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凯西娅如果知道玛利亚用上了“抢”这个字眼，她一定会觉得她疯掉了。

        她交叉双腿，靠坐在红丝绒椅背上，用脱下的眼镜抵住下巴，愣愣地想着：嗯……这还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啊。

        哪怕神明的梦境能够预知，凯西娅还是觉得预知已经失效了。

        那个温温吞吞，说话柔里柔气的光明神怎么可能会变得和战争之神一样？唉算了……也不知道这位老朋友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凯西娅将手放在玛利亚的浮空水晶球上。

        这原本是玛利亚与爱德华交流用的道具。

        玛利亚消失后，她的水晶球被爱德华捡到，转送到了凯西娅的手中。凯西娅记得很清楚：那天，爱德华依旧莽莽撞撞地飞进她的神殿，他东碰西撞，所过之处，全是他掉落下的白色羽毛。

        她记得自己还随意调侃了几句“小家伙，去整理好自己的羽毛再来吧”，可爱德华非但没走，还因为距离太近，差点撞到凯西娅身上。

        “真是的……”

        凯西娅的指尖像弹琴一样掠过帽檐，那帽檐上的星光挂坠迅速胀大，爱德华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团轻飘飘的棉花，睁开眼后，他整个天使都坐在了那张红丝绒扶椅上。

        “全知神大人，你不必……”爱德华有些惶恐。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张椅子就是用来接待来客的。爱德华刚坐下的一瞬间，红丝绒扶椅的椅背开始像海绵一样凹陷，边缘两侧将他那小小的身体裹住，卷在椅腿上的丝带飘到眼前，上面写着：凯西娅的挚爱宠物，亲切地接待每一位来访者。不用太过担心，请坐！

        “别找我，这可不是我做的哦。”

        凯西娅端起水神的赠礼喝了起来，她小品一口，然后咂了咂舌：今天的雨露居然是苦涩的，搞错没有？她等会儿一定要去水神殿投诉！但现在嘛……

        还是先听听看玛利亚的近卫小天使要说些什么吧。

        “凯西娅大人！玛利亚大人消失了！”

        “我没能找到什么线索，但是她消失的时候留下了这个水晶球。请你……呃，请您务必要帮我找到她！”爱德华开门见山，说出这番话时，他皱巴着脸，看上去就快要哭了。

        “没问题。”凯西娅一口应下，她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她当时并未多信，只觉得是玛利亚又瞒着爱德华，偷溜到人界的什么地方去了吧。

        “凯西娅大人……？”

        爱德华看见水晶球亮了一下，他兴冲冲地趴在椅背上，用那双晶亮的眼睛望着她。可他等到的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对不起，我……我没有找到。”即便是全知神也无法知道玛利亚的下落，凯西娅看见爱德华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失去了所有光亮。

        他强打起精神：“谢谢您，我会和安洁拉再想一想其他办法的。”

        ……

        ……怎么可能会有其他的办法？

        凯西娅将水晶球推来推去，莹润的光芒顺着圆弧透出七束虹光。原本，她能从这七束虹光中看到玛利亚放下水晶球后走过的七步场景，从而知道她的去向。可现在，光芒白茫茫一片，像是被谁有意遮挡，无法辨清。

        从那时候起，凯西娅就知道这件事情绝不简单。再之后，爱德华与安洁拉的相继消失也印证了她的判断。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呢？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越是细想，凯西娅就越是亢奋，在全知之外的“未知”总是能让她热血沸腾。她将小天使爱德华没能带走的水晶球保留了下来，只要有空，就会翻出来看一看。

        “嗯？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它迸发出了一道不一样的异光。

        凯西娅在里面感受到了非常微弱的神力：“这是……‘讯号’？！”

        她伸出手，神力灌注进指尖，而后全部倾泻进水晶球中。神力与神力之间发生碰撞，刹那间，四散星尘齐齐闪耀，虹光灼灼，凯西娅所能目见的白茫烟雾变成了正在焚烧着什么的烈火。

        “这里是神的埋葬场，亦是神的焚化炉。”

        凯西娅被这个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但她仍固执地往前走。

        这里有数道纵横交错的台阶，阶脚不断向下，不知道延伸向何处。狂啸的风像剜骨的剃刀，掠过凯西娅的肩膀，撕裂着她的皮肉——当她的身影被风吞噬，她的神力也会全部消散。

        深渊巨口下的信号，到底是想告诉她什么？凯西娅咬着牙继续前行。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玛利亚……是你吗？”她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因为那个熟悉的玛利亚的声音不停地絮叨着一句话——

        “滚！”

        “滚开！”

        “什么？”她越往下走，风力就越强劲，声音也越变越大。从没有人敢对凯西娅说这种重话，如果其他神明敢叫她滚开，她绝对会调动一切能想到的话，花样百出地将那个不懂礼貌的坏家伙骂得屁滚尿流。

        这个神可以是神圃中的任何神，但绝不可能是光明神玛利亚。

        凯西娅的神力就快要消散了。

        在她的神力消散前，另一道声音顺势挤入进来。它温柔似水，但却坚定有力，如同铿锵雷鸣，一下子将凯西娅给劈醒了。

        她猛然回过神来，嘴里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代理室？”

        她不可能会听错，说不定玛利亚现在就在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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