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拐卖的傅远菊

傅老爷子的大哥28岁那年因病早亡，留下妻子和一儿一女便撒手人寰。

        傅大爷死后，他的三弟和三弟媳视孤儿寡母为眼中钉肉中刺百般刁难，傅老爷子虽有心帮衬奈何离得太远，偶尔过去探望一次两兄弟也多半是拳脚相向不欢而散。

        后大嫂无奈带着一双儿女改嫁给邻镇一个穷凶极恶的闲汉，喝了酒便对大嫂非打即骂，一双儿女也跟着不受待见。两个年幼的孩子整天被关在羊圈里靠吃羊草才勉强活了下来。

        等傅老爷子得到消息赶到时，两个孩子身上已经衣不蔽体，长满了虱子。

        傅老爷子痛心疾首的把两个孩子领回家，给他们洗了澡买了新衣裳，又剪了头发，留在家里住了好一段日子。

        但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自己家已经有五个孩子了，再加上两个实在负担不起于是只得先将男孩儿傅远城送了回去，把傅远菊留了下来。

        后来，村里自家没有孩子的夫妇收养了傅远菊，起初还十分疼爱，后来自己有了孩子傅远菊就沦为了家里的小保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那女主人经常稍有不顺就打骂傅远菊，多亏傅老爷子时常过去探望，迫于傅老爷子的威望他们倒也没敢太过分，所以傅远菊自小便对自己这位二叔十分感激。

        要说这傅远菊命运也实在坎坷。在养父母家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嫁了个男人却又好吃懒做，连生孩子都是傅远菊一个人在家生的。生完第二天就自己下地挑水做饭，男人对她不闻不问。

        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实在是难以忍受的傅远菊便听信同村一个女人带她出去打工的话，趁夜里带着两个女儿跟她走了。

        得到消息的傅老爷子追了几十里地也没有追上，毫无意外的，母女三人被拐卖了。

        为了这事傅老爷子跑上跑下官司打了好几回都因证据不足也没个结果。好在前段时间傅远菊来了一封信，信中说自己被卖到了河北邢台一处农村里，好在丈夫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对自己很好，经济条件也还不错，阴差阳错的倒是得了个还不错的结果。

        而对于自己这个侄女，傅老爷子一直心存愧疚，觉得自己对不住大哥，没能照顾好大哥留下的这棵根苗。

        这次去一是去看看侄女到底过的怎么样，也好叫人家知道傅远菊是有娘家在的，震慑震慑男方：他们买卖人口已经犯了法，现下娘家也知道了，如果以后敢伤害自己的侄女，那就绝不轻饶他们；二是侄女在信中说男方经济状况还不错，希望能借到一笔钱给老三先把房子盖起来。

        打定了主意，从没出过湖北的傅老爷子便打点行装，去镇上给傅远菊拍了个电报就出发了。

        傅老爷子先是坐车到巴东，然后上了渡船去宜昌坐火车，夜里在宜昌找了间便宜的旅社住下。

        岂料当天夜里，经不住旅途困顿的傅老爷子就病了，只觉得下身火辣辣的疼解不出小便来。

        “这回该不会死在路上吧……”傅老爷子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起身找到旅社老板悄声问道：“你这里有没有鸦片？”

        “没有没有！我这里没有！”那个胖胖的老板吓得连连摆手，“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你不要瞎说！”

        傅老爷子不禁哑然失笑：“我病了解不出小便，想找个偏方。”

        “那也没有，你去别处问问！”胖老板面如菜色，连连摇头。

        傅老爷子不明白，在农村里种几颗鸦片做个偏方药引是很平常的事情，怎么会给他吓成这样，叹了口气就要转身离开。

        “哎，你先别走。”胖老板看着眼前穿着中山装的朴素老人，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从柜台里拿出两粒消炎药递给傅老爷子，“你试试这个，你要的那个买不到的，是犯法的。”

        不得不说这个老板确实是个好人。

        傅老爷子接过药连连道谢，回房吃了药。到了半夜便感觉好了许多，小便也解出来了，心里不由得对胖老板多了几分感激。

        第二天一早，再次谢过老板便直奔火车站，乘了火车一路北上，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终于在第三天一早到了邢台。

        下了火车，傅老爷子便按照傅远菊留下的地址搭了一辆载客的三轮一路问过去。当地的村民一听傅老爷子的口音又听老爷子说的名字，立马就明白了这是郭家买来的那个媳妇儿的娘家人来了，忙带老爷子到了郭家门口。

        傅老爷子推开面前的大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间一层的小平房，院里收拾的窗明几净。

        窗户下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正在洗头，老爷子仔细一看：那正是傅远菊的大女儿向梅！

        傅老爷子霎那间泪湿了眼眶，声音颤抖着叫道：“梅梅！”

        “妈妈！妈妈！二外公来啦！”向梅抬头看见傅老爷子，激动的朝屋里面大声喊道。

        “二叔！二叔～”屋里的傅远菊跑出来，看着眼前自己日思夜想的二叔激动的泣不成声，哽噎着握住傅老爷子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傅老爷子上下打量了傅远菊一眼，见她穿着打扮都还不差，看样子过的是还不错的。

        “二叔，进屋！”傅远菊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拉着傅老爷子的手进了屋。

        只见里屋的饭桌上放着擀了一半的饺子皮，碗里盛着的是瘦肉剁的饺子馅。

        地上铺的是白色的地板砖，靠窗的墙边放了一排咖色的皮沙发，对面的桌上还放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整个屋子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傅老爷子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道：这比咱们那个山旮旯的条件确实好了太多，又暗自庆幸这个大侄女总算落了个好人家，自己也能安心了。

        “外公喝茶～”向梅双手端来一杯水递给傅老爷子道。

        “从接到二叔的电报起，我们每天都去火车站接二叔，我想着今天怎么也该到了，正准备等梅梅洗完头就去接的，没想到二叔就来了。”傅远菊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不哭了，能见到就好。小丫头和那个男的呢？”老爷子打进来就只见到傅远菊和向梅，“你的公婆不在了吗？”

        “小丫头被她（人贩子）卖了！”傅远菊忍不住又掩面哭了起来。

        “什么？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傅老爷子气的一拍桌子，又急忙问道“找过吗？”

        “找到了，在城里，买她的那对夫妻都是大学老师，我偷偷去看过，条件很好，见她过的好就没惊动他们。”

        傅老爷子闻言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又叹了口气：“唉……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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