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刚跑路到江寻畔身边，没等好心情持续多久，外头便有弟子来传话。

        “天剑痕逄霁首座传陆远觐见。”

        陆远点茶的手一顿，茶汤微散。

        这什么水逆日子，前脚刚倒完霉，热乎气还没散呢，后脚又来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诚不我欺。

        所以逄霁究竟是什么时候到霞蔚园的啊，陆屿心底抓狂。

        江寻畔看他动作滞住，了然笑道：“怎么还这样怕他？逄霁虽严厉冷肃些，却是爱重你的。”

        陆远心说，我诚心诚意地求求他别爱重我。

        “既然逄霁要见你，我也不强留了，今日到此为止，你去吧。”，江寻畔道。

        别啊，你多留我一会啊，陆屿脑内尔康手却没法说出来，“是，晚辈告辞。”

        逄霁要见他，躲也躲不过去，陆远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传话弟子走。

        到了地方，他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心底给自己鼓劲道，不要怂不要怂问题不大。

        其实，虽然陆远平时也不想见逄霁，但还不至于到这样害怕的地步，只是自己前段时间刚犯了一件让方烁那般恼火的错，逄霁跟方烁虽然当过对头，可他俩的脑回路某种程度上还是很像的。

        至少在教育陆远上他俩几乎从未有过分歧，能让方烁大动肝火的错到了逄霁那也绝讨不到好，而且逄霁知道那件事的概率相当之高。

        但再怕也躲不过去，陆远还是得进去见他。

        果不其然，陆远刚到厅前，还不等行礼，就听到一声呵斥，“跪下。”

        陆远应声跪下。

        逄霁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陆远，一股寒意随之增强、蔓延，待他站到陆远面前时，已是切骨凛寒，这份寒冷并非是周边温度下降，而是逄霁的剑意压向神魂使人在精神上感受到无法消解舒缓的冷。

        他一头长发束起，一身浅色调的衣裳，相貌威仪冷厉，一双剑眉星目，气质有如剑锋，光是站在那，就叫人挪不开眼睛。

        “你可知道为何要你跪着。”

        “晚辈知道。”

        “说。”

        “晚辈莽撞冲动，斗狠赌命。”，陆远答道。

        “看来你知道。”，逄霁声音微抬，夹着怒意，斥道，“平日里敷衍懒散，不肯用功，不过这点本事你倒还有胆子同人斗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你呢？！”

        “晚辈知错。谨记首座教诲，今后必不敢再行此事。”，陆远赶忙认怂。

        逄霁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才说道：“长好记性。不责骂你了，起来吧。”

        得了赦的陆远乖乖起身跟在他身后进了正厅。逄霁落座后，陆远便垂首站在逄霁身前不远处。

        “怠惰。松散。敷衍。”，逄霁看着陆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这样对待修行，你怎么有底气去跟高你一个大境界的人斗狠，你若当时抬出我来，哪里还需要受那些伤。”

        “晚辈当时怕给父亲惹麻烦。”，陆远解释道。

        “你死了才是麻烦。我倒想看看谁敢为此事来找你爹的麻烦。”

        “是晚辈想岔了。”

        逄霁点点头，话题一转，问道：“方烁说你在跟江寻畔学点茶，学到几分了？”

        “江前辈茶艺了得，晚辈不过是学点皮毛，一分且多。”，陆远赶紧谦言，唯恐逄霁要考较他点茶功夫。

        所幸逄霁也不过一问，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你那份耍滑的心，何肯下力气去学。剑呢，可好好练了？”

        “晚辈一直勤勉练剑，只是这半个月卧床养伤才懈怠了。”，陆远努力给自己挽尊。

        逄霁听了笑话似的，嗤笑一声，“既然知道自己懈怠了半个月可有弥补？这几天一日习剑多久？”

        “……”，陆远默然。

        他这几天加起来恐怕且不到七个时辰，一天两个时辰多点有限。

        这可是每天将近五个小时！陆远自己觉得挺卖力了，但在逄霁眼里这点时间便是日常练习也不够。

        “说，怎么不说了。”，逄霁气定神闲，看来是早就料到了。

        “两个多时辰…”，陆远低声应道。

        逄霁冷笑，“两个多时辰？亏你还认得你的剑，既要修剑，就该吃苦才是。今日起，你到我这住，我什么时间练剑你便什么时间练剑。”

        “只是晚辈同江前辈还有约。”，陆远试图挣扎一下，给自己的幸福生活加点筹码。

        “你去便是，我不拦你，学完了就回来继续练剑。”

        “是，晚辈领命。”，陆远欲哭无泪，硬着头皮称是。

        大贵人发了话陆远哪里还有耍小聪明的余地，当天便搬了地方到霞蔚圆跟逄霁住一块。

        逄霁在此的寝居之地宽敞得很，都不必多收拾屋子，直接把陆远也安排进去，左不过加张床。

        陆远倒没什么异议，他也不是第一次跟逄霁住在一起，当初他到天剑痕学剑的时候因为年纪小又初来乍到怕有顾及不到的地方，逄霁索性叫他跟自己同起同居，这次也没什么差。

        跟逄霁住到一起，陆远翻出花来也偷不了懒，逄霁何时起身他便何时起身，逄霁练多久的剑他便练多久的剑，只有跟江寻畔学点茶的时候能松快松快。

        不过，虽心下不愿但对逄霁这番行事陆远倒也没有多少腹诽，左不过吐槽两句。

        毕竟逄霁所为跟高中老师按着自己学习差不多，终归不是坏心恶意。

        只是陆远活这第二辈子也依旧没打算出什么追求来，天天混吃等死过日子，属于扔锅里活煎不见得翻个面的老咸鱼。若不是陆屿、方烁、逄霁三个生拉硬拽，光陆远那个态度别说筑基，练气都够呛。

        有时候陆远也挺能理解他们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自己那个破车子不踹不动的性，平日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谁看了不恼恨，叫陆远自己评价也是一等一的气人。

        行为都这样气人了，说话就该收敛着点，若嘴巴上还给人添堵那就过了。陆远对此深以为然，向来是谁批评都认真聆听努力忏悔恳切回复，积极承认错误但绝不改正。

        常年跟他打游击的逄霁哪里能不知道他的秉性，陆远便是说得天花乱坠悔得肺腑衷肠也不动声色，只在手底见真章。

        练过剑，逄霁便亲自考较陆远，若是不达标，继续加练再无二话。

        身为天剑痕的首座，逄霁的在剑道上的造诣之高可以想见，兼之天资绝艳，就是不少前辈高人也在他剑下吃过亏，陆远这个莫说天分连刻苦都打折的后生更不必提了。

        他就是闭着眼不闪不避单手用剑，陆远也走不下他三招来，这还是逄霁放水的前提下，若不然一招都是抬举他了。

        但既是考较，自然得有来有回，陆远在他眼前时，逄霁素来不肯假他人手教导，故而他一再敛锋，甚至显得颇为漫不经心。

        陆远抬剑起势，目光一凛，脚尖几个起落已是四五招刺了出去。

        逄霁避也不避，左手持剑手腕稍动便把陆远的几招都格住。

        见状陆远当即变换身形，步伐迅疾，四下冲来，挥剑而攻，剑影密密麻麻地结成一张网将逄霁笼罩进去。

        逄霁仍没有移动，依然左手握剑，以颈肩为心挥剑幅度不曾越过肩周半寸，转瞬已将每一道剑影都挡了出去。

        陆远眉关紧锁，一个刁钻的拧身便将剑刺出，他全神贯注于剑尖，带着壮士一去的势头袭上逄霁左肩。

        一声清脆鸣响，陆远的剑被挑飞出去。

        逄霁的脸色半分不变，声音冷淡，“继续。”

        陆远也沉默着捡回自己飞出去的剑，再次抬剑起势。第六次，陆远默想。

        剑锋碰撞互击的铮鸣连响十来声，一道尾音结束，陆远的剑又一次被挑飞。

        “继续。”

        他捡回剑调整呼吸继续攻向逄霁。

        “继续。”

        捡回剑，他再次摆开架势，这次响声只持续了不满十声便止住了。

        陆远认命地又去捡回剑，深呼吸调整气息，又摆开姿态要迎身上前。

        这次逄霁却没有再说继续，他冷冷看着陆远，剑花一转，收剑回鞘，“你心乱了。”

        已经快喘不动的陆远也缓缓收起架势，低头垂眼，认错道：“是晚辈急躁了。”

        逄霁点点头，几步闪影行至陆远身前，捏起他的手腕，指尖微按，陆远便脱力松手，剑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我第三次叫你继续时你便已经无法再维持前两次的势头了。把你全身调动起来，尤其是手臂，肩胛和腰腹，每次你一变招就只剩下手腕的力气还跟剑使在一处。只需轻轻一挑，你就连剑都拿不住了。”，他训诫道。

        陆远凝神听着，点头称是，“晚辈受教，谨记于心。”

        训过话，逄霁颔首，并指一挥，将陆远的剑送回鞘中，“今日到此。方烁传了小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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