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襄阳灯会

寒流顺着湖面的方向袭来，眼前的世界开始变的有些昏沉，黄昏过后夜幕即将来临到这个大地上，宣告着一天也即将结束。&1t;/p>

        马路两边的路灯今晚也开的特别的早，远处有一些小轿车正在赶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或坐车、或步行、或骑车蜂拥而至，我提醒着小铃铛和虎子哥要保护好自己的贵重物品。&1t;/p>

        霓虹灯的光线由暗变强，把偌大的襄阳城照的通亮。湖水在灯光的照耀下泛起了涟漪，此时，我们的心理也泛起了层层的浪花。&1t;/p>

        在看湖对岸，那高楼大厦的影子倒映在湖心里，随着湖水的波纹扭动着自己的躯体，仿佛那风中飘荡的枝叶，摇曳不定；&1t;/p>

        回头再看看身后，襄阳城下已是人山人海，人流从城外涌向城内，城内转向城楼。&1t;/p>

        淡雅的月色、繁荣的星空、路边的霓虹灯、还有这元宵节的万家灯火，把城市装束的如诗如画一般。&1t;/p>

        这时，只听得城楼上一人拿着扩音器喊了声：“开灯”。&1t;/p>

        随即，所有红色灯笼、红色吊灯在瞬间全部打开，我们原以为只有襄阳城外才有灯会，当这灯光打开方才知道，它一直绵延到城里、城楼、乃至农户的家里，商贩的店里。&1t;/p>

        我们瞬间感觉天地一色，大红色则铺天盖地而来；把这城墙边的汉江水染得通红，只见小铃铛欢快的叫了起来，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小孩正奔走相告，大人们都议论纷纷。&1t;/p>

        两个大的充气牛从城内推了出来，肚腩上亮着红色的光放在城门口的两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会光的大牛，把眼睛睁的大大的观赏。这就如同古代县衙前的两个石狮子一般，威严神圣的守护在城门的两边。&1t;/p>

        我这才想起来今年是牛年。中国人一向很重视十二生肖，所以勤劳的牛先生自然是元宵节不能缺席的贵宾。&1t;/p>

        这时，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古老的城墙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因襄阳是历史古城，这些灯笼都有些仿古的样式，只有东边的墙上挂着一些民间能工巧匠自制的各色纸灯笼。&1t;/p>

        虽不及那主流的仿古灯笼好看，但也是各有风格，那自制的纸灯笼上面还写着各自新一年的梦想、愿望，想要达成的目标，祝福语。&1t;/p>

        我已经看得眼花缭乱，在这种盛大的集会中，既有美景相伴、又有好友相随、一时真就忘却时间和忧愁。&1t;/p>

        接着，一艘挂满红灯笼的游船从湖中心开过来，人们马上又把目光投向那艘缓前进的游船，船底吃水不深，这也就可以知道船上的人或物并不是很多。&1t;/p>

        随着游船慢慢的靠近；我们也就终于看清晰了。这是一艘元宵舞龙的游船，船上站着八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舞龙服；其中以黄色或红色上衣，紫色或白色的裤子为主。&1t;/p>

        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了龙的颜色，也联想到了红红火火、紫气东来等吉利的词汇。在中国，遇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也总是免不了说几句吉利的话语，来讨喜对方，已获得精神上的愉悦。&1t;/p>

        船离岸越来越近了，他们却在靠岸十几米处抛锚让船停了下来，船上的八个小伙子站列成两纵队；左边的这一队拿着龙珠、鼓乐伴奏；右边的那一队手持龙头龙身笔直的站立着。&1t;/p>

        正当我们不知所云的时候，岸上忽然从人群中飘出来一群清脆的女歌声：“正月里是新年那咿呦喂，妹娃我去拜年哪呵喂”。&1t;/p>

        当我们回头看时，襄阳城头上站着七八个妙龄女子，她们跟仙女一般成一字型拉开。穿着整齐鲜红的离子大衣，打扮的如同新娘子一般端庄漂亮。个头高挑，声音洪亮。&1t;/p>

        迎着这涛涛的江水她们的音质也毫不逊色，她们像是这汉江边情殊流俗的才女一般，抒着自己对家乡文化的浓厚深情。&1t;/p>

        此时，我们才明白过来这是元宵佳节男女对歌的环节，船上左边的这一队此时已经是鼓乐齐鸣，跟着伴奏，和着另外四人慷慨高歌。这时候来自各个地方赏灯的群众，情绪到达了制高点。元宵赏灯的高潮也在此时拉开了序幕。&1t;/p>

        女：金那银儿锁；男：银那银儿锁。女：洋雀叫哇搔着鹦哥；男：啊搔着鹦哥。女：妹娃要过河，哪个来推我嘛。群众：我来推你嘛。&1t;/p>

        这一唱一和间，把湖北民歌龙船调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在以后的几年里，我也会无意中哼出来这个满带地域特色的曲调。&1t;/p>

        接着又唱了两湖北流行广泛的民歌，纤夫的爱和叫一声我的哥，男声粗矿、嘹亮、情感充沛；女声细腻、婉转、清脆悠扬。&1t;/p>

        朔风凛利，正在襄阳城里来回的奔走；我们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夜晚的温度直线的下降，但这种悦耳的声音已经使我们忘却了寒冷，我们站在襄阳城下竭力的呼喊着那忽然就会忘词的民歌。&1t;/p>

        跟随着曲调，迎合着节拍，唱着、跳着，对着这汉江东逝水，对着这襄阳城楼，肆意妄为，或许这就是青春，这就是年轻人的本能，这就是空虚的心灵所要填充的药剂。&1t;/p>

        歌总有尽时，舞总有间歇，一阵闹腾后，歌声舞者都停歇了下来。只见那游船此时拔起了锚具，又缓的向这边岸上靠过来，游船在靠近城前水泥阶梯的时候，掌舵的师傅把两条锚链连同着锚爪一起拴在河街边的石柱上，这两层高的大游船才算在湖边稳定下来。&1t;/p>

        我正思索间，舞龙队的八位青年已经上到了岸上。他们的个子都很高，模样也十分的相似，俊俏有精神辨识度低这就是我对于他们的映像，可能是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我倒是觉得他们有些像孪生兄弟一般。&1t;/p>

        在回头看看城楼上，除了那红色灯笼在楼道里随风飘荡，就剩下了前来参加元宵晚会的人，那八个身材窈窕的美女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的离开了，我耳边依旧回荡着她们在城楼上天籁般的声音，美丽的事物总是如同昙花一现。如果在瞬间遗失了，可能就是永恒的逝去。当你某年某月某日在遇到类似场景的时候，就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可惜境界了。&1t;/p>

        “他们要开始舞龙了”。虎子哥盯着个子最高的那个舞龙者说道。&1t;/p>

        果然，只见他手里拿着根黄色的木棒，棒子前面连着一颗用黄色布料包起来的大龙珠，随着他手臂的高低起伏，那棒子头上的黄色龙珠也在空中画着不规则的形体。&1t;/p>

        与此同时，鼓、锣、钹、唢呐开始齐鸣。襄阳城陷入一阵快活的气氛。黄龙在空中如同真龙腾云驾雾一般，在舞龙者的灵动引导下，穿、腾、越、滚、翻、戏，缠，呈现出不同的动作和套路，充分的展示出龙的精气神韵，一路由襄阳城外向城里舞去。人群也随着舞龙队的步伐向襄阳城里涌去。&1t;/p>

        这时候我们跟着那人潮涌动的舞龙队向城内移动着，我也瞬间感受出了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魅力所在，传说在汉代就有了形式比较完整的龙舞，其中布龙有动作快、幅度大、舞姿轻盈矫健的特点，还有什么金龙喷水、雪花盖顶、白鹤展翅、双跳龙门的舞龙动作，更是让这种名族文化盛行中外，特别是在这长江沿岸，更是有很多自己的地域文化。&1t;/p>

        “嗨，你们快看那小孩啊，他怎么会在那啊”&1t;/p>

        “快下来啊，多危险啊”。人群中突然有人向着我们头顶喊道。&1t;/p>

        我抬头看了看，惊呆了，是个体格很瘦的男孩子，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借着这鲜红的灯光，把他的脸照的通红，但还是依稀可见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稚气和一丝本不该他这年龄段的邪气；&1t;/p>

        他穿着一身黄色的舞龙服，手里拿着根自制的长笛，正端坐在悬挂城楼两端的红绳子上，这绳子本来就是拿来挂灯笼的。&1t;/p>

        但他凌空而坐、就像是杂技团的演员拿着平衡杆走钢丝一般。我在心里暗自的感叹着这个男孩的大胆，便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1t;/p>

        此时，所有在场人的焦点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了，舞龙的、赏灯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奇事儿搅扰的索然无味。&1t;/p>

        与此同时，就听到高空中传来悠扬的笛声，他灵活的指尖在笛孔上来回跳动着，美妙的音符随之散播在城里城外。&1t;/p>

        “这是作于1958年的牧笛，他主要抒的是年轻人对生活、对大自然的热爱”。虎子哥揉了一下眼睛，对我和小铃铛说道。&1t;/p>

        我突然想起唐代诗人卢肇的那牧童：“谁人得似牧童心，牛上横眠秋听深。时复往来吹一曲，何愁南北不知音”。  仿佛这个男孩子笛声出来之后，牧童、老黄牛、落日和黄昏都尽收眼底一般，此时的我陶醉并欣赏着这来自自然的声音。&1t;/p>

        但这种众人赏笛的宁静就在转眼之间被打破，人群中不知道有谁报了警，三五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出现在人群中，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警服，面部表情严峻，腰间暗灰色的枪套里面装着若隐若现的黑色手枪；这具有威慑力的物品直接映入我的眼帘。我开始为这男孩担心了。&1t;/p>

        果然，其中一个警察话了，他恶狠狠的说：“快点下来，不要等着我们上去抓你”&1t;/p>

        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我开始紧张起来，人群中此时已经炸开了锅，眼巴巴的看着男孩的反应。在那十几米的高空，如果掉下来，地面没有救生工具，肯定会丧命于此。&1t;/p>

        男孩子看到警察后，也感觉自己的做法受到了威胁，但还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停下正在吹奏的牧童曲，把长笛挂在自己的腰间，那长笛此时就像是一柄宝剑一般悬挂在腰间，然后他敏捷的站了起来，顺着挂灯笼的绳子摇摇晃晃的向对面城楼走去，所有的人都惊的瞠目结舌，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1t;/p>

        快接近城楼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晃，就要向地面坠落，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我感觉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要在我的眼前消失，我害怕极了，紧紧地抓着小铃铛的手，直到把她的手掌手背抓出红印为止。&1t;/p>

        “快看，肖雨姐姐，那个猴子他没事儿”。小铃铛激动的冲着我喊道。&1t;/p>

        我在看看那个男孩，他到还真像是只猴子，他的手臂迅的抓住了那条红绳，那个唯一可以救他性命的救命稻草，我来不及佩服他的灵敏，心情异常的激动。此时，城下的群众响起了一阵掌声。男孩子看看楼下的人，邪恶的笑了笑，然后双臂抓着绳子向对面的楼游荡而去。&1t;/p>

        但这时，一个好看的红色蝴蝶结飘落在了我的面前，我俯身捡了起来，却看蝴蝶结的中心部位还有颗很小的石子，外表晶莹剔透，异常的漂亮。&1t;/p>

        我在仰头看看上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那个男孩子长笛上的吊坠。小铃铛和虎子哥此时也只顾看那个男孩子，根本没有去关注这件事情，我把这吊坠悄悄的放进口袋，接着目光向楼上看去。他的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对面的城楼。&1t;/p>

        “头，不要让他跑了。”一个年轻的警察喊道。&1t;/p>

        “来抓我啊，有本事儿你们来抓我啊”。男孩在西边城楼上带着挑衅的话语说道。&1t;/p>

        这时，人群中又在谴责那个男孩顽皮了。他在城楼里转了几个圈，然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留下风一样的背影，除了所有的警察追了过去，其他的一切照常进行着。&1t;/p>

        舞龙队开始活泼的舞起来，音乐伴奏跟着响起，游龙依旧在我们眼前翻滚着，人群都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那一幕，接着，一切都照常进行着。&1t;/p>

        在内城的一个地方，我们猜了灯谜、我们虎子哥并没有什么收获；却是小铃铛赢了一个三等奖。&1t;/p>

        小铃铛告诉我这次她真的很开心，主要原因不是她赢了这个灯谜会三等奖，而是她真的战胜了好多城里的姑娘，她正在为此事儿自豪；我看了一眼小铃铛，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1t;/p>

        此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人群还没有散去的意思，他们依旧在这欢快的城市中用一种独有的方式麻醉着自己，愉快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襄阳城。&1t;/p>

        只有我，时而会去探索一下自己的口袋，想象着那个男孩子被警察抓到时的尴尬情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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