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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岛


第二天一大早,院里就热闹起来。收拾行李的,告别的。

        “宁谅,我不爱吃山楂,你是知道的啊,怎么还麻烦法驷给我带糖葫芦啊?”

        “?我没有,我没钱。”

        “?糖葫芦怎么在你这,那不是给洛络姑娘的吗?”

        “?法驷,你可不能打我师姐的主意。”

        “!我没有,我不敢。”

        另一边和婆婆爷爷说完,洛络就看这几个人表情丰富的在这里聊天。“走了,路上再聊吧。”

        没了马车,这一路走得要慢很多,但好歹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随便找家客栈早早休息下来,第二天还要起早赶路。

        “师姐,我想吃罗宋糕。”

        “我没多少钱了。”

        “钱哪?出门前不是带了好多吗?而且这一路大部分都是子车公子花的钱啊!”

        “你也知道人家花的钱多。之前离开婆婆家的时候,我留了点给婆婆。现在不是很多了,你省着点吧。”看着锦瑶那泄气的脸,洛络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什么时候改口了?子车···公子?”

        “宁谅他们都那么叫,我想在外面这么叫应该方便,我就跟着叫了。”尽量不让锦瑶看见自己翻得白眼,熄灯,睡觉。

        闭上眼,洛络的脑袋里想法活跃。公子?确实,他平时的风格行为习惯像一个有文化教养严的公子世家,身材挺拔,长相英俊,不论走到哪都是要多看两眼的。虽然久经沙场,但从外表看来也勉强算是细皮嫩肉的。就这么想着,慢慢的嘴角噙着笑地入睡了。

        接下来,一行人就是抓紧所有时间赶路。子车战买了几匹马,会骑马的带上不会骑马的,一路飞驰。经过几天的颠簸,锦瑶终于在码头附近下马了。下马的一瞬间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腿一软就站不住了。勉强站稳,她扶着腰,感觉整个人像散架了一样。

        看着旁边的洛络盯着子车战发呆,连忙凑上去,“师姐,看不够啊?”

        “瑶瑶,你有没有觉得,阿战这几天的话特别少啊?”

        “他的话不是一直都很少吗?少言寡语,生人勿近,这不是京都里人人都知道的子车战吗?他话变少也就你能发现了吧。”

        “不一样,我觉得一定有什么事。”

        洛络扶着锦瑶一瘸一拐的上船。乘船到达山脚下,一行人又开始爬山,在锦瑶一路嘟嘟囔囔的陪伴下,穿过一个巨大而又弯曲的缝隙之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缤纷世界。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这地方堪称人间仙境啊。”

        “·······”

        强行搭话失败,洛络想不通是哪一点不对了,子车战肯定有事还是不小的事,之前遇到那么多事他都没有显出这种气场。锦瑶看气氛不对,离开船头那个是非之地,站在船尾几个人窃窃私语。

        这条河并不大,一条小舟横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下船之后,步行一段时间就看到了一间茅屋,虽然外表简陋,但是该有的都有,而且还是两层。

        “法驷,打扫一下,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开始。”说完子车战就转身去附近,没有多余的话。洛络看着子车战的背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吧瑶瑶,我们也去帮忙收拾。”

        推开二楼的门,屋里的设施齐全,只需要清理一些灰尘就行。洛络把窗户打开通风,却正巧看到走远的子车战。端着水进来的锦瑶又看到倚窗发呆的洛络。“师姐,这里有我就行,你去陪陪子车公子吧,你们俩现在这样僵持着也不好啊。”

        “宁谅呢?”

        “他在下面帮法驷,一层需要收拾地地方比较多。”洛络似乎还在考虑什么,锦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抹布,“师姐,去吧,就算只是朋友,也应该开导一下嘛。”

        乡间小路很曲折,但路两边的景色让人流连。在楼上看见子车战是往这个方向走,结果现在什么也找不到。没有头绪的走着,洛络拐向一个岔路,暗中机关缓缓移动。

        另一边,离开屋子后,子车战熟练的在一个个分岔口转弯,最终走到一片空地。伸手按下无字碑上的机关,地面上就出现一条延申向下的步道。沿着步道走到底,那里只是一个狭小的石屋,只有一张桌子,中央端放着一个盒子。子车战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块没有见过的令牌。

        打开信封,子车战才明白一些事情。这座岛是最初磁海谷的地方,子车然曾经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迷中顺着河流飘到了这里。幸得谷中人相救,才捡回一条命。当时岛上的人虽然不多,但里面所有人对他照顾有加,他答应这辈子不会透露这期间的事,而且磁海谷是他一生恩人,无论是谁,只要是磁海谷之人在外有任何需要,他都会竭尽全力帮忙。后来,一次偶然机会,他竟然在江南遇到了洛蓝。当时的洛蓝怀中抱着刚出生的洛络,她告诉子车然这是宇文柏的孩子,求他护着这孩子,莫走邪道、一生平安即可。其他的就随她自己走。之后,子车然一直派人暗中护着这母女俩,直到洛络十岁那年消失在一片山林里,而后便再也找不到她的消息。大概四五年后,才偶然得知,她竟被宋谷收为徒弟并生活在云盎山上。自此,他也只是派人在山脚下守着洛络。当年,子车然原本想将洛蓝和孩子亲自送回磁海谷,但是洛蓝拒绝了,她说磁海谷现已不在岛上,而且自己不仅没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还私自生下这个孩子,已经没脸回去了,她现在只想好好把这个孩子养大。她一直没告诉洛络自己的身份,这些年洛蓝收起一身武艺,一心照顾自己的女儿。洛络一直以为自己的娘亲只是一个江南优秀的绣娘。子车然希望,自己未尽完的诺言,子车战继续:守住家国,护住那个姑娘。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定可以。

        子车战看完这封信,和那块木牌一起收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离开这里,合起机关,子车战闭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平息着自己的心情。突然就听到一声巨响,子车战立刻转身向声音源头飞奔。

        这边洛络转入一条小岔路之后,就越走越偏。突然脚下石块微微一动,一瞬间四面八方的竹子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洛络,来不及思考,洛络只能上下翻飞躲着这密集的竹子。好不容易结束了,还没喘口气,一侧又见一块巨石拍了过来。刚躲过第一块,一旁跑过来的锦瑶在大喊:“师姐,你小心些。”

        “别过来!离远点!”洛络一边应付着不断拍下的巨石,一边担心锦瑶的安危。猛地一下,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从背后袭来,砸向洛络后背,一下飞出老远,滚落在地上,好巧不巧后脑勺摔在路旁石柱上,晕了过去。

        洛络很明白现在自己是在梦里,不然怎么会看到以前的事。自己像个灵魂一般,远远看着火场外站着的小小的自己,拼命叫着昝雨却没人回应。回过头又看到五岁多的自己,站在满是枫叶的树林里拼命喊着娘亲不要离开,却还是抵不过三个男人的力量被带走。转眼进入宇文府,每天拼命学习女红,双手被扎了无数次,只想所谓的父亲能说一句:“这就对了,这做的多好,按我说的去做,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天下最优秀的大家闺秀。”却每天只有无尽的不屑一顾,还有紧闭的房门。

        心中的压抑感已然控制不住,我想伸手打破这些画面,但是在触碰到画面的前一秒,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衣衫褴褛地躺在一个山洞里,身旁忽明忽暗的篝火似乎一点温度都没有。仔细看过去,旧伤未愈,新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洞外似乎有人在争吵,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梦里的自己努力醒过来,一点点挪到洞外,挪向争吵声。还是听不清在说什么,不知为何手里会有一把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便持刀冲向争吵的二人。

        洛络猛地惊醒,感到一阵眩晕,后脑勺传来的阵阵痛感提醒着自己回到了现实,眼眶边的泪还未干,枕头上一片濡湿,耳边还挂着上一滴未落的泪珠。抬手想擦掉眼泪,却发现子车战趴在床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

        “阿战?”洛络轻轻动了动握紧的手唤醒他。

        子车战倏地坐起来,左看看又看看,又仔仔细细地查看洛络的头上的伤。“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吗?疼得厉害吗?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要不我再给你拿点药?”

        “我没事,没事。”洛络赶紧打断他,刚才老老实实的让他晃着看来看去都够晕的,现在又一连串的问这么多,真是头大。“阿战,我没事了,还有一点晕,再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别这么紧张,这都是小伤。”

        这时锦瑶端着一碗药慢慢走进来,看见洛络醒了,眼泪欻的一下就跑出来了:“洛络师姐,你终于醒了!都两天了,你整整昏迷了两天!你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回山上找师傅了!我的医术怎么这么差啊!我要是好好学,你就不会这样了!哇啊啊啊啊啊!”头更大了。但是没办法,还是要安慰她,谁让这是自家妹妹呢。

        夕阳的余晖映在湖面上,院里的枫叶已经有了过渡色。洛络坐在窗边。这两天脑袋里很乱。梦里的山洞似乎是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但为什么没有那段记忆?那两个人是谁?为什么在梦里想杀了他们?正在想着,子车战从远处缓缓走入目光,角度刚好,白色的丝绸反射着仅剩的天光,和他的气质糅合,似乎这光芒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

        不一会儿,他端着药,敲了敲屋门进来。洛络一直没有追问的念头。不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想知道为什么这地方会有那种阵法机关,更不想知道子车战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这种无人问津的地方。子车战似乎也没有开口解释的念头。

        “阿战,老将军衣冠冢的事,耽搁了好久了叭?”

        “没有,这些天一直在准备。这里好久没人来了,收拾东西要些时间。”

        “那就好,我以为因为我耽误了大事。要是有需要,随时张口。”

        “你好好休息,他们都在帮忙。”

        “哦。”

        “……”

        “这药可真苦啊。”

        “……”

        这个闷葫芦,又不说话了。

        从婆婆家出来之后都多久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生什么闷气。

        “药喝完了就继续休息吧,过两天就开始忙了。”说罢,扭头就关上房门走远了。

        ……这两天一直都是自己在这两层小楼里,不是看书,就是坐在窗口发呆。这种孤寂安静的生活好久都没有过了,似乎只有这种寂静才是适合自己的。

        其他人都累倒了,吃过晚饭都收拾收拾睡觉了。只剩洛络休息了一天,精神满满地迎着星光在院子里,水塘边,树下转来转去。拿出玉笛,伴着风吹树叶的响声吹着曲子。吹着吹着,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猛地回头,才发现子车战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大晚上的,吓人。”

        “睡不着吗?”

        “这几天一直在休息,都休息够了。你不是睡了吗?”

        “后天就要下葬了。”

        洛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从小就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拍拍子车战的肩膀,表达自己的心意。

        两个人站在水池边一时无话。洛络看着身旁的子车战,还是开口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子车战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洛络。“你好像话变少了,虽然你平时话就挺少的。我希望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不喜欢朋友之间别别扭扭的,有什么事说出来,解决了就好了。”

        “没什么。我没生气。没有理由生气。”

        ???没生气,说话还这么怪。明明就是心里有事。洛络撇嘴,不想说,就算了叭。

        正准备转身回屋,子车战却张口了。“如果我有事瞒着你,你会怪我么?……作为…朋友。”

        “瞒着我事情,我能理解,每个人心里都有事。但是如果你要是瞒着我要害我,那我会马上翻脸。”

        子车战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瞒着你的是什么事?万一我要害你。”

        洛络盯着子车战的双眼:“因为完全相信你。”

        看着洛络的双眼,那是一种纯净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黑,透露出的温柔和坚定让人想要陷进去。

        子车战无措地收回目光,心里一阵慌乱,只是干巴巴的挤出一句:“我永远不会害你。”

        “我知道啊。”洛络笑着,她一直知道。

        时光飞逝,一行人站在老将军的衣冠冢前行礼。微雨绵绵,细细洒在诸人衣物上。洛络站在子车战身旁一言不发。子车战表情肃穆,眼中的悲楚藏在泛光的泪花后面。“之前在战场上的时候,父亲就同我讨论过,一旦牺牲,尸首焚化,把这几样东西埋葬在这里。”

        洛络看着包裹里的东西,眉头一皱。记录了身经百战的盔甲、断刃,一缕秀发,还有一枚十分眼熟的木牌。洛络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木牌,和小时候母亲随身携带的木牌一模一样。记忆里,洛络很喜欢那木牌,做工精良,雕刻着类似于太极一样的图案。木牌还会散发出阵阵清香,那香味是洛络最喜欢的味道,那不是某一种花香亦或水果香,闻起来像雨后林间的清新。

        但是洛络并没有在这块木牌上闻到任何味道。洛络想开口问,但是看到他眼中流连的眼泪,便张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包裹放好,几人老将军的往昔埋于地下。

        祭奠完,子车战让其他人先回茅屋,自己和洛络留在这里。他将老将军留下的信给洛络,“我觉得,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看完信,洛络表现得十分平静,仿佛信中所写与自己无关。“这些年真是多谢老将军了。”将信收好,交还给子车战,“但是感觉这封信没写完啊?老将军没有给你留些话吗?”

        “在另一封信上。”子车战将信收回信封,伸手便扔进火堆里。在洛络昏迷的时间里,子车战又写了一封信,捡了些话誊写出来,有些话藏着就藏着吧。

        “我一直觉得我娘会武功,但是没想到是这么个背景。这么想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高攀了谁。”洛络冷笑一下,眼中冷冷的盯着地面。“不过也无所谓了,都过去了。”说完,准备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句,“洛络,你是不是失忆过?”

        洛络脚下一滞,脑海中又闪过那晚在梦中的山洞,“可能吧,不过也可能是我记性不好的原因。好多事情,确实记不得了。”

        二人一起回到茅屋外时,其余人已经收拾好行囊,一行人乘上小舟,准备返京。水路陆路兼行,速度不快也不慢,行至南召小城稍作休整。洛络要来一桌饭菜,和锦瑶坐在桌前等待。“他们好慢啊,师姐我们先偷偷吃两口吧。”

        “瞧你馋的,再等等,他们安排好就过来。”

        “有什么好安排的,一路上都······”话未说完,栏杆旁走来一个乞丐,“二位小姐行行好吧,赏口吃的,好久没吃饭了。”那老汉衣衫褴褛,头发脏的像鸡窝还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脏东西,身上的味道浓郁得将一桌饭菜的香味掩盖。店里的小二看到,赶忙过来要赶走他,洛络伸手拦住,给了他一盘点心。老乞丐连忙道谢,拿着糕点朝旁边的暗巷里走去。

        小二一脸嫌弃看着那老汉的背影,“小姐,这老乞丐就不用给他吃的,他啊,变成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

        “这话怎么说?”锦瑶移开一直盯着饭菜的眼睛,好奇又八卦的问他。

        “这老乞儿本来有些家底,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喝,做着小生意。结果谁知道几年前开始赌博,把家底全都输光了,房子也没了,妻儿也离他远去不管他,外面欠的还有债,就一步步变成这样了。唉···真是造孽。”小二摇着头叹着气,听到店里有人唤他,才换上笑脸去工作。

        洛络靠在栏杆上,环视周边的环境。这酒楼外围的环境很不错,没有屋子里那么闷,而且这街道的景色一览无余,用栏杆把酒楼和街道隔开,两个世界互不打扰。

        “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我们两个饿的不行了。”锦瑶眼尖地发现宁谅他们,远远地向招手。一桌子人正准备动筷吃饭,就听到外面一声惊呼,旁边的暗巷口人群越聚越多。锦瑶放下已经到嘴边的鸡腿。

        “发生什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那个老乞丐中毒死了。”

        “造孽呦。谁会给一个乞丐下毒啊?”

        “谁知道呢,你看官府的人来了,等他们看看再说。”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法驷探查回来,面色凝重,“公子,是一盘糕点。”洛络瞬间就震惊在原地。“有人在我们的饭菜里下毒?”拿出银针,在其他的饭菜里验毒,都没什么事。

        “公子,还有一事·······”看法驷吞吞吐吐的样子,洛络准备拉着锦瑶先行离开,子车战便开口说:“无妨,你直说。”

        “那乞丐的死状与老爷一样,面部发白,但嘴唇泛红,周身有淡淡的酒味。”

        子车战的眉头紧皱,看来这美人醉又有人用了。

        “美人醉?老将军是中毒?”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是旧疾复发,药石无用。竟没想到是死于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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