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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


“我的王府?”子莫吃了一惊,下床仔仔细细绕着房间转了一圈。花梨木大床,雕花红木窗棂,上方的紫檀木架子上左右相称放着一对龙凤玉盘,而另一面墙上则是挂着一幅绢本长卷画图。

        子莫揉揉眼睛,靠近了去看。那挂于墙上的画卷描绘着一男一女,在水一方缱绻相望。女人容貌清丽脱俗,姿态袅娜,情态逼真,满是深情凝望。而那男子器宇不凡,眉眼俊俏,简单工笔描摹出的线条寥寥几笔就将那人的音容笑貌犹如活生生跃然其上。

        子莫酒也醒了,她自小虽书画不精,可家有二哥高孝珩这个每天作画就可不知世上时间流转的书画奇才,耳闻目染,如今见了这幅画,不用细细鉴定便知是价值连城传世之宝,要是让二哥看到必定不眠不休,会早晚三柱香恭敬膜拜这幅神作。

        “九叔,这幅画是。。。。。。?”子莫惺忪睡脸,直直看向坐在床边的九叔。

        “洛神赋图。”高湛慢慢答道。

        “什么?!洛神赋图?那岂不是是东晋顾恺之的真迹?”子莫汗颜,她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二哥,二哥一定会开心坏的!如今顾恺之的真迹都在江南,在这北地能有此流传千古的名家真迹,当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高湛斜倚着身子,对这个毫无情调的木头桩子高长恭已经只剩叹气。不过好在房内旖旎烛光,寸寸打在那个站于画前痴迷欣赏的人儿身上,衣蓝如水,肤若玉质,与烛光暖色辉映成调,高湛双眼渐深。

        “九叔,好好的画怎么会截断了一块,真是可惜!”子莫伸手慢慢摸着画的边沿,这是从一幅巨大的长幅中裁剪下来的,想必整幅完整的画卷更是雄浑惊人。

        “因为这是洛神与曹植在洛水初遇时候的场面。他们二人一见钟情,洛神赋最为美丽也最为精彩的一段,我便只喜欢这段。”高湛回答。语调清冷,慵懒低沉,九叔也像是醉了一般,把腿搁到了床板上,任由自个儿的长袍倾泻在那雕花的大床上,似是乏了,用手撑着额头,侧着身子半卧在床上。黑发与他身上的麾袍容为一色,皆是灼灼光华,美得凌厉绝艳。

        “恩。。。。。。后面的故事便是洛神与曹植情深缘浅,难续旧缘。果真是因缘天注定,也只能深情错付了。”子莫瞧着画中的人儿感慨万千,全然没发现九叔已经挪到了她的身边。

        烛影摇曳,子莫看着高湛的脸,一时心悸。

        “若我,便是忤逆了上天也要把握自个儿的所爱。”九叔的身影笼罩在子莫上方,光影交错,两人的轮廓五官都如入画一般。

        “长恭,我把这一世都交于你,我只想要你许我一夜。。。。。。过了今晚,赴汤蹈火,刀山火海,我高湛也绝对甘之如饴。”九叔呢喃,低垂下了脸,手指冰凉拂过子莫的脸,如堕梦魇。

        “你。。。。。。你醉了吧!九。。。。。。九叔!”子莫一惊,她完全着迷于墙上的画卷,竟是全然忘了此刻的处境。九叔说这是她的王府,她何时有了自个儿的王府了?三哥呢,大哥呢?为何是由九叔把她接到了这个地方?!

        四目相接,眼神胶着。子莫竟一时晃神之间被九叔大力横抱而起。

        “九。。。。。。”萧子莫眼前场景倏然交错,被高湛扔到了那大床之上。

        雕花的黄梨木大床剧烈摇晃,子莫伸手欲推开那个男人,可也不知道九叔哪里来的如此大的力道,居然反扣住了她的手腕拉过头顶扣在了掌心。

        呜。。。。。。嘴唇倾轧,带着唇齿相撞的疼痛。高湛的手也熟稔地摩挲着子莫的衣裳,竟已经猝不及防滑进了她的衣襟之中,惹得她一阵战栗,全身汗毛直竖。萧子莫手忙脚乱,只觉本就喝酒过头的脑袋如同要裂开一般痛楚,她仗着自个儿武艺高强且也是男子便根本也没把九叔的频频逾越太过放在心里,此刻如此狼狈不堪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她千军万马都不曾怕过,为何此刻心底却被恐惧和耻辱吞没。

        “九叔!你若不住手,这回可不是一记耳光如此简单了!”

        高湛的唇一寸寸往下挪移在子莫的脖颈之上,啃噬着亲吻着如饥似渴。

        萧子莫的嘴唇已被咬破了皮,尝着自个儿的血腥味声嘶力竭喊道。

        高湛怔了怔,突然冷笑了一声微微抬了头,****迷醉了他的心,染上了他的眼,眸子里皆是焚身赴火的决绝。子莫心头一惊,余下的话竟哽咽在喉头。

        “这次我便不会再停手,你高长恭大可杀了我。我只有死在你手里,今后才会断了对你的念想。不然。。。。。。不死不休。。。。。。”说完,在子莫的震愕之中单手拉开了自个儿的外袍,玄色的袍子滑落了九叔的双肩,然后如同流水般长长地铺成了在了床榻与地上。

        九叔清冷薄削的嘴唇邪邪一抿,给他原本太过冰冷疏离的容貌平添了迷乱人心的惑人风骨,褪去了衣裳,他跨坐在子莫身上,漂亮的线条从高湛的肩颈一直延伸,原来被衣袍遮挡住的如画笔勾勒的身形便是展露无遗,中衣大敞着,男人居高临下只是看着子莫的脸慢慢染上惊慌失措的红晕。他似是有些满意,俯低了身子,露出了前胸后背的一大片躯体。高湛的肩背上有细细的汗珠爬在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肌肤上,烛光摇晃,影影绰绰,九叔邪如魔魅,勾笑着,身子不安分地更加贴紧身下的那人。纤长锁骨,不禁引人再往下挪了挪视野,子莫从未想过她居然和九叔如此坦诚相见,而她,刚才还险些迷了魂般在仔细打量。

        不好!萧子莫咬咬嘴唇闭紧了眼,可还没等她清醒些,高湛大手一拉,便让她觉得胸前一凉。中衣被拉开,冰凉的唇游走在子莫的胸前腹下,她大力挣脱出了自己的手,拉拽着九叔的头发,可这并不影响高湛大快朵颐的兴致。这具躯体,他想得太久,念得太久,如今能这样触碰着,亲吻着,高湛甚至希望将那人完全融入自己的血肉里,占有一分一毫,将那每寸肌肤和头发都烙印上他专属的标记。如同宣泄着自己早就盈满的欲望,高湛的动作越来越疯狂,原本冰凉的唇和身体也逐渐起了高热,烫得让子莫拼命扭转着身子,想从这男人身下逃了出去。

        萧子莫宁可自个儿是不清醒的,与慕容冲的那次是她情非得已。且毒已侵骨,当时脑中一片混沌,即便清醒后那桩丑事历历在目,可终究是事后才有的那种羞愧与理智。

        如今不同,子莫感受着高湛的牙齿啃咬着她的肩头前胸,痛楚与莫名的异样感在翻天覆地的羞耻之中如同拉锯一样同时折磨着她所有的神经。高湛双手游离抚摸着她渐渐渗出了汗水的肌肤,甚至,已经越来越张狂,九叔身下那灼热坚硬之处贴着她的腿,搁着衣物在一下下如此激烈清晰地跳动着,越来越高昂。高湛已然快要控制不住,忍不住了甚至会抬着身子先在她的下身磨蹭,重重顶着,每一下,子莫都会如同被匕首捅到了要害处,害怕地眼冒金星,手心冒出了冷汗。

        萧子莫已然失了先前的气势,如此荒唐的场面,叔侄两个只着寸缕在一张床上做着如此苟且的事情。萧子莫真不知道自个儿为何还不屏住了一口气息便全力打过去,将这肆无忌惮在她身上发泄着的男人打得奄奄一息,滚落到地上。

        她不懂为何丝丝战栗之感竟如同虫子般攀爬上了她的四肢和脊梁,难道酒真能乱性?还是这具身体是她自己都不了解的冲动和易被撩拨。

        高湛突然停顿了动作,猛地抬头看着身下的那人。

        长恭居然有了反应?!

        高湛欣喜若狂,如同无望的爱恋得到了回应。本来便是已无退路的他,像是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丝生机,也许,也许长恭也爱他?。。。。。。

        高湛猛地又将唇紧紧贴在子莫的唇上,碾磨了一番后喘着气息,说道:“长恭,其实你也不全然把我当做九叔的是吗?你告诉我,是因为你我二人的叔侄关系你才拒绝我的对吗?”高湛眼神中迸发的是勃勃生机,犹如陷入绝地的野兽发出的生的渴求。

        “胡说!我何曾对你有什么不伦之情!”萧子莫怒目而视,她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下那物的荒谬变化,一时更加恼怒。

        “是吗?不然。。。。。。这是何故?”高湛居然一下探入子莫的里裤之中,将那物紧紧握在手中。

        疼痛和被碰触的感觉让子莫差点双眼发花就要惊叫出声,死命咬着嘴唇手中握紧了床榻的褥子,萧子莫眼里有什么在涌出。

        没人明白她的感受。。。。。。这便已经不是床笫之事,子莫看着那张酷似高澄爹爹的脸,有什么美好珍贵的东西在分崩离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做回九叔叔和侄子长恭,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逼迫到如此境地!九叔如此特别,音容笑貌乃至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高澄爹爹,看着九叔,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萧子莫便觉得自个儿的爹爹还活着,于是九叔性子再冷酷桀骜,再心机深沉,子莫还是怀揣着满满的敬意,三哥三番四次说不要相信他,可是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偏离。。。。。。屡次三番以为他能放手,原来是她太过不懂这个男人的内心。她不想杀了这个疯子,她只想杀了她自己。她恨自己,做错了许多事情,承了不该承的人情,软了不该软的心,大概这对有心之人看来,便是欲拒还迎。九叔便坦荡荡表露了心意,可她却不敢毅然决然与他割袍断义,让他死了那心,终究,便是因为她知晓高湛以后会得了北齐天下便生出了投机取巧的心。

        她有太多的机会疏远这个男人让事情扼杀在萌芽的襁褓里,可她犹犹豫豫拖泥带水以为不那么绝情才不至于伤人于无形。

        她应该也有许多的机会,哪怕早早被二叔杀了也就不需要承九叔如此多的恩情以至于纠葛至深,到了如今已经千头万绪难说分明。

        她便不该来到这个不属于她的年代,想要做得最好,想要不辜负高长恭的盛名,可结果,便是将好好的兰陵战神毁到了这般田地。。。。。。

        她不想累了高府累了三哥,她希望做到爹爹生前所托的那般,其实不过就是她对高澄有愧于心,根本不是什么孝德之心。如若不是她当年如此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以为旁的人不过是与她不相牵连的一千年前的虚影,高澄对高洋或许早该有了防范。

        萧子莫啊萧子莫。。。。。。你不过是活该!

        子莫双眼紧闭,然后眼泪如同决堤。

        她自从来了这个遥远的北齐,便从没有这样哭泣。

        兰陵王不需要流泪,他流的是血,为这个激荡雄浑的时代画下浓墨重彩的英雄诗篇。

        而不像她,这种时候既无心杀了高湛,更没有力气杀了自己。

        子莫气息欲来欲粗重,她忽的醒悟过来运气汇聚丹田,然后真气到了下腹便倏然消散,无影无踪。萧子莫猛地睁开眼,看着那个上方的男人,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居然也对我下药?”

        。。。。。。

        “什么下药?我高湛可从来不做这种事情!”高湛停止了动作,双手抚摸着子莫的脸,眼泪沾湿了高湛的手,冷了他的心。

        “你哭什么?你不杀我莫非是因为不能而不是不想?”九叔皱了皱眉头,眼神皆是凝霜般的寒气。

        子莫不语,她咬了咬嘴唇,根本不想再说些什么。

        高湛灭顶的情念因为子莫的眼泪儿而被犹如泼了凉水稍有退去。突然,他满脸惊愕地发现子莫脖颈间的那根细细的红绳子。

        凤凰泪太小,而绳子又长得很,所以高湛方才根本没留心看到挂于子莫颈上,又垂落在塌子上的那块小小的玉珏。

        高湛伸手捏起了那块玉,又狠狠拉断了那根悬着玉的红线,惹得子莫抽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翻来覆去拿在手中仔细看着,高湛突然目如漆夜,似有业火燃尽一切:“你是为了这块玉的主人才不愿意与我一起?”

        萧子莫一惊,其实眼中的惊慌已经全然收入高湛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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