔腔，实在令人厌烦。

        “刺楞他们在跟人打架，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宋起轻描淡写道。

        “宋狗，你可别想着逃回宋国，我可时刻盯着你呢！一旦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你就别想活命。”

        “我再一次郑重地警告你，不要再叫我宋狗。”

        “好的，宋狗！”

        宋起拳头握成了一块钢铁，浑身燥热，血流加速，青筋爆出，而脑海中呈现出萧瑟被自己一拳击碎、脑浆崩裂的场面。

        但他没有让那个场面变成现实，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闹出点事儿，那么，宋狗，带爷爷去看热闹！”萧瑟拿短枪敲敲他的肩膀，那里是被狼牙刺中的伤口，很痛。

        宋起咬着牙忍住了，返身回到了大堂。

        二十名勇士威风凛凛地冲入，将围观群众驱散。

        大堂一片狼藉，两个少年刚刚将那四个保镖打翻在地，却迎来了更多契丹高手，而且手里都举着十字弩。

        歪嘴少年有些慌了，白皙少年却冷静如常。

        萧瑟趾高气昂地走到刺楞身边，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我问你，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刺楞如实报告。

        萧瑟转头望向白皙少年，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越来越猥琐。不得不承认，少年胸前青衣遮不住，鼓鼓的。

        萧瑟轻轻浪笑一声，逼近白皙少年，不容置疑道：“你是宋起的接头人吧？快把情报交出来！”

        少年一脸迷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宋起起初也一愣，马上就明白了，这个流氓要明目张胆地耍流氓！

        果然，萧瑟又道：“不交是吧？那我亲自来搜。”说着就把手伸向少年的胸前。

        少年脸腾地就红了，径直挥剑砍来。萧瑟早有防备，短枪一挡，两人斗在一处。

        歪嘴少年提剑加入战斗，却被其他勇士围住了，此少年看上去凌然霸气，实际上只会三脚猫功夫，很快便被制服。

        刺楞终于发现了立功赎罪的机会，将弯刀架在了歪嘴少年的脖子上，大吼一声：“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白皙少年惊叫一声：“慢着！”收住了招式，迟疑了片刻，将宝剑扔到了地上。

        萧瑟嘿嘿一笑道：“把他们给我绑上！”

        “其实，他们与我素不相识，完全是误会，没必要……”宋起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便为他们求情。

        “果然是同伙，你这个宋国的间谍狗。”萧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萧瑟，你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宋起压抑着愤怒问道。

        “你们宋人跟我们契丹过得去吗？”萧瑟咬牙切齿道，“当年澶州一战，我父亲，我的三个哥哥，都死于宋狗之手！”

        “澶州是我大宋领土！你们是侵略者。”宋舒声音不大，却震彻寰宇，“犯我强宋者，虽远必诛之。”

        “好，看看今晚到底谁诛谁！”萧瑟命道，“把宋起也绑了，一起带到我府上。”

        宋起又忍了。

        夜色深沉。

        萧瑟的宅院就在不远处，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

        萧瑟并没有将囚犯带到前院议事、待客的厅堂，而是来到了后院中堂，那里是休息睡觉的地方。

        萧瑟只将宋起和白皙少年带入了堂内，又转到屏风后，那里有张床榻。

        萧瑟神情不可描述，笑道：“姑娘，你乖乖就范，完事后，爷爷放你一条生路！”

        果然是个女子。

        女子又惊又怒又羞，用力扭动，想要将手从绳索里抽出来，可徒劳无功，反而因晃动身体，更刺激了男人的荷尔蒙。

        萧瑟嘿嘿笑道：“太刺激了！”说完一把甩掉了自己的裘衣，露出了里面的短衫和满胸的黑毛，张开双臂扑向女子，女子转了个圈躲开了，却也被案几绊了一下，倒在了床上。

        “这小娘子急不可耐？！”萧瑟说完扭头看着宋起，得意道，“宋狗，你好好看看，契丹男人是怎么驯服宋国女人的！”

        你特么的还要现场直播？！

        你欺负我倒也罢了，还欺负我欺负过的小姑娘，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起低吼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丹田喷薄而出，迅速流遍全身经脉，那股股热流像火一样灼热，像电一样灵动，他用力一挣，身上的绳索立即断作数截，怒道：“爷爷今日替天行道！”

        萧瑟发现身后不对劲，扭头来看，一道黑影闪过，宋起的拳已到，正中面门，鼻子眼睛嘴巴瞬间碎成了一坨，陷入了脸上的中。

        力量之大，动作之快，连宋起自己都始料不及。

        萧瑟倒在地上，嘴里吐着血色的泡泡，还在微弱地挣扎。

        宋起从萧瑟身上抽出匕首，狠狠地扎入他的心脏，又搅动了几下，萧瑟浑身抽搐了一阵，不再动弹了。

        终于把他手刃了！

        这是宋起第一次杀人，痛快淋漓，没有负罪感！

        他擦干手上的血，割断了少女的绳索，少女站起身，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为何？”宋起觉得委屈，我刚刚救了你呀。

        少女怒道：“这次是，你明知我是女子，还摸我屁股！”

        “呃，纯属无奈。”宋起理亏服软，又道，“姑娘，你以后还是不要女扮男装了，你试下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脚？”

        少女不懂，便低头往下看，下面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于是，脸又红了，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你这样子，别人一看就了然于胸的。”

        少女正欲再打，门突然被推开了，十几名契丹士兵涌了进来，看到主人被杀，呆立了片刻，立即架起了十字弩，嗖嗖嗖无数支弩箭射向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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