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母与子

皇帝一声令下，各方迅速行动。

        荣阁老有点急了：“皇上！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目光灼灼似火：“三思？阁老都瞧见了，吕川洋罪大恶极，背负几十条人命。

        你女儿早知情，不但不加以劝阻，反而助纣为虐！

        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斩立决，已经算是宽大，现在会审，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阁老，你儿子在后宫做出那等事，女儿又是这般，依朕看，你还是好好思虑一下，为何会如此吧！”

        荣阁老如被打了耳光，老脸涨得通红，剩下的一半胡子微微颤抖。

        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皇帝一甩袖子：“去向太后请安！”

        宋公公赶紧跟上：“摆驾！”

        顾晚晚和沈弈渊走出书房，沈弈渊为她拢一下耳边碎发：“去休息，其它的事情暂时不用想。

        我这边忙完了就会来找你。”

        “好，”顾晚晚也确实累极，“那你……”

        沈弈渊浅笑，低头看看自己的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无妨，早晚都是要让人知道的。”

        顾晚晚心里不太好受：“对不起。”

        她知道，沈弈渊一直双腿的情况没说，是想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但现在……

        “这有什么？”沈弈渊摸摸她头顶，“什么也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好好休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等我忙完了来接你。”

        “好，”顾晚晚脸微微泛红。

        沈弈渊大步离去，顾晚晚回自己宫中。

        蓝蝶看到她回来，赶紧迎上去：“公主，您可回来了。”

        “蓝蝶，你家公主累得很，饿得很。”

        “奴婢这就去准备，公主稍等。”

        蓝蝶忙里忙坏，不一会儿打来热水先让顾晚晚净手净面，又给她端来吃的。

        填饱肚子，顾晚晚去沐浴，蓝蝶伺候着她，还没洗完，她就睡着了。

        蓝蝶轻手轻脚地伺候，忙碌却高兴。

        ……

        皇帝来见太后，却不见吕川洋。

        殿内的宫女太监也退出去，皇帝心知肚明，这是有话要谈。

        “母后。”

        太后手中转着碧绿的佛珠，微合着眼睛，轻声问：“皇上，哀家问你，吕川洋能否赦免？”

        皇帝一愣。

        他这一路上有想过，太后可能会替吕川洋求情，但从未想到，会直接开口要求赦免。

        “母后，吕川洋之罪，非是一句赦免就能解决的。

        他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女子，当时在场的军士也都亲眼看到尸首，简直惨不忍睹。

        如此罪恶，实在难以赦免，若是不让他认罪伏诛，只怕会丧失人心，朕也无法交代。”

        “你是皇帝，需要交待什么？”太后双手叠交在膝盖上，“这天下都是你的，满朝文武，百姓草民，哪个不听你的？凭你一国之君，还救不了一个吕川洋？”

        皇帝抬眸注视太后：“可是母后，朕为何要救他？如此歹毒残暴之人，朕恨不能剐之！让那些受害女子的家人人人食其肉！为何要救他？”

        太后脸上浮现几分冷酷：“如果，是哀家要让你救呢？”

        皇帝缓缓起身：“为何？母后，为何？”

        太后并不看他，目视前方，望向那一方的天：“没有为何，哀家是太后，想救一下一个小小的吕川洋，还需要为什么？”

        “母后，国法律法，哪一种法都容不得吕川洋，恕儿臣难以从命！”

        皇帝顿了一瞬，最终还是问出口：“母后，其实方才朕问你为何，两个为何，所问并不相同。”

        “第一个为何，是问您为何要救十恶不赦的吕川洋，第二个为何，是问您为何要如此对朕？”

        太后拧眉收回目光：“你什么意思？哀家对你不好吗？”

        皇帝深吸一口气：“母后，朕知道，没有您，就没有朕的今天。

        但您和朕，与其它人不同，朕与其它人是君臣，甚至和自己的儿子也是先君臣，后父子。

        可是，母后，唯独您，朕想和您做母与子。”

        “朕不知道，您为何要如此冷淡，朕想孝敬您，让您高兴，可您总是不满意，甚至提的要求……”

        “好了，”太后打断他，“你是一国之君，就该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喋喋不休，像什么样子？天家无情，这是你早就该知道的道理。

        当年你坐上这个位子，早就没了其它的情分。

        兄弟、父子，最终都是君臣，如果他们不想为臣，那就可以舍弃，连兄弟父子也不必再做。”

        “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哀家教你吗？”

        “母后，如您所说，父子兄弟都能舍弃，何况一个吕川洋？

        朕不明白，为了他，一个恶人，禽兽不如的人，值得吗？您让朕为了他，去遭受百官质疑，百姓唾弃？”

        “谁敢质疑，谁敢唾弃？”太后冷哼，“朝堂上自有荣阁老替你把持善后，后宫中有哀家和荣嫔。

        至于百姓……他们知道什么？你赦免吕川洋，山庄的事，那些人，他自会处理好，此事不会传出去。

        哀家保证，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皇帝震惊地看着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后？”

        “您的意思是，山庄死了那些无辜女子还不够，连那些亲眼见过的军士，也要一并处决？”

        “有何不可？”太后浅浅笑，抬手掠掠耳边头发，“那才多少人，我朝少了他们那些军士，莫非还过不下去了？”

        “皇帝，当年夺嫡，杀的人可不比这个少。

        怎么你现在坐上这个位子了，本该心地坚忍的时候，却又开始心软了？”

        皇帝的脸泛白，手指微不可察的一抖。

        “母后，您从来没有问过朕，是否想要这些。”

        “朕从来不想夺什么嫡，杀人如麻，朕只想和发妻好好过日子，哪怕没有富贵。

        可您从不问朕一句，想不想要，就推着朕去争去抢去夺，朕现在是皇帝，可朕有什么？”

        “朕没了妻子，没了父子亲情，甚至……没了母后！”

        “皇帝！”太后豁然站起，“你在胡说什么？当初是哀家让你去争夺不错，但你也可以拒绝，可你没有。

        现在说这些，又说你不想要，不觉得太虚伪吗？”

        皇帝苦笑：“可以拒绝吗？母后，如果我拒绝，我的妻早就死了，她还能活到为我生下晚晚和阿离吗？”

        太后一怒之下，拂掉桌上的茶盏：“哀家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个祸根！

        人都死了，你还如此！别的不说，今日哀家就问你一句，放不放吕川洋？”

        “朕不会赦免他。”

        “好，那哀家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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