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遭人跟踪

巧慧和兰芝回到房中，倒在床上犯迷糊，兰芝突然惊起吓得巧慧也没了大半睡意，连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兰芝抬着头，两颊绯红，伸出手指在空中一通比划就像道士画符一般神神叨叨，口中喃喃自语。巧慧见状掀开被子下床倒了杯水走到兰芝面前，摸着兰芝的头问道：“兰芝，往日你也是有些酒量的。去岁除夕夜，大娘子赏了些果子酒，我们这些丫头里就你贪嘴喝得最多，那日也没见你醉成这样，今日这是你可别吓我呀。”兰芝回过神来，瞧着巧慧着急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念念有词：“吾乃在天大罗神仙，今降凡胎肉身，不可半分泄露面前之人可是信女巧慧？”

        “行了行了。”巧慧原本满心担忧，见到兰芝这装模作样的表情便知其并无大碍，用手指了指兰芝的脑袋笑道：“不是我想拆穿你，只是这大罗金仙若真是要显灵应身，也定然不会挑选你这样贪嘴又调皮的丫头。快说说吧，刚刚在念叨什么呢？”

        兰芝羞涩地笑了两声，吐了吐舌头嘀咕：“真是什么都骗不过你。”说完接过茶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口齿不清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脑子本就不太机灵，今日吃了酒更加神情迷糊，刚刚突然想到姑娘交代的玉佩的事，才想起我已经全然忘了那玉佩的样子。姑娘对我这样好，我竟能把找玉佩主人这么重要的事疏忽了，一时心焦，这才胡乱比划。”

        “你也别太自责，记性一贯不好。不如这样，我将那玉佩的样子画在纸上，这两日你好好藏着勤看勤记，一旦牢记在心就赶紧烧掉，不要被人发现了。”说着，巧慧便来到桌边，找来笔墨将玉佩上的大体图纹和形状画了下来。兰芝拿起纸条举过头顶，努力地鼓起两颊吹气，好不容易墨水干了，便领着回到床上盯着看了许久。

        巧慧也喝了几口水脱了外衣上了床，两人的床铺离得不远，每夜两人都会聊会天，先叹人生悲惨，再感好在幸运觅得良主。

        烛光幽幽，睡意阑珊，伴着酒意两人终于昏昏入睡。

        寻常又寂静的夜晚，两人此刻卸下防备，全然不知房间里偷偷潜进一人。这个人从刚刚巧慧和兰芝进门便一直躲在窗边偷听，可想而知，两个傻丫头说得所有话都进了她的耳朵。

        此人手脚轻盈，房间的木门不过轻轻“吱呀”一声便归于安静，根本不足以吵醒睡得正酣的人。她在桌子椅子边翻翻找找，蹑手蹑脚间，兰芝睡觉不太安分，一个翻身让此人吓出一身冷汗，躲在房间的隔板后观察了许久才敢探出头来。

        循着盈盈烛火走向兰芝的床铺，一步一步地接近，一张白净的脸逐渐清晰浮现，正是白日里因为偷懒受了教训的冬阳。

        冬阳当初被沈云娇当着沈老太太的面假惺惺地送给知微的时候本就是作为沈云娇的眼线安插在知微身边，她和被打发到知微身边的紫铃一样从未安过好心。知微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如若将这原本玉璃阁内二等女使的两人安排去做些粗活，就是当着所有人打那玉璃阁的脸面，到那时候，什么不知恩、不亲善等等闲言碎语只怕会淹没而来不能自已。知微只能叮嘱巧慧和兰芝平日里多加防备，近身之事由巧慧和兰芝一一负责，只安排些不要紧的轻松事打发她们。

        自从来了玉璃阁，冬阳、紫铃二人一直未能找到机会接近知微，更别说找到知微的破绽，所以没少受到沈云娇的传话责骂。两人日子过得轻松，可这心里并不爽快。

        昨日，玉璃阁那边又偷偷差人来传话，命令二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沈知微的一举一动，若是三日内还不能递回一些有用的消息就得小心自己的小命。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时，喝得醉醺醺的巧慧和兰芝有说有笑地从四姑娘房里走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玉佩，什么寻人。

        灵机一动，紫铃便在长廊的尽头守着，冬阳悄悄跟在身后一探究竟。没想到这一试探竟然听得个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此刻冬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努力按捺住喜悦吞咽几口口水让微微颤抖的手尽量平复下来。

        无奈，冬阳在床边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巧慧和兰芝口中所说的玉佩图样，再多待下去一分危险就多一分。正当冬阳想要放弃的时候，兰芝转了身子，白色的纸尖在枕头下冒出头来，冬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兴奋，本想拿着纸条就走又怕明早东窗事发在劫难逃，只能努力记下图样的七八分，再将图样小心地塞回枕头下，慌忙地退出了房间。

        紫铃在长廊尽头的灌木丛后等得着急，刚想上前瞧瞧是否出了什么事便看到一个身影急匆匆地向自己走来，定睛一看正是冬阳，紫铃拉着冬阳的手抱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冬阳见到紫铃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手指抵在唇边作出让紫铃小声点的手势，然后又用手频频拂过胸口让自己顺起气来，回道：“你且与我回屋里，再听我细细说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翌日，天刚蒙蒙亮，兰芝便在巧慧的催促下起了床。

        “快点，昨晚喝得多了些已经耽误了服侍姑娘，你速速洗漱好，赶在姑娘起床前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粥食给姑娘送去，记得再给姑娘准备一份醒酒汤。”巧慧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唠叨，“我先去姑娘房里瞧瞧姑娘醒了没，伺候姑娘洗漱。”

        兰芝睡眼朦胧，揉了揉眼睛的功夫已经不见了巧慧的踪影，整理被褥的时候兰芝拿起枕头下的玉佩图仔细看了一番然后折成方块别在腰间随身带着，心里叮嘱自己今日一定默背下来，随后理好发髻便向小厨房走去。

        去小厨房的路刚好经过紫铃和冬阳的房间，往日里这个时辰紫铃和冬阳已经早早出了门，就算是装模作样在院里瞎溜达也尚能说得过去。今日竟然大门紧闭，兰芝心中猜想准是昨日两人做错事被巧慧说了几句怀恨在心，故意躲在房里偷懒。

        依着兰芝的性格，此时应该冲到门前大声敲打喊骂让院里的人都知道才好，但是兰芝没有这么做，她知道姑娘平时就是这么故意由着她们的性子，犯得过错积少成多，人人看着眼里，那时再打发了她们便不会遭人闲话。兰芝便朝着二人的住处小声说道：“你们且再多得意几日，迟早将你们赶出去。”

        兰芝“哼”了一声扬长而去，她哪里知道，其实紫铃、冬阳二人趁着天还没亮便带着绘好的图样偷偷去了玉璃阁。

        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不同于乌漆的深夜，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候，微弱的光亮刚好够在不掌灯的情况下看得清路。紫铃冬阳二人龟缩着脖子动作缓慢的关上了门，顺着石子小路一路贼寇般东张西望，神情慌张地走到了玉璃阁的后门。

        到达之后，紫铃叫住冬阳让她不要出声，自己又返回到巷口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地回来倚在门边轻扣门扉。冬阳站在紫铃身后频繁地捏搓着左边袖口，既兴奋又紧张。

        对于她们二人来说，活着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刘姨娘和沈云娇的手段她们比谁都清楚。以前在玉璃阁当差的时候，沈云娇对她们动辄打骂，年初冬阳收拾沈行宽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新得的名贵砚台，依着沈云娇的意思是打上板子后发卖到烟柳瓦舍就当是抵了些砚台的银钱。好在那时候刚过完年，大娘子薛明如又一直病着，沈老太太信奉神明早下令说过这院里见不得血腥暴力，这事便一直压着未做处置。

        若说冬阳是因做事不够细致受到惩罚，那这紫铃所犯之事便是咎由自取，胆大妄为了。紫铃年纪稍长些，又生得白净清纯，原本很是受刘姨娘的看重，不曾想竟对男女之事生出情愫来，私会外男被撞个正着。这个男人是常年给沈府送菜的商户罗正家的二郎罗丰，虽是商户但家境殷实，人也生得俊俏，两人许是见过几次面对上了眼。

        私会那日正巧被去厨房仓库盘点粮食数目的主管妈妈逮住，两人虽没当面作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来，但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主管妈妈在府中多年也是成了精的，遇到这事头一份地赶到正在掌家的刘暮烟面前，满口奉承，说此事未敢声张，刘姨娘的人自然应由刘姨娘亲自处置，卖了刘暮烟一个面子。

        刘暮烟自然知道此事不宜张扬，紫铃是自己院里的，出了事丢得都是玉璃阁的脸面，说出去都是要叫别人看笑话的，一气之下找人绑了紫铃来跟前说是要秘密处理了，谁知紫铃机灵一口咬定日后定会断了非分之想，即便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还了刘姨娘的宽恕之恩，这才留住了颜面，保住了性命。

        后来，府里接连发生了很多事，紫铃和冬阳便被刘暮烟当着老太太的面送给了沈府新贵嫡女沈知微，沈老太太想着沈知微这头正是用人的时候，自然欣喜答应，不忘称赞刘暮烟亲善又大方。刘暮烟一直以来便将二人看做是暗处的眼线、棋子，如今沈云娇的婚事一再耽搁别无他路，才想起这二人在郁竹院多日竟一无所获杳无音信，终于耐不住性子派人三令五申要求二人必须尽快找出沈知微的破绽。

        紫铃、冬阳立功心切，没有人比她们更想早日找到沈知微的把柄，只是二人来到郁竹院后，一直找不到机会接近沈知微，每每想要接近沈知微的闺房时，早在离门五步远的地方便被巧慧或兰芝拦下了。

        知微也是早早在下人们面前吩咐过，紫铃冬阳二位姑娘原是刘姨娘跟前的红人，无须干些脏活粗活，只管分些轻松的事，千万不能苛责相待。时间久了，两人日趋散漫，也算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可惜眼前种种终究过眼云烟，一吹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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