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琴声如雨是别离

?        虽然不知道南冥老怪的神通是什么，但为了见皇甫妙音，洪武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好在眼前之人，旧伤未愈，并非全盛时期。

        自太古墓地融合天魔神族血脉，洪武的不剑体已经到了万法不侵的境界。至少在神武，能灭其肉身的力量少之又少。或许，射日神弓能让他受伤。或许，魏谷全力施展八极湮灭仙法可以做到。又或者，血浮屠不死，凭借三灾两重境的法力，以归墟剑道斩杀。

        但此时的南冥老怪，绝对做不到！

        突来的微风，卷着花香，拂过耳畔。原本已静下的沙尘，又滚动腾空，模糊了西去的残阳。洪武有些看不清身前之人的模样，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仿佛有一口剑，抵着胸口。

        “诸皇轮回，问道苍生。世人不语，破其形，执剑诛天，以杀证道……”

        嗡嗡嗡嗡嗡嗡……

        如是亿万刀剑齐鸣，如是诸天神佛细语。模糊的沙尘间，五道龙型白光突然聚为一点。随后又猛地拉长，仿佛成了一口剑，直冲胸口袭来。

        这一刻，洪武六识封闭，肉身僵直，就算想动都动不了。他与南冥老怪原本只有五步的距离，可在那剑势之下，时间变得无比缓慢，空间被无限的拉长。这种感觉异常清晰，清晰得如此诡异。就像是强行将一个人的所有念头拉进某个时空，明知自己有危险，却甘愿受死！

        什么样的神通，能影响到一个仙尊级高手的念头？什么样的神通，力未至，已诛杀道心？

        洪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光越来越近，直至距离胸口仅剩三寸！此时，迎面而来的力量强大到了极点，胸口外的衣袍瞬间消失，连灰尘都没有留下。洪武的额头猛地落下无数冷汗，这一刻，他只想逃走！

        “你终于成功了。十年，仅仅十年，你便将语、破、天、杀四弦的意境融为一体。不愧是解开了四方凌虚如意仙阵的人物啊。只是，你旧伤未愈，法力不及全盛时三分之一，你杀不死他！”

        突然，天地间响起一连串急促的琴声。随后，漫天沙尘落地，一素衣少女出现在了洪武的视野里。南冥老怪闻言，轻道一声“收”，猛地散开全部法力。洪武只觉得全身一轻，如释重负，长长地吸了口气。

        “哈哈哈，你说的对，我这一指，杀不死他！”南冥老怪摇摇头，转身大笑，再也不看洪武一眼，负手离去。而此时的洪武，仿佛从生死边缘复生，一脸苍白。

        少女远远地看着他，面容绝美，依旧是不过十八的年纪。岁月在变，人世在变，仿佛只有她，始终如一。

        洪武有些不敢看她的眼，默默转过身，可嘴角，却多了一抹苦涩。

        “诸皇轮回，问道苍生。世人不语，破其形，执剑诛天，以杀证道……原来，这就是皇武诸生的意境。妙音，你连皇甫独孤的道统都与他分享么？”

        “世人都知，他是我天启圣君的道侣。既为夫妇，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少女的声音很轻柔，可洪武听了却是浑身一震。皇甫妙音似乎变了，变得十分陌生。就连说的话，也仿佛只是对着天地，而非自己。

        “是啊，夫妇同心，的确没什么可隐瞒的。我该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好归宿……”洪武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一别十年，昔日之人就在眼前，却如同隔了千百世！

        皇甫妙音见洪武不再说话，吐气如兰，缓缓坐了下来。皇武诸生琴就摆在她的身前，荡开了一地尘埃。

        “这些年我安静惯了，不想再去中央地界闹腾。你自回你的故乡，就算是我，辜负了往日的心意吧。”

        “好！”洪武点点头，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个字。他还能说些什么？或许，早就已经没话了吧。

        琴声如雨是别离。少年起身而去，不敢看她第二眼。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本就是不平凡的遇见，就该在平凡之中分别。

        “妈妈，那人是谁啊，怎么走了？”

        琴声中，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跑了过来。她的头发很长，乌黑明亮，披到了腰上。女孩长得非常乖巧，明眸皓齿，一身灵性。皇甫妙音看到她，连忙收了琴，笑着拉住了女孩的手。

        “是我的一个故人，现在，他要回家了。”皇甫妙音看了一眼少年模糊的背影，拉着女孩走了。与此同时，远处的洪武猛地停下脚步，当他转过身，尘土却再次遮住了一切，只有一轮清月，自天地的另一头升起。

        月光下，少年飞出千里花都，降落到了一条小溪边。隔岸是一个安静的村落，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低头看着溪水中的影子，少年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受伤了吗？这里怎么这么痛……”洪武死死地捂着胸口，一点一点蹲下了身子。溪水中的他，一脸惨白，仿佛丢了魂魄。

        两日后，洪武到达方德镇。王小蛮自仙葫世界走出，随行的，还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看到昔日的家乡，王小蛮眼中噙满了泪水。如今的他，算上在仙葫世界中的日子，已经五百多岁了。他早已是真人境高手，容貌也变了许多。但家乡还是当年的样子，那一扇墙，那一条街，从未变过。

        “爹，娘，五百年了，你们过得好么？”王小蛮看着城门上那熟悉的三个字，低声呢喃。一旁的男孩则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行人，显得很高兴。

        “王大哥，这就是你的家乡啊？好漂亮的地方，这里真的有海吗？”

        “有，镇子后面，就是大海。等等，我带你过去。”王小蛮揉了揉眼睛，宠溺地摸着男孩的头发。他很想进城，却又迈不开腿。自从离开方德镇，大千世界虽然只过了十一年，可他却整整活过了五百多个春秋。有些记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能与家人过着平淡的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小蛮，你与云荒不同，未入我门，尚有选择。时间不多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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